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先生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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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年半前,快兩年了?!?/br> “的確不久。”他點點頭,晃著杯子自言自語,“難怪阿漓的越南語說的如此不好聽。” 佟聞漓微微皺眉,表示有些不滿,“我跟您在一塊的時候,要么說的是普通話,要么說的就是廣東話,我什么時候說過越南語了?!?/br> “強買強賣的那一晚?!彼麚卧谧雷由系氖智昧饲茫澳峭砟闱瞄_我的車窗,試圖把你賣不出去的玫瑰花賣給我的時候,你說的就是越南語?!?/br> “什么強買強賣,我那是送您的花!是最好看的那一朵,是你自己誤會我的意思,非得給我錢的?!彼⒅J真地說。 他像是故意惹她,只是挑挑眉說:“那你也沒有拒絕?!?/br> “你都把自己的西裝口袋巾和錢塞我包里了,我怎么拒絕?” “那我的西裝口袋巾呢?這許久了,也不見你還我。” “我找不到了?!?/br> “找不到了?”他反問了她一句。 眼見要裝不下去了,她迅速掩蓋過去,“您那么多的西裝口袋巾,缺那么一塊嗎,別小心眼嘛?!?/br> 他眼見她扭轉(zhuǎn)話題,也沒計較,只是笑笑:“行,我小心眼。” 佟聞漓把臉埋在杯子里,用舌尖去嘗那點紅酒,含糊不清地說道:“本來就是?!?/br> “好像很久沒有聽阿漓說起廣東話?!彼牭剿蝗贿@么說。 “是嗎?您想聽我說廣東話嗎,是因為我廣東話說的好是不是?”她真誠問到。 “嗯,因為你的普通話,其實也一般?!彼轮袛?。 佟聞漓被他幾次三番惹毛了,伸出刀叉從他面前惡狠狠地戳走一塊牛排,“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說?!?/br> 面前的人不由地笑了,得,小狗狗也是會炸毛的。 他于是微微上前俯身,半個身子占在不大的兩人桌上,五官靠近,眉眼含笑,鮮少有明暗變化的眼里映著跳躍的燭火,手背支著頭,靠近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認錯,阿漓說普通話很好聽,說起廣東話來,更好聽?!?/br> 他這聲阿漓尾音上揚,聽上去有些親近。 燭火里他無法挑剔的五官近在咫尺,她頓時感覺到臉上隱隱發(fā)燙,于是她立刻把眼神挪走,專心戳著自己面前的牛排,胡亂地問著:“那……那、越南語呢……” “唔?”他松散下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表示愛莫能助:“那我也不能昧著良心哄你吧?!?/br> 哄~他這是在哄她嘛? 什么情況下要哄人呢,是面對一個不懂事的晚輩?比如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小姑娘?還是他自帶的教養(yǎng)和禮貌。 于是她又只能扯著話題說,“雖然我越南語說的不好,但我都認得,我也聽得懂,交流完全沒有障礙的,而且就是憑借我的說的奇奇怪怪的越南語,才能引來那么那么多的人圍觀。” “圍觀什么?”他來了興趣,抿著紅酒問她。 “就我要去討錢的那天,我還叫了好幾個孤兒院的小孩子跟我一起,我說越南語可難聽了,一邊哭一邊說就更難聽了?!?/br> 她把去佟艷紅家賣慘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邊,中間有些中文表達不好的,她手舞足蹈地開始用廣東話說起來。 