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是?!?/br> 楚彧追問:“她還說了?什么??” 柳宴書想起自己當(dāng)時(shí)的心思,頭皮都要炸了?,因?yàn)閾?dān)心給自己和燕搖春帶來麻煩,遂開始支吾起來,楚彧看穿了?他的意圖,道:“你喜歡她,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br> 柳宴書:…… 楚彧繼續(xù)道:“沒關(guān)系,其實(shí)?朕也沒有那么?介意?!?/br> 沒想到天子竟會這么?說,柳宴書面上露出幾分?意外之色,緊接著,楚彧又道:“因?yàn)樗幌矚g你?!?/br> 柳宴書宛如被扎了?一刀似的,整個(gè)?人的精神都萎靡下去了?,語氣頹喪道:“是,昨天燕容華已經(jīng)和微臣說過了?,她說她喜歡的人是皇上?!?/br> 聞言,楚彧的鳳眸頓時(shí)浮現(xiàn)亮色,不動(dòng)聲色地道:“她當(dāng)時(shí)是怎么?說的?” 柳宴書毫無防備,回想著燕搖春當(dāng)時(shí)說過的話,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道:“她和微臣說已有喜歡的人了?,微臣問是誰,她便說是喻少——是皇上?!?/br> 楚彧的唇角微微勾起,柳宴書還在解釋什么?,他已經(jīng)完全聽不進(jìn)去了?,滿腦子都設(shè)想燕搖春當(dāng)時(shí)說喜歡他時(shí)的情景,心中萬分?惋惜,倘若他昨天也跟著出宮就好?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他跟在嬌嬌身邊,恐怕她又會裝傻。 罷了?,有得必有失,來日方長。 為了?保住自己的項(xiàng)上人頭,柳宴書絞盡腦汁,簡直快要用八輩祖宗起誓了?:“……往日種種,皆是微臣誤會了?燕容華的身份,從?此往后,微臣絕不敢對?燕容華有任何非分?之想,還請皇上寬恕微臣這一回?!?/br> 楚彧終于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罷了?,此事并不全是你的錯(cuò),只要你謹(jǐn)守本分?,朕不會再追究?!?/br> 沒想到這么?輕易就過關(guān)了?,柳宴書愣住,連忙謝恩,緊接著,便聽楚彧道:“昨日的事情,你再從?頭詳細(xì)給朕說一遍吧。” “?。俊绷鐣_始瘋狂在腦子里回憶,難道還有什么?事情是他漏掉的嗎? 一直旁觀的八幺八終于忍不了?了?,開口道:“夠了?,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適可而止比較好??!?/br> 第120章 慈寧宮。 太后倚在紫檀木雕花軟榻上,一手扶著頭,雙目輕闔,眉頭微微皺起,聽得熟悉的腳步聲靠近,她徐徐開口道:“阿青,讓人再添一些香?!?/br> 葉青聽了,面?上露出幾分憂色,道:“一個(gè)時(shí)辰前才添過的,您又頭疼了嗎?” “再添些吧,”太后?的神色有些懨懨,道:“哀家頭疼得一宿沒?睡好,太醫(yī)院的廢物……” 她說完,又問葉青:“林忱怎么還不回來,是甘泉宮的那個(gè)要病死了嗎?” 太后?的語氣慍怒,透出幾分藏不住的惡毒意味,葉青答道:“奴婢已?派人去問過了,那邊說林太醫(yī)近幾日就會回來?!?/br> 太后?面?露不虞之色,沒?好氣地道:“明知哀家的頭風(fēng)癥只有林忱能治,皇帝還將他派去甘泉宮,他就是想借此?折磨哀家。” 這話葉青也不敢接,連忙讓人進(jìn)來添了安神香,不多時(shí)?,一股濃郁厚重的香氣彌漫開來,宛如一層厚重的棉布,捂得人心里?發(fā)悶,太后?的神色卻?漸漸緩和了下來。 有宮人入殿,恭敬地捧來熬好的藥羮,葉青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放到太后?面?前?,一邊同?她說話,道:“奴婢方才聽說個(gè)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 “何事?” 葉青道:“奴婢聽說,皇上有意遣散后?宮?!?