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請我當(dāng)皇帝 第2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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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頓飯每盞茶不都是我們幾個親手做的?每件衣服,每雙靴子不都是我們幾個親手縫制的?哪怕是睡個被窩,不也是我們幾個親手鋪的?” “說什么‘一二’來,怪唬人的,也不知臊得慌!行了,我也不逗你了,那手帕看手工我便知是李香的。估計你自個都不記得了吧?” 張順聞言不由汗顏。說實話,他的幾條帕分別是紅娘子、竹兒、李香和柳如是四人縫制的。 時間久了,他早用混了。再加上諸事繁雜,一天到晚為麾下數(shù)千人吃喝穿住用以及如何對付各路官兵的事情cao心,哪里有閑心記得這個? 他只好訕訕笑道:“娘子就別揭我的老底了!實話實說,我最近一直有鋒芒在背的感覺。這種感覺只在當(dāng)初天井關(guān)遇虎,和西山營地的時候出現(xiàn)過。” “結(jié)果,一次僥幸躲過了猛虎的撲擊,一次僥幸躲過了曹文詔的奇襲。如今這種預(yù)感再現(xiàn),定然是官兵張下一張大網(wǎng),準(zhǔn)備把我等一網(wǎng)打盡?!?/br> “等到我得到倪寵和王樸率領(lǐng)京營來襲的消息以后,我直覺這便是勝機(jī)。京營素來士氣低落,戰(zhàn)力低下,我只需一戰(zhàn)而破,官兵天羅地網(wǎng)自然壞矣?!?/br> “這不過都是你的猜測罷了,如果敗了,你準(zhǔn)備怎么辦?”紅娘子盯著他的眼,認(rèn)真地問道。 “敗了也就敗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卷土再來便是!”張順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洛陽城呢?那抱犢寨呢?那我們呢?該怎辦!”紅娘子咄咄逼人。 張順聞言輕笑一聲,說道:“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便是草頭王。之前我反倒被你和張慎言兩人誤了,跟著患得患失起來。抱犢寨雖好,卻非必守之地;洛陽雖好,卻非必守之城?!?/br> “有位偉人有句話道:存地失人,人地兩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我麾下兵馬猶在,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去不得?豈可坐困一城,坐以待斃哉?” “沒了洛陽,還有長安,沒了抱犢寨,還有舜王坪!若是與戰(zhàn)不利,你和張公且率眾退往嵩縣便是。我到時候無論走抱犢寨也罷,走洛陽也成,定然返回尋你!” “你還年輕,我也很年輕,我們敗的起,也虧的起!” “你……”紅娘子死死地盯著他,問道:“真是好狠的心!我、三娘、李香,我們都拴不住你的心嗎?女人你不在乎!錢財你不在乎!城池你不在乎!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在乎的?” “我—在—乎—天—下!”張順一字一頓的應(yīng)道,“蒼天讓我來到這世間,便是有使命予我!我要殺出個尸橫遍野,我要殺出個干干凈凈,我要殺出個蔚藍(lán)澄清的世界出來!如此,方不負(fù)我來這世間,走這么一遭!” 第148章 風(fēng)起 “好!好!好!”紅娘子聞言,咬著牙狠聲應(yīng)道,“那你走吧!你死了,我是不會為你你殉情的!” “我要把咱們的孩子生出來,無論男女!我要尋找最好的師傅,教授他兵法武藝、儒家典籍。然后我要讓他繼承你的遺志,為造反而生,為造反而死!” 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嗎?