她一說起廣東話,那靈動的樣子又出現(xiàn)了,地道的形容詞穿插在描述過程中,在他從來安靜的夜里掀起一片不小的波瀾。 他不由地多喝了幾杯,聽著她喋喋不休。 “所以你看,就是因為我說越南語足夠難聽,足夠吵鬧,他們才會注意到我,我頓時就拿著我那兩個臉盆敲得咣咣作響,那氣勢簡直就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 她還沒說完呢,腳下的凳子就被拉過去,她輕巧地被他拉到他身邊. “近些?!狈ú蛷d里的鋼琴小提琴此起彼伏,他像是為了更好能聽清她在說什么一樣,把她挪到他身邊,重復(fù)她剛剛未講完的話題,“接著說,一夫當(dāng)關(guān),然后呢?” 他的唇就出現(xiàn)在她目光可及之處,薄薄的唇瓣上微微揚起,她原先要說的那半句話說的頓時斷斷續(xù)續(xù),干巴巴地闔著唇瓣,“萬、萬夫、莫開……” “萬夫莫開?”他的手還撐在她的椅背上,品著這個詞。從某個角度看來,她就像被他摟在他寬廣的懷里一樣,他支著腦袋,眼里蕩漾著酒精帶來的遲鈍,帶著微醺的笑意,“我可沒見過這么厲害的女孩子。” 她沒見過他那樣笑,像只剛剝下人皮后懶散的狐貍,就連打在他側(cè)臉上的燈光都帶著西貢夜里潮濕的迷幻。 她看出了神。 * 所以那一晚,佟聞漓也喝了不少的酒,她也說了好多好多關(guān)于她的故事,關(guān)于她的過去,關(guān)于她的國家……唯一沒有聊到的就是她的未來。 他一直安靜的坐在她面前聽他說著,秋水目里繾綣地映著餐桌上的點點星火。 她最后醉的不行,擺擺手,“不說了,總是說我的事,多沒趣,你呢易聽笙?!?/br> 面前的人也喝了不少,但不同于她立刻上臉的樣子,他近乎都看不出來,只是在那兒糾正道:“常人不叫我的中文名,你該學(xué)著他們喚我一聲先生?!?/br> 他時而突然來的古板讓她不是特別喜歡,她晃了晃脖子上千斤重的腦袋,“說說你的事吧。” 她晃腦袋的時候險些撞到醒酒器,他伸手,把她那醒酒瓶子拿開,這在她看來以為他是不讓她再喝了,于是她緊張地抱緊容器底部比她臉還大的醒酒器。 他只得縮回手,無奈地笑笑,在那兒回著:“我?說什么。” “說你的過去,說你從哪里來,最喜歡什么,最討厭什么。”她眨巴眨巴眼,抱著醒酒器一臉認真。 “這樣。”他像是真的有認真地思考她的建議,但再張嘴,說的卻是:“我倒是知道你從哪里來,最喜歡什么,最討厭什么。你想不想聽我說說看?” “不可能?!彼t鈍地搖搖頭,堅定地說:“你不可能知道的,你說說看?!?/br> “你從廣東來,曾經(jīng)最喜歡吃凍起來的酸葡萄,但因為它小時候磕壞過你的一個門牙,你就移情別戀了蝦餃。最討厭下雨天和大暑天,可偏偏西貢只有下雨天或者大暑天。” 面前的姑娘一臉不可置信:“你怎么會知道?” 我怎么會知道?你說了一晚上了,他心想。 他沒說話,依舊看著她,秋水目里帶點也因為酒精而遲鈍的笑意。 她于是整個人的神情變得十分虔誠,連抱著的醒酒器都放開了:“先生,我當(dāng)時在祠堂廟宇里見到您,就覺得,您長得跟神佛一樣的好看,我阿爸說,你是個好人。現(xiàn)在來看,您不僅僅是一個好人,還是個通曉過去、了解未來的人,我往后去了寺廟后,給你供香火,三頭大香七跪八叩的?!?/br> 她說的話亂七八糟的,毫無章法,他最后得到他是一個好人的定論。 他是個好人嗎? 或許吧,在這小姑娘心里,他大概是比大羅神仙還好些。 不過弄個貢品搞三柱香日日拜他還是省省了吧,他怕被這小姑娘拜折壽了。 * 今晚的紅酒其實算不上烈,這才讓她不是立刻昏睡過去,而是能倒豆子似的倒了那么些的話出來。但上了車之后,他明顯感覺到旁邊的小姑娘不是很舒服了,靠在一邊,一聲不吭。 “不舒服了吧?!