/br> “遣散后?宮?” 太后?抬起眼看向葉青,拿著銀匙的手微微一頓,短暫的意外過后?,她道:“這可真是稀罕事,哀家還是頭一次聽說,皇帝做成?他這樣,古往今來也是頭一份兒了,他怎么不干脆出家算了呢?!?/br> 葉青聽了,笑道:“您要?jiǎng)褡杌噬蠁???/br> “哀家為什么要?jiǎng)褡??”太?的唇角微牽,語氣不無譏誚,她頓了片刻,又道:“散了也好,倒免得夜長夢多,把?那些個(gè)閑雜人等都遣出去了,哀家正好清清靜靜的,等來日找個(gè)機(jī)會,再把?盈盈接回宮里?,就萬事太平了。”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她沒?有說,既然后?宮里?沒?有女人,那往后?楚彧是絕不可能有子嗣了,這對太后?而言,當(dāng)然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太后?拿著銀匙攪了攪藥羮,忽而又想起一事,問葉青道:“摘星閣里?的那個(gè)呢?皇上要怎么安置她?” 聞言,葉青遲疑道:“這個(gè)……奴婢沒?聽人說起燕容華的去處,只是皇上那般寵愛她,會舍得讓她出宮嗎?” 太后?眼中?露出厭煩之色,但是如今她受人掣肘,不能輕舉妄動(dòng),于是冷笑一聲,道:“一個(gè)女人,既沒?有兒子,在這后?宮里?就什么也不是,皇上寵愛她又如何?當(dāng)初柳識眉的身份地位不比她高么,如今還不是在甘泉宮茍延殘喘?” 說起下場凄涼的宿敵,太后?心中?既暢快,又得意,語氣輕蔑道:“一國?之后?尚且如此?,她一個(gè)小小的妃子,又能翻出什么風(fēng)浪來?” …… 每年的十月十八日,宮中?都有朝祭,由天子與皇后?一同?主?持,以祈國?運(yùn)。 這日一早,燕搖春便被知秋喚醒了,一番梳洗妝扮下來,困意猶未散去,整個(gè)人都暈乎乎的,等出了摘星閣,冷冽的寒風(fēng)迎面?吹來,燕搖春登時(shí)?一個(gè)激靈,昏昏沉沉的腦子終于清明了。 天還未亮,外面?一片漆黑,堪稱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廊下的宮燈散發(fā)出昏黃的微光,被風(fēng)吹得輕晃,拖著長長的影子,搖曳不定。 朝祭是在坤寧宮舉行的,燕搖春到的時(shí)?候,其他妃嬪都已?來得的差不多了,正聚在一處低聲說話,議論著什么,就連往日高冷的蕭美人也在其中?,誰知她們見到燕搖春來了,都倏然閉了嘴,齊齊朝她看過來。 燕搖春有些愣怔,不知發(fā)生什么事情了,阮拂云從人群里?出來,將她拉到一邊,輕聲道:“燕jiejie,你知道了么?” 燕搖春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阮拂云還沒?說話,一個(gè)聲音便道:“燕容華不知道么?皇上想遣散后?宮了?!?/br> 燕搖春面?露錯(cuò)愕之色,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說話的人,正是寧美人,她見燕搖春如此?神色,輕輕挑眉,語帶笑意道:“這么看來,燕容華是當(dāng)真不知了,皇上往日那般寵幸容華,竟沒?同?你提起此?事?可見君王之愛,也不過如此?……” 她的語氣似有感慨,這么短短片刻間,燕搖春已?經(jīng)飛快地收拾好了情緒,面?上哂然一笑,道:“既然寧美人是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還是說,你有什么應(yīng)對的良策?” 寧美人的笑容一滯,她能有什么應(yīng)對之策?連太后?都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了,她說這些話,也不過是想奚落一下燕搖春,畢竟過不了幾日,大家都要被掃地出門?了,往后?在身份上無分高低。 寧美人的脾性傲氣,被燕搖春壓在頭上這么久,已?是忍辱負(fù)重至極,想她從前?在家中?也是受盡寵愛的,何必非要給他人伏低做?。恳幌氲揭院?再也不用被人壓一頭,寧美人對離宮這件事情都不太抗拒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她日后?