自己的親生孩子,難你也不在乎嗎? 張順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子承父業(yè),理所當(dāng)然?!?/br> 他才不會說“孩子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這種狗屁不通的話來,這個時代孩子的父母是個反賊本就是原罪。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他當(dāng)然不會認(rèn)為自己孩子以后能過上自己的生活。 “你……”紅娘子說不出話來了,她凄慘的笑了一聲,反問道,“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如果當(dāng)初在我沒走上造反這條路的時候遇到你,或許一切都好說。如今既然成了反賊,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了!”張順嘆了口氣道,“娘子,你還不明白嗎?戰(zhàn)亂已起,天下將沒有世外桃源。無論是為了天下也好,是為了你們也好,還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也好,我都要把這場禍亂終結(jié)在我自己的手里!” 張順走了,帶著他的義無反顧頭也不回的走了。 紅娘子愣愣的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拐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了,才軟在地上。 這時候有兩個人走了出來,輕輕地把她扶了起來。紅娘子抬頭一看,竟是李香和柳如是。 兩人也早已淚流滿面,不知在暗處偷聽了多久。那李香低聲對紅娘子說道:“由他去吧,‘男兒至死心如鐵,看試手,補(bǔ)天裂’!我們的夫君有如此大志,我們喜歡還來不及呢,又怎能怪他呢?” 洛水,古稱雒水,起源于西安府洛南縣洛源鎮(zhèn)的龍?zhí)度?。如同一根竹簽,自西向東依次像串糖葫蘆一般將洛南縣、盧氏縣、永寧縣、宜陽縣、洛陽縣、偃師縣和鞏縣串了起來。 盧氏縣距洛陽三百八十里,東至永寧縣百八十里,而洛陽西至永寧有二百里。 張順倍道兼行,只用兩日便趕到了永寧城下。一路上宜陽縣和永寧都望風(fēng)而降。 這兩處知縣都不了解官兵動向,卻早已聽聞?wù)紦?jù)洛陽的“順賊”連破官兵,勢大難制。故而皆棄城潛逃,以避其鋒芒。 那永寧縣和盧氏縣一樣,原本有一個守御百戶所。不過同樣早已經(jīng)敗壞不堪,不能召集丁壯出來了。 義軍一口氣奔到永寧縣以后,張順暫且讓隊伍喘口氣,順便派出斥候、信使和巡邏隊加強(qiáng)對周圍的控制。 永寧縣身后的三鄉(xiāng),乃是一處岔口。有一條可以從陜州過雁翎關(guān),至三鄉(xiāng),然后順流而下,過宜陽直至洛陽的小道,這條道喚作“南崤道”。 而從潼關(guān)過陜州,途徑澠池、新安至洛陽的大道,則被稱為“北崤道”。 如今倪寵、王樸京營從盧氏來,是張順派遣斥候探查的主要方向。但是若是再有敵人從背后的陜州至三鄉(xiāng)的小道繞過來,那張順便被圍困在永寧縣孤城之中,那時候真是插翅難飛了。 所以,張順又特意派遣了一只巡邏隊,前往三鄉(xiāng)至雁翎關(guān)之間,探查那里可能出現(xiàn)的敵人。 至于信使,張順則派人翻山越嶺,翻越熊耳山,到達(dá)秋扒里,向李三娘和陳長梃通報自己率隊到達(dá)永寧縣的事情。 不等李大亮返回康家莊,向陳長梃匯報張順讓抱犢寨集結(jié)兵力,準(zhǔn)備防守的命令。 那魏從義便親自來到抱犢寨,負(fù)荊請罪。由于張順和紅娘子先后兩次帶走營地大量人馬,抱犢寨空虛。陳經(jīng)之深知魏從義勇武,頗為畏懼,連忙向李三娘諫言道:“魏從義反復(fù)無常之輩,又兇悍難制,不宜將其放入寨中?!?/br> 李三娘頗為為難,不由反問道:“此人雖然反復(fù)無常,不過反與不反,兩種選擇罷了。若是閉門不納,豈不是絕了此人追隨舜王之路?” “那魏從義雖勇,能以一敵百嗎?