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先生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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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漓?!彼雎暯兴?/br> “嗯?”小姑娘抬眼看他,眼神里已經(jīng)把情緒收拾好了。 “我托人打聽過了,你原先住的那個地方,除了本身存在幾道轉(zhuǎn)手的產(chǎn)權(quán)糾紛以外,還面臨著后面會改建的問題……” “要不回來了是嗎?”她輕輕打斷他。 “嗯?!彼麩o奈這樣承認。 她再次把眉眼耷拉下來。 他正欲再說些什么,她原先耷拉下來的睫毛卻顫了顫,而后她抬頭說到:“先生,那兒我還有些東西,我能搬到這兒來嗎?” “當(dāng)然?!?/br> 她于是躬身謝了謝,轉(zhuǎn)身要走。 瘦削的身形穿了一條灰褐色褲子和同色的上衣,一陣風(fēng)吹來衣裙像是一只散了骨架的風(fēng)箏。 “阿漓——” 他叫住她。 “風(fēng)箏”停止向前,她白皙的臉龐轉(zhuǎn)過來,真誠地看著他。 他于是往前幾步: “讓司機開車去吧?!?/br> * 先生的車停在堤岸的巷子口,佟聞漓在來往行人好奇又歆羨的目光中下來。 先生本來讓林助叫幾個人一起來搬東西,佟聞漓卻搖搖頭。 她讓他們都等在巷子口。 她不能讓先生去她那個逼窘、狹小的地方,她怕那兒的潮濕爬上他平整的西裝,也怕生活把她的自卑暴露無遺。 她見過那些莊園里出入汽車相送的姑娘的,他們豪華的別墅里一定有一間寬敞的房間,那房間里林林總總陳列了幾輛車都搬不完的衣物,十八九歲,誰都是最愛漂亮的年紀。 她覺得先生應(yīng)該與那樣的小姐出入才是相配的,或去馬場,或去音樂會,或去高爾夫…… 總之,公主是王子的,灰姑娘的故事是不存在的,不然的話,小美人魚為什么改變了種族后還是得不到愛情。 她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悻悻地想,其實她也還不錯,至少她還有自知之明。 她的東西好處理,林林總總就那么幾件衣物。 收拾得大概后,她走到床邊的那個抽屜邊,抽出抽屜蓋,那朵已經(jīng)變成干花的玫瑰依舊安安靜靜地躺著,身邊還有那一塊氣質(zhì)與腐舊的木板完全不同的口袋巾。 她小心地拿出來,裝在她的一個木匣子里。 這之后,她從木板樓上下來,站在門檻邊上等著愛心社的人過來。 她提前聯(lián)系了他們。 這兒不能再住了,佟聞漓考量了一下,她的東西搬出去是簡單的,但是佟谷洲的東西…… 她不知道怎么處理了。 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 她在西貢沒辦他的喪事。 一來是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怎么cao辦,二來,她從來是不愿意承認和相信佟谷洲再也不會回來的這個事實。 所以那天夜里,在她不真實地拿回到那么大一筆,因為他的離開而補償?shù)剿膿嵝艚鸬臅r候,她才真的意識到,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愛她的人現(xiàn)在變成了這些冰冷的數(shù)字。 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認,但總有一天,那些數(shù)字會越隨著變成伴隨她的那些具體的物質(zhì)而越來越少。 所以她最后還是把那些衣物給了愛心社,他們會回收重構(gòu),或者捐獻給別人。 她認識愛心社的人也是因為佟谷洲,即便在父女倆如此潦倒貧窮的時候,佟谷洲還是會每周去愛心社做義工。 他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即便他從來都不擁有人生那些幸運、財富、名聲等所謂的象征著成功的東西,但童年時他也如同其他的父親一樣,背她上脖子讓她站在他的肩膀上,她才能看到他看不到的那些佟谷洲稱它們?yōu)椤八奈磥怼钡哪切〇|西。 可能從來就是他身上那種“世界痛吻我,我報之以歌”的那些東西,才讓佟聞漓即便是在這樣的一個家庭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依舊能學(xué)會愛,不去痛斥苦難。 但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屬于佟谷洲的那些東西都搬走,佟聞漓還是眼紅了。 他們在分揀,挑到那件破舊的皮大衣的時候,佟聞漓沒舍得。 在國內(nèi)的時候,除夕的時候他總愛穿那一身,他說體面又保暖,即便有些年歲了。來西貢后,沒有那樣的氣候條件能穿這件衣服,他也總是要拿出來曬曬。 挑到一件老式的西裝的時候,她也沒舍得。 