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第159節(jié)
他將聞人不?棄的控訴說了一遍,“如今漆隨夢以?天闕府的身份,要我們給個說法,趕緊去查一查,給他們個說法?!?/br> 獵鹿卻站著不?動。 燕瀾:“怎么?這件事?情有難度?” 獵鹿忙答應(yīng):“沒有,我這就去徹查?!?/br> 燕瀾暗暗蹙眉,縱橫道存在好幾百年了,甚至還有個存在幾千年的前身,現(xiàn)如今的首領(lǐng)是一位地仙境界的高人,和獵鹿不?會有關(guān)系。 但獵鹿的反應(yīng)頗為奇怪。 燕瀾不?動聲色,依然決定將此事?交給他去辦。 他若當(dāng)?真?知道點(diǎn)什?么,更?容易露底。 “獵鹿,你?秘密去查,先?不?要走漏風(fēng)聲?!?/br> “是?!?/br> 等獵鹿離開之后,燕瀾原地佇立良久,黑夜在他蒼白的臉上灑下濃重的陰影,唯獨(dú)一對兒紅眼珠格外分明。 月上中天,他轉(zhuǎn)身回去寢宮,將侍女遣走,獨(dú)坐在魚池前的矮幾后。 這片魚池,以?寶劍造景,形似劍池, 是為了彌補(bǔ)燕瀾放棄劍道,精修秘法的遺憾。 從前他在劍池前打坐,是為了提醒自己這世上有失有得,萬事?萬物?,最忌貪得無厭。 如今瞧見?那些劍,燕瀾腦海里先?蹦出姜拂衣那張明艷動人的臉。 燕瀾從同歸里摸出紙筆,然而抬頭?望月,這個時辰,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著了,又放了回去。 片刻后。 腰間?的鈴鐺竟然出現(xiàn)了響動。 燕瀾連忙取出宣紙。 姜拂衣歪七扭八的字:“怎么樣,見?過你?爹了嗎?” 燕瀾望著這一行字,心道這莫非就是心有靈犀? 他提筆回復(fù):“見?過了,事?情有一些復(fù)雜。” 此事?最適合傳音細(xì)說,但白鷺城距離萬象巫實(shí)?在太遠(yuǎn)了,傳音符距離有限,且不?清晰。 燕瀾穩(wěn)住心神,以?工整的小楷娓娓道來。 …… 姜拂衣等了很久,還以?為他睡著了。 起身也準(zhǔn)備去床上躺著,手腕上的鈴鐺終于顫動。 燕瀾幾乎寫滿了整張宣紙。 姜拂衣仔細(xì)看完,關(guān)于燕瀾的疑問,她的腦筋也有些轉(zhuǎn)不?過來彎。 劍笙前輩有個五個月大就被封印的長?子,她聽凡跡星提過。 劍笙又說,漆隨夢下凡,占用的是他長?子的rou身,他不?想看他們兄弟相殘,才將漆隨夢偷走扔掉。 但燕瀾說,神族下凡只能投胎于胎兒。 漆隨夢不?可?能是他大哥。 然而燕瀾又覺得,劍笙對漆隨夢確實(shí)?有著一種很特殊的感情。 姜拂衣一頭?霧水,提起筆:“我覺得你?爹的說法合情合理,而你?的判斷,只是基于一本雜記,沒準(zhǔn)兒是你?錯了?!?/br> 燕瀾過了一會兒才回復(fù):“可?能吧,否則我無法解釋父親的反常。” 姜拂衣:“你?為何不?直接問你?爹?” 燕瀾:“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會直接告訴我,他好像在等我慢慢發(fā)現(xiàn),逐漸接受?!?/br> 姜拂衣:“什?么?” 燕瀾:“我有個想法,我才是那個被凡跡星判斷活不?過一歲的大哥?不?只是運(yùn)氣,我的命,也是從怪物?那里借來的。所以?我命懸一線,絕渡逢舟才總擔(dān)心我?!?/br> 姜拂衣并沒有一驚一乍,順著他的思路慢慢想:“你?是說,你?后靈境的怪物?,是你?爹從五濁惡世里請出來,專門救你?的?有這種能借命的怪物??” 燕瀾:“我不?記得,但《歸墟志》著重寫了危險性高的怪物?,甲乙丙級之后,記載的都比較簡略?!?/br> 姜拂衣:“有可?能,所以?那怪物?才會說,他是為了守護(hù)你?而生?而且我與他接觸,對他并沒有厭惡的感覺?!?/br> 大概是自己總能從那怪物?身上獲得好處的原因。 燕瀾:“如果是這樣,我后靈境的怪物?是可?控的,沒有必須殺死的理由。