若是不能,抱犢寨數(shù)百個士卒還是有的,豈有懼怕別人的道理?” “這……”陳經(jīng)之也有點猶豫不決,他雖然有些才華,畢竟年輕,遇到這種復(fù)雜的事情,一時間也難以決斷。 不曾想,這時候有一個將領(lǐng)站了出來說道:“夫人所言甚是,魏從義雖勇,某也可堪抵住。更何況吾麾下又有精兵五百,豈止一個魏從義?即便是他率眾來攻,某亦不懼?!?/br> 李三娘一看,此人竟是跟隨紅娘子投靠張順的李牟。原來當(dāng)初紅娘子帶領(lǐng)了“闖將”黃來兒麾下的留守精銳,一同跟了張順。 那李牟本是陳長梃的表親,和李友、李信、李大亮皆是堂兄弟關(guān)系。張順后來知曉了此事以后,為了避免陳長梃勢大,就一直把他留在紅娘子手下聽用,沒有特意提拔他。 李牟麾下原本有紅娘子帶來的三四百“老本”,后來又經(jīng)過紅娘子和張順的允許,又招募了一百對人,勉強(qiáng)湊夠了五百人。 此人跟隨紅娘子已久,倒頗得紅娘子信任。紅娘子既然帶領(lǐng)李信等人前往洛陽城,便把此人和他麾下的人馬留在李三娘麾下聽用。 李三娘本就膽大,見李牟支持自己,便下令道:“李牟,你且?guī)┤俗龊脺?zhǔn)備,以防萬一;陳經(jīng)之,你派人把那魏從義接上了,我且會一會他!” 當(dāng)魏從義光著膀子,背著荊條,通過了九曲十八彎的小道,來到抱犢寨上,只見一個身著粗布衣服的女子正在那里用連枷敲打谷子。 那女子見魏從義上來了,也不避諱,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喊道:“這便是魏將軍嗎?陳經(jīng)之,你好大的單子,怎么把他捆了起來!” 雖然魏從義只道李三娘之事,畢竟她是張順內(nèi)子,雙方倒也沒有打過照面。 那陳經(jīng)之聞言知道李三娘沒明白什么叫“負(fù)荊請罪”,連忙低聲解釋道:“他這是請罪呢!” 李三娘聞言哈哈笑著把他扶了起來道:“魏將軍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罪要請?” 魏從義見她一個婦人,一不避嫌,二不畏懼自己拜山,倒有幾分感動。他連忙應(yīng)道:“我麾下幕僚麻布投降官兵了,寨子的位置已經(jīng)暴露,特來負(fù)荊請罪,還請夫人責(zé)罰!” “哎?”李三娘聞言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責(zé)罰什么?有什么事情,舜王會為你做主!” “什么抹布、桌布的,我也不懂。只要用心做事,我夫君都會一視同仁,魏將軍只要問心無愧,又何必如此呢?” “那……那我問心有愧呢?”魏從義有幾分羞愧地問道。他素來自視甚高,卻沒想到被一個師爺耍了,著實丟人的緊。 依著他的心思,即使張順不納自己,倒也落個逍遙自在。只要有了時運(yùn),他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哪怕就是投靠官兵,也須把自己買個好價錢。哪成想,卻被麻布率先一步,不但把義軍的消息賣了不說。就是他自己被他賣了沒有,他也說不準(zhǔn)了。 沒有辦法,為了防止自己麾下那二百騎兵被官兵剿滅,魏從義只好連夜帶領(lǐng)人馬逃到了抱犢寨。 李三娘聞言不由一愣,心道:沒想到此人竟是一個傻子,我只需喊出一群人來,亂刀把你砍死不就拉倒了! 李三娘正在沉吟不定,不知是否要下狠手。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卻見數(shù)人闖了進(jìn)來。 原來正是剛剛接到李大亮匯報的陳長梃,便連忙帶領(lǐng)麾下人馬趕到了抱犢寨。 陳長梃一看地上之人,連忙將魏從義和李三娘隔開,厲聲喝道:“魏從義!你這是何意,難道還想傷及主母不成?” 李三娘一見陳長梃來了,頓時就更有底氣了,連忙向陳長梃施了一禮,這才說道:“哥哥誤會了,卻是魏將軍前來告知麻布通敵之事?!?/br> 別看李三娘一副傻乎乎的模樣,其實她剛才敲打谷子的連枷須臾不曾離手。一旦她看到事情不對,就要當(dāng)場打爆魏從義的狗頭。 