若是再嫁,一定要找個(gè)后?宅安寧的夫家。 正在這時(shí)?,蕭美人忽然開口道:“遣散了也好,這宮中?規(guī)矩甚多,到底不如家中?來得自在,何況皇上要給你我賜封郡主?頭銜,往后?便算是有了一座靠山,榮辱不必系于一人喜怒,也不必以色侍人,在這后?宮里?蹉跎年華?!?/br> 趙才人也附和道:“蕭jiejie說得對,聽說皇上會給我們封郡主?。” 她喜滋滋地道:“郡主?可是從一品,就算我在后?宮里?待到老,也不一定能當(dāng)上一品妃位呢!” 聞言,岑才人不禁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趙才人滿面?不服氣:“你有出息,入宮大半年了,也沒?見你升位分啊。” 岑才人:…… 趙才人說話雖然直白,卻?說到了眾人的心坎上,古往今來,女子的身份都低,哪怕入了后?宮,成?為天子妃嬪,也不過就是那樣,做到了一品妃位又如何?淑妃照樣被貶為庶人,發(fā)落到庵子里?去了,人家還是有太后?護(hù)著,像她們這些沒?背景沒?靠山的,要如何處置,不過是別人一句話的事情。 更何況,如今這后?宮里?,燕容華專寵,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倒還不如拿著一品郡主?的封號,趁早走人。 寧美人的表情都緩和許多了,趙才人高高興興地道:“我爹當(dāng)了那么多年的官兒,也才是個(gè)五品,以后?我要是成?了郡主?,豈不是比他身份還高了?如此?一來,他后?宅里?那些個(gè)姨娘,再也不敢輕視我娘了,我叫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一回,岑才人難得沒?有挖苦她了,眾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幾分輕松,甚至還有人說起了宮外的事情來。 正在她們聊得起勁的時(shí)?候,有一行人自坤寧門?進(jìn)來了,浩浩蕩蕩,足有近百宮人,那是帝后?的儀駕。 燕搖春一眼就看見了楚彧,他今日穿著一襲深色的朝服,頭戴冠冕,整個(gè)人的氣質(zhì)透著幾分矜貴與疏離,他朝這邊看過來,明明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可燕搖春似乎能感覺到他眼底的熱度,專注而認(rèn)真。 所有人都在看著天子,紛紛俯身行禮,而楚彧眼里?卻?只看得到燕搖春一個(gè)人,他徑直地朝她走過去,步伐堅(jiān)定,不急不緩,卻?沒?有一絲遲疑。 正如楚彧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即便他們之間有再多的阻礙,再遠(yuǎn)的差距,那又如何? 楚彧從沒?有怕過那些,他只怕燕搖春拒絕他的靠近。 “皇上這么迫不及待,”已?經(jīng)落后?四五步的皇后?開口喚他,語氣悠悠道:“這主?持朝祭的事情,是用不著臣妾了嗎?” 第121章 所?謂朝祭,就是祭祀神佛,以求國泰民安,在宮中,這種儀式每年要來上好幾次,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guī)矩,絕不能怠慢輕忽了。 天冷得厲害,朝祭的儀式既繁復(fù)又冗長,燕搖春卻無心?觀禮,滿腦子都是蕭美人她們方才議論的事情。 等到朝祭終于結(jié)束時(shí)?,已是兩個(gè)時(shí)?辰以后的事了,天邊泛起些魚肚白,宮人便將嬪妃們引入坤寧宮的偏殿中,楚彧和皇后正坐在上首,眾人紛紛福身行禮后,這才依次落了座。 空氣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隱有預(yù)感,果?不其然,片刻后,皇后用她一貫開門見山的方式,直言道:“今日召你們前來?,是皇上有一事要知會諸位?!?/br> 眾人齊齊看向?上座的天子,楚彧這才將?目光從燕搖春身上移開,掃過?眾嬪妃,徐徐開口道:“朕自即位以來?,承蒙天地神靈庇佑,得以治理天下,當(dāng)初召諸位入后宮,乃是為綿延皇室血脈,為了大昭江山穩(wěn)固?!?/br> 此?時(shí)?,殿內(nèi)所?有人都在看著楚彧,他繼續(xù)道:“爾等自入宮以來?,一直在盡心?