第152節(jié)
母親離世之前對林葉說,去找劉將軍的遺孀,把她當母親一樣孝敬。 他伺候了母親,伺候了婆婆,所以他才懂得那么多離別,才早早明白了世上最深刻的悲歡。 他對拓跋云溪說,如果我死在報仇的路上,那樣也好。 從青樓出來后,拓跋云溪說…… 小姨陪你演了戲,小姨也能在前邊等你,除非你自己不愿走。 誰都是只來一次人間,命都只有一條,如果非要賭命不可,那就賭個大的。 她說,你如果不夠強壯,一身錦衣就能讓你沒有還手之力。 她還說,人間疾苦你都不怕,死也不怕,那你還會怕爬的高些? 她說,錦衣,我給你。 在云州城里,拓跋云溪是唯一一個知道林葉要做什么的人。 或許是那天,林葉知道自己不能騙她。 或許是那天,拓跋云溪只是覺得他很可疑,她擔(dān)心自己的師姐被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家伙迷惑欺騙。 但無論如何,拓跋云溪在那天把這個小家伙記在心里了。 只因為林葉對她說的那句話。 小姨,我只來人間一趟,父母死,婆婆死,這一趟我該干什么,已經(jīng)刻進心里了。 他說,死在走這一趟的路上,死在哪里都好,但必須是在路上。 拓跋云溪知道當年那一戰(zhàn),她也知道哥哥拓跋烈當年那一戰(zhàn)也差點死了。 有些時候,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比如業(yè)郡王和高庸,為什么是他們來? 難道玉天子不知道自己那弟弟不成器? 難道玉天子不知道那太監(jiān)高庸不像話? 又或者,高庸就是其中最關(guān)鍵的人,一個太監(jiān),卻起到了慫恿業(yè)郡王的關(guān)鍵作用。 但這些話她沒有告訴過林葉,她對林葉說,你要努力的往前走,小姨不怕等。 如果你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小姨都沒法帶你玩兒。 她哥哥是北野王,是大將軍,所以當年那一戰(zhàn)到底如何,只要她哥哥還是北野王還是大將軍,就不能提也不能問。 即便如此,玉天子這十年來,大概也沒有一天不想她哥哥死。 她不對林葉說的話,是因為林葉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她才不會無緣無故的疼愛一個人,無緣無故的把這個人當心尖子。 在林葉身上,她不僅僅是看到了林家的委屈,劉家的委屈,還看到了她哥哥的委屈。 從那天開始,她這個小姨,當定了。 此時此刻,蹲在樹上的林葉有些難過。 他其實不了解錢爺,他那次去找錢爺,也只是因為瘸子叔兒和瞎子叔兒信任這個老頭兒。 可是當錢爺把藥經(jīng)都給他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身上又多了一種傳承。 得知錢爺死的時候,林葉心如刀絞。 此時此刻,他看著那黑袍人離開,他沒有怪那老頭兒為何要欺騙他。 他只是覺得,下次正面和錢爺相見的時候,大概……不會是很好的場面。 能紅著眼笑笑,大概已是最好。 小姨說,如果非死不可,那我寧愿你是一個為了成功而不擇手段的人。 因為小姨那時候就知道,林葉一定會死在這條路上。 她疼他,是因為她看到那少年赴死之路,她心疼。 在云州,無人可以撼動北野王,可北野王,在玉天子面前也只是一顆棋子。 林葉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他在樹上坐了很久,直到天黑才離開,在這黑暗中他想了些什么,只有黑暗與他知道。 在林葉離開之后,黑袍人從遠處的屋頂上站起來。 他看著林葉離開的方向,緩緩的把頭上的帽子拉到身后。 “小家伙……” 黑袍人語氣有些悲傷的說道:“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一個,是從離開家門起,就在一步一步朝著死亡走的少年。” 他把黑袍上的帽子戴好。 那張蒼老的臉,再次藏入黑暗之中。 他說:“我們都一樣?!?/br> 轉(zhuǎn)身掠走。 夜空還是那么璀璨,是星辰在爭鋒芒。 人在人間,也要爭鋒芒。 第125章 變天 云州城里多了一座秩序樓后,百姓們其實并不知道江湖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因為風(fēng)浪不及他們。 