彼f給她一塊涼毛巾,讓她捂著發(fā)燙的臉,“就說別喝那么多,不長記性。” 司機問到他們該去那兒的時候,先生輕聲出言道,去一號公館吧。 旁邊的人露出一張小小的臉孔,臉頰一邊的rou被毛巾擠成一個嘟起來的小圈圈,她像是要強行進入這個話題一樣:“一號公館我去過的?!?/br> “當(dāng)然?!彼南?,你去的次數(shù)倒是不少了。 “我看到過一個很大很大的玫瑰莊園?!彼⒅哪槪拔以谀敲倒迩f園里還看到你了先生。” “嗯?!彼c頭敷衍道,“那你明天白天沒事了可以再去莊園里到處看看,下午的那片只是外圍的,里頭更深一些的,你還沒有去過。” “我現(xiàn)在就想去看看,可以嗎?” 現(xiàn)在?他抬頭看看朦朧的不適合去花野叢中的月色,又看了醉的有些糊涂的人,搖了搖頭。 “不成。” * 車最后停在了莊園門口,佟聞漓扒著那車窗門不肯走,雖然不吵鬧但在那兒輕輕地說她想回堤岸去。 酒色染紅她的眼尾,那樣子嬌弱又難過。 他嘆了口氣,只得哄她:“走了,看玫瑰莊園去了。” “哈?”她呆呆地扭過頭來,望向他。 先生掌心向上,伸出給她:“不去我反悔了?!?/br> 這招對她是管用的,她于是把自己的手搭上,從車里下來,但她忘了自己穿著裙子,腳差點踩到,趔趄了一下之后,他扶起她,她一愣,看到裙擺,在那兒自言自語道:“這裙子真好看?!?/br> 他手還扶著她,眉頭微微皺起。 “我有點像做夢,先生,我是在做夢嗎?” 他有些頭疼,決定往后還是別帶她喝酒了,順著她的話題說:“是夢,你在做夢呢佟聞漓?!?/br> “那你怎么會來我的夢里?” 他只是帶著她往前,想看完那玫瑰就帶她回去睡覺。 她站在原地不動,輕輕喚他:“先生——” 她因為醉酒眼尾有些紅,聲音聽上去有些委屈,非得在那兒要個說法。 月光下,她充盈的發(fā)絲幾根還落在他扶著她的手背上,他嘆了口氣,只得柔聲配合著她的跳躍話題說:“嗯、想來阿漓的夢里看看?!?/br> 于是她原先呆滯的眼睛里充滿了神彩,似是高興起來,“那我?guī)憧纯次业拿倒寤?!?/br> 說完后她就抓起他的手腕,她的體溫比他高些,溫度從她的手掌傳來,她提著裙擺在前頭奔跑起來,油畫圖案匿進稀薄的月光中,風(fēng)把她的發(fā)絲全部送過來,模糊著她原本清晰的五官。 他跟在身后,即便他只需要邁大一些步子就能跟上她,但走在薄薄霧色里透出來的月光和高大的熱帶植物形成的通道里,好像那真的是她的夢一樣。 …… 最后,她跑到玫瑰花園的墻角,那兒有一棵死了一半的古樹,在某個夜里被雷劈成倒后,一半死了橫在泥土里,還有一半突兀地還在那里長。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就這樣坐在一棵已經(jīng)枯死的一半樹上,坐在那兒仰著頭看著月亮。 他站在那依舊生長的樹下抽煙。 夜色太安靜了,安靜地好像他們兩個是靈魂一樣。 “先生……” 他聽到聲響后轉(zhuǎn)頭看去,她依舊抬著頭,望著月光,緩緩說:“我阿爸,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是嗎?” 她說的是廣東話,沒跟從前一樣體貼地翻譯成普通話,好似那只是她的自問,無需別人回答一樣。 但他還是回答了。 “嗯?!?/br> 他只能這樣遺憾地承認這個事實,跟她一樣,坐在那枯木上,滅了煙看著月光下的她。 她轉(zhuǎn)過頭來,抱著膝蓋:“所以、所以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是嗎?” 這句話像是證明了白日里她阻斷了那些反射弧,以至于在喝完酒的夜里,她才能后知后覺地再去回想著麻醉失效后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