佟谷洲說那是他當(dāng)新郎官的時候穿過的,是他這輩子最體面的時刻。 …… 她連著攔下了好幾件衣服,這讓在那兒來拉東西的阿嬸很為難,她呲著一口檳榔牙說到:“小丫頭,你這樣,你嬸子沒法工作?!?/br> “搬家講究一個輕裝上陣,輕裝上陣的意思是說啊,做人啊,要舍得斷、懂得離?!?/br> 她說完,就把佟聞漓留下的那幾件衣服一股腦兒地裝進她的籮筐里。 佟聞漓站在那兒,手上依舊保持著剛剛拿著衣服的樣子。 她的手指頭顫了顫,收起來。 他們打包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陣龍卷風(fēng)席卷漁場一樣。 三輪車轟隆隆地啟動,檳榔嬸一揮手,他們就突突突地走了。 只剩車輪下?lián)P起的紙片和塑料還在空中飛舞。 佟聞漓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 斜斜的日暮光照進來。 高高的門檻上,出現(xiàn)一個瘦削的身影,她坐在那兒帶著手套修剪著剛從地里摘來的玫瑰,自豪地說:“阿爸,我能用玫瑰賺錢了?!?/br> 那玫瑰生的野蠻,倒刺橫長。 略顯憔悴的中年男人拖著個跛腳,走到門檻邊,不顧那玫瑰上會刺破尖銳的刺,笑盈盈地徒手拿起一朵。 “阿爸,小心,那花上有刺?!?/br> 那小姑娘站起來,著急地過來,掰開那男人手掌,卻發(fā)現(xiàn)那玫瑰的刺根本傷不到他。 他攤開掌心,像是展示勛章一樣地跟她說到:“阿爸有老繭,刺不穿?!?/br> 繭? 有了繭就不怕傷害了嗎? …… 佟聞漓眨了眨眼,嘆了口氣,伸手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卻不小心踢到了,她伸手卻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中 以及指腹上出現(xiàn)了淡淡的的厚角質(zhì)突起。 繭? 她……也長出繭來了? —— 佟聞漓站在那兒,她不知道為什么在那一瞬間特別地想哭。 那比她知道佟谷洲的船回不來了還要難受。 眼淚慢慢地充盈到眼眶里,很快眼眶就裝不下了,簌簌地往下落。 她只得低頭,拼命地往前走,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里。 她天真地覺得如果她的步子足夠大的話,那樣的悲傷就追不上她。 * 日暮降下來,天邊火燒云紅成一片。 坐在車里的人開了半扇窗,點了一支煙。 林助從后視鏡里看到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兒等的先生,回頭說到:“先生,不如我在這兒留下來等阿漓小姐,您先去商會那邊吧?!?/br> 商會是西貢本地的幾個商人組起來的一個群體,為的是生意上互通有無,互相照顧。 林助知道今天商會討論大街鋪面漲租金的事情,那大街鋪面都劃在集團名下,商會的許多成員對漲租金的事多有不滿,喋喋不休地在鬧事,他手里的電話幾乎都要被打爆了。 但坐在后面的人未有神色變化,只是緩緩抬手,送煙入嘴:“讓那些人等一等?!?/br> 先生的意思林助從來不敢忤逆,他發(fā)了一個“等”字后直接把電話關(guān)機了。 但林助時不時往外抬頭看去的小動作還是暴露了他的急躁,終于,他從周圍來去的人群里遠遠地看到了一個身影,于是他開頭,提醒道:“先生?!?/br> 先生這才抬眼,他看到天邊無盡的紅黃粉色的云彩下,她提著一個帶著滑輪的布架箱子,手里抱著她的那床小被褥,低著頭匆匆過來。 他在那一刻覺得她什么想法都沒有,腦子里只有一個目標(biāo),那就是逆著著人群往前走。 她甚至都要忽視他們停在這兒的車,動作古怪又吃力地拖著那些行李,岔開了方向往前走。 他合上車窗,讓司機跟上。 等到靠近了,他才把窗戶搖下來,出聲喚她全名:“佟聞漓?!?/br> 原先不管不顧一直往前走的瘦弱姑娘這才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 她一抬頭,他就看到她滿眼眶的淚花了。 “過來。”他在車里喚她。 她往前朝他的方向走過去,眼淚掉的更加不能自控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怎么用力都控制不住。 站在他窗邊外的一瞬間,她終于憋不住了,一張嘴,眼淚都要流到嘴巴里。 “怎么了?” 她的脊背在那兒彎曲著,抹了一把眼淚,一開口,哭腔難聽:“先生……從今、從今往后……我真的無家、無家可歸了?!?/br> 她不曉得為什么跟他說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為除了阮煙以外,他是她在西貢最相信的人了,又或者是因為他見過她許多的不堪和緊迫,總之她毫不遮掩她的脆弱。 她的鼻涕就要留下來了,她知道她現(xiàn)在難看的要死,失禮的要死,她一定跟從前她撿到的來福一模一樣——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