可是從有秩序樓的那天開始,江湖就真的變了。 秩序樓對外宣布,云州城各大幫派宗門,皆可加入秩序盟,共同制定規(guī)則,共同守護秩序。 凡成為秩序盟成員者,不管幫派規(guī)模大小,人員多少,只要被秩序盟接納,便可得秩序盟庇護。 秩序盟的成員,無論哪一方受到威脅,其他成員,皆要全力以赴。 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歡迎的就是望鄉(xiāng)臺,愿意與秩序樓共同維護云州江湖秩序。 眾所周知,望鄉(xiāng)臺被襲擊,是江秋色和駱神賦等人擊殺了那些悍匪,幫望鄉(xiāng)臺搶回被劫走的財物。 所以望鄉(xiāng)臺第一個站出來,并沒有出人預(yù)料。 出人預(yù)料的是青鳥樓。 秩序樓在成立的那天就給莊君稽送了請柬,但莊君稽并沒有赴會,也沒有派人道賀。 秩序樓在發(fā)出江湖邀請之后,江秋色親自去碼頭求見莊君稽,商討結(jié)盟之事,又被莊君稽回絕。 所以許多人都說,這青鳥樓,大概就會成為秩序樓立威的第一個目標。 可是等了這幾個月的時間,青鳥樓依然故我,秩序樓也沒找麻煩。 想看戲的人便覺得有些無趣,有些人甚至都按捺不住的想去提醒一下秩序樓,是不是忘了莊君稽不給面子的事。 然而就在這時候,誰也沒有想到,讓秩序樓的秩序出了些問題的不是江湖客,而是契兵營。 就在秩序盟的規(guī)模達到一定地步之后,這云州城的江湖也達到了一定地步的平靜。 所有做江湖客生意的人,每個月按時繳納盟費,就能得秩序盟的照顧。 凡是繳納盟費的商戶,店鋪,門口都會插上秩序盟的飛鷹旗。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接管云州城治安的契兵營開始在大街上張貼告示。 凡是逼迫或是誘惑商戶,收取保護費的江湖勢力,一概被認定為邪教。 也不知道為什么,契兵營和秩序盟,突然就成了這個局面。 北野王府那邊一言不發(fā),對這種事,北野王還看不上眼,但歸根結(jié)底,契兵營代表的也是朝廷。 天水崖那邊也是一言不發(fā),因為神宮歷來高高在上,可人們?nèi)滩蛔⊥茰y,神宮似乎也開始覺得秩序盟不順眼起來。 不然的話,契兵營為什么突然就開始張貼這樣的告示? 契兵營將軍元輕則召集各分營的將軍和都尉議事,下了一條極嚴苛的軍令。 契兵營守護云州,有保衛(wèi)百姓不受欺辱的職責(zé),所以對于最近還敢放肆的江湖勢力,務(wù)必嚴肅懲處。 各分營,每天輪流派兵上街巡視,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對商戶收取保護費,當場拿下,立刻嚴辦。 這才風(fēng)光起來的秩序樓,好像一下子就又被打入谷底。 碼頭。 林葉看到莊君稽又在釣魚,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似乎是在看不起我,若有話說便直說,少拿那種眼神看我?!?/br> 莊君稽瞥了他一眼。 林葉:“你釣?zāi)愕拇缺~,管我做什么。” 慈悲魚,顧名思義。 幾個月了,莊君稽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過,每天拿個魚簍帶著魚竿到河邊,來時是空的,回去也必然是空的。 林葉把東西遞給莊君稽:“這個月的藥酒,按時按量喝。” 莊君稽:“這藥酒,著實是快要喝吐了,問你這藥酒作用,你又不肯說?!?/br> 林葉:“不是不肯說,是怕你不理解,我還要解釋,太麻煩?!?/br> 莊君稽:“你說話是按字收錢的么?解釋又有多麻煩?!?/br> 林葉挨著莊君稽坐下來,思考了片刻后,打算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來掩飾一下。 他抬起手,左手使勁握拳,然后右手的食指往左拳的縫隙里邊捅。 他說:“看到了嗎?太僵硬,進不去,非要進去,必被撕裂?!?/br> 然后他把左手拳頭松開,也是握拳的姿勢,但是不發(fā)力,只是保持個拳形。 他再用右手食指放拳頭縫隙里捅:“看到了嗎?軟下來,孔放大,是不是一下就通過了?!?/br>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