盡力地侍奉,然宮墻之內(nèi),規(guī)矩森嚴(yán),你們身處其中,或有思家之苦,或有親情之念,這些朕都感同身受,如今因朕之故,讓你們在此?虛耗青春,朕心?中甚愧,因此?,朕決定?遣散后宮,賜封你們郡主之封號,爾等離宮之后,可各自歸家,嫁娶隨意??!?/br> 氣氛寂靜,針落可聞,誰也沒有接話,反倒是一旁的皇后輕輕挑眉,問道:“怎么了,諸位不愿意??” 正在這時(shí)?,蕭美人率先?站起來?,恭敬俯首道:“嬪妾自當(dāng)謹(jǐn)遵圣命,皇上之恩德,嬪妾沒齒難忘,歸家之后,愿以此?微薄之身日日禱祝,為皇上、為大昭祈福?!?/br> 其他人也都陸續(xù)起身謝恩,燕搖春抬起頭,看向?上方?的楚彧,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那一瞬間,燕搖春甚至從他眼底看到了幾分輕松的意?味。 她沒料到楚彧竟會主動(dòng)這么做,燕搖春想起自己和八幺八的那個(gè)約定?,一時(shí)?間,心?中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朝祭過?后,眾人便散了,燕搖春與阮拂云一道往回走?,一路上,阮拂云的興致并不高,甚至還有些低落,燕搖春略一思索,便知道她的心?結(jié)所?在。 和其他人不一樣,阮拂云原本入宮,就是為了逃避嫁人,她在宮中待得安穩(wěn)自在,如今又要?dú)w家,那么她很有可能會再次面臨之前的問題。 燕搖春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但?見好友郁郁寡歡,她心?中又有些不忍,躊躇道:“你是擔(dān)心?出宮后的事嗎?” 誰料阮拂云卻輕輕搖首,道:“不是,我只是擔(dān)心?燕jiejie你?!?/br> 燕搖春微微一怔:“擔(dān)心?我?” 阮拂云小?心?觀察著她的神情,試探道:“皇上的意?思,是讓jiejie也離宮歸家嗎?他從前那般寵愛你,對你千好萬好,如今卻……卻這般薄情,甚至沒有事先?知會jiejie一聲?!?/br> 說到這里,她面上露出幾分不忿之意?,道:“可見這天底下的男人,果?真沒一個(gè)好東西,jiejie千萬不要為了他傷心?難過?,不值當(dāng)?!?/br> 燕搖春實(shí)在沒想到,她竟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意?外之余,心?中又有些暖暖的,笑著道:“你放心?,我并沒有很難過??!?/br> 聞言,阮拂云還仔細(xì)看了她一眼,確定?燕搖春的情緒正常,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道:“那就好,我這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燕搖春拉著她的手,兩人并肩而行,問她道:“那出宮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你家中……” 阮拂云倒是不以為意?,道:“這卻無妨,我若受封成了郡主,回了家里,我爹娘都要敬著我三分,況且以我爹那個(gè)勢利眼的性子,怕是覺得我那表哥也配不上我了,退一萬步,我還可以扯皇上的虎皮做大旗,他們不敢如何的?!?/br> 聽了這話,燕搖春表情微訝,認(rèn)真端詳她,阮拂云疑惑道:“怎么了?” 燕搖春便笑道:“你和從前倒有些大不相同了?!?/br> 阮拂云微微紅了臉,有些羞怯地道:“我……” “這其實(shí)是一件好事,”燕搖春正色道:“只要你心?里有了底氣,便不會再懼怕前路?!?/br> 阮拂云望著她,雙眸晶亮,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嗯,燕jiejie的話,我記住了?!?/br> …… 燕搖春沒有回摘星閣,而是去了一趟乾清宮,李德福滿面笑意?地迎上來?,語氣一如既往地?zé)峤j(luò):“燕容華來?了?!?/br> 燕搖春問他:“皇上呢?”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