魏從義哪里知曉自己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走過了一遭,連忙將麻布之事?lián)嵳f了。 之前魏從義便曾送來消息,陳長梃倒是知曉此事,只是不了解其中細(xì)節(jié)。 他本就是個老江湖了,雖然魏從義掐頭去尾有所隱瞞,陳長梃哪里不知道這廝三心二意?不過,如今正是危急之事,需先穩(wěn)住此人。 于是,陳長梃笑道:“魏老弟的本事人品我卻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官兵如今有何動向,又意欲何為?” 魏從義聞言不由一喜,這是陳長梃要接納自己了。他連忙回答道:“我在城中原有眼線,只知道官兵準(zhǔn)備今早出發(fā),準(zhǔn)備向永寧縣去了。聽說有個什么陳總督,要求他們依照約定時間趕到宜陽,準(zhǔn)備會攻洛陽城!” “既然如此,那煩勞魏將軍且下去休息,明日我們再商議抵御官兵之事?!标愰L梃聞言便穩(wěn)住了魏從義。 這廝說了一堆全是廢話,皆是義軍所知事情。唯有官兵向永寧進(jìn)發(fā)的消息才是關(guān)鍵,不過卻不知真假。 那陳長梃信不過他,生怕判斷失誤,誤了大事。所以故意拖延了一晚,等待李信傳來消息。 當(dāng)初既然張順信不過魏從義,自然在他這個明樁之外,設(shè)有暗樁,用來監(jiān)督盧氏城中的士紳、知縣和魏從義諸人。 后來張順占據(jù)洛陽城以后,鑒于義軍在洛陽附近并無根據(jù),暫時沒有抽調(diào)李信前往洛陽城。 以致于盧氏出來變故之后,李信生怕別人靠不住,便親自化妝入城,探查官兵動向去了。 第149章 云涌 那總兵倪寵和王樸二人得了麻布的情報以后,便決定輕兵冒進(jìn),拋棄和總督陳奇瑜的約定日期和地點,率先對洛陽城發(fā)起進(jìn)攻。 這兩人之中,唯有王樸曾吃過張順的大虧。只是當(dāng)時那王樸是在率領(lǐng)京營支援鄧玘、左良玉等人過程中,被張順帶領(lǐng)騎兵突襲了。 當(dāng)時官兵猝不及防,不僅來不及列陣,甚至連鎧甲武器都沒有來得及披掛上去,便被張順的騎兵截為兩段,殺的大敗。 王樸雖敗,卻并不服氣。他一直認(rèn)為此戰(zhàn)乃是“此天亡我,非戰(zhàn)之罪”,那“舜王”屬于“年輕人,不講武德”。若是雙方擺開兵馬,明刀明槍的做過一場,勝負(fù)猶為未知。 而倪寵卻未曾和張順交過手,只不過經(jīng)過王樸和麻布的一通加油添醋的貶低之后。他也一時間昏了頭,輕信了這二人的言辭,以為“舜王”的本事也不過爾爾。 更何況那王樸本是明末薊鎮(zhèn)總兵官王威之子,雖然說無甚才干,好歹也是將門之子,更是值得倪寵信賴。 只是倪寵哪里知道那總兵官王威在史書上最出名的一件事,乃是當(dāng)初張獻(xiàn)忠因犯法當(dāng)斬。主將陳洪范觀其狀貌,為之求情于總兵官王威。于是,王威便把張獻(xiàn)忠重打一百軍棍后,予以除名罷了。 話說那王樸和倪寵出了盧氏縣城以后,倍道兼行,一日六十里,用了三日才趕到永寧縣城。 而張順不但用了兩日趕到永寧縣城,還早已做好部屬,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京營的東向。 兩者之間的差異不僅僅是雙方士卒素質(zhì)和組織的差異,還有那盧氏至永寧縣山路難行的原因。 如今張順麾下義軍多次攻取城池,早已經(jīng)有一套成熟的恢復(fù)城市秩序的經(jīng)驗。 當(dāng)總兵官王樸和倪寵率領(lǐng)京營趕到永寧縣城下面的時候,只看到縣城熱鬧如故。 他們當(dāng)然沒有半點懷疑之心,更想不到張順會如此大膽,敢在官兵圍攻之前,突然離開洛陽城反過來奇襲官兵。 王樸還沒到城下的時候,早派士卒前去城中通報道:“永寧知縣聽令,請速速備下糧草酒水,但等京營大軍一到,在此住宿吃喝一番?!?/br> 張順得到了士卒匯報以后,便一邊讓士卒假裝城中官兵應(yīng)了通報,一邊連忙在城中藏了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