那我父親為何擔(dān)心我們兄弟相殘,要將漆隨夢扔了?九天神族轉(zhuǎn)世投胎,算是他的親生兒子,為何要狠心扔掉?” 姜拂衣冥思苦想,是啊,完全想不?通。 兩人討論了半宿,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 姜拂衣已?經(jīng)在床鋪躺下,鈴鐺再次輕微顫動。 燕瀾:“阿拂,你?瞧一眼今晚的月亮?!?/br> 姜拂衣翻身,趴在床鋪寫:“白鷺城今夜大雨,看不?到月亮?!?/br> …… 今夜萬象巫的月亮似銀盤一般,懸掛在高空。 燕瀾聽著入夜的蟬鳴聲,一股越來越濃重的孤寂感涌上心頭?。 本想著與她同望一片月,也算是與她相伴。 結(jié)果看到她的回復(fù)之后,燕瀾忍不?住笑了一聲。 那抹奇怪的孤寂感一掃而空。 幾日后。 藏寶閣的事?情有著落了。 獵鹿暗中清點(diǎn)寶物?,但還是走漏風(fēng)聲,竊寶者半夜時將一些寶物?送了回去,因他修為高,又對藏寶閣極為熟悉,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卻恰好撞到大祭司。 被大祭司抓了個正著。 竟然是他們巫族負(fù)責(zé)管理藏寶閣的三長?老。 且三長?老對他的罪行供認(rèn)不?諱,說自己是貪圖一顆延長?壽元的丹藥,才將寶物?借給一位歷練時結(jié)識的老朋友。 并不?知道此人乃是縱橫道的首領(lǐng)。 大祭司派人請了漆隨夢過去,要他親眼看著巫族動用刑罰。 燕瀾在寢宮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起身去往刑罰堂。 才剛邁出宮殿門口,劍池旁邊,獵鹿閃身而出,躬身勸道:“我族刑罰異常殘酷,少君您不?適合去?!?/br> 燕瀾凝視他的面具,目光似要穿透面具,窺他此時的表情:“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獵鹿悶聲道:“罪證確鑿,不?知哪里奇怪?” 燕瀾指著大祭司所在的宮殿:“大祭司很少走出殿門,大半夜的跑去藏寶閣做什?么?再說三長?老,自從他的妻子和兒子故去,早將生死看淡,他要延長?壽元的丹藥做什?么? 燕瀾扔下他繼續(xù)走。 獵鹿再次繞去他面前,直接伸出一條手臂,強(qiáng)行將他攔下來:“少君,有些事?情我們知道,外人卻不?知道,唯有這樣的處理方?式,才能徹底撇清我們和縱橫道的關(guān)系,讓聞人不?棄無話可?說?!?/br> 燕瀾寒聲斥責(zé):“所以?呢,為了堵住聞人不?棄的嘴,我們就要將無辜的三長?老推出來頂罪?” 獵鹿道:“這不?是頂罪,三長?老是為了我們巫族做出犧牲!” 燕瀾不?知他為何能說的振振有詞:“那為何不?努力去抓出真?正的竊賊?而是先?想著推出一個人頂罪?” 獵鹿解釋:“這個內(nèi)賊咱們可?以?慢慢抓,私自處理。若是擺在明面上,內(nèi)賊為了脫罪,或者他早被聞人氏收買,當(dāng)?著漆隨夢的面一通亂說,我們就會被聞人氏抓到把柄。大祭司沒說過嗎,聞人不?棄比他的祖宗更?有本事?,稍有不?慎,咱們巫族就會有滅頂之災(zāi)。” 燕瀾想到亡族預(yù)示,又想到聞人不?棄說會滅掉巫族的警告:“再怎么樣,也不?能將三長?老害死。” “三長?老是自愿為族獻(xiàn)身?!?/br> “那不?是簡單的獻(xiàn)身,是要遭受萬蛇啃噬,尸骨無存。” 獵鹿閉了閉眼睛,摘下面具,直呼其名:“燕瀾,形勢嚴(yán)峻之時,你?必須習(xí)慣這樣的犧牲,你?不?是問我為何要和你?搶少君之位?我早說了你?根本就不?適合當(dāng)?這個少君,現(xiàn)在相信了嗎?” …… 白鷺城。 聞人府邸。 雨過天晴,院中石桌,凡跡星和聞人不?棄分坐兩邊,煮茶喝。 凡跡星朝商刻羽緊閉的房門望去:“三哥,確定不?出來一起喝兩杯?咱們兄弟難得聚在一起,稍后去尋找封印地,又得好久不?見??!?/br> “三哥?” “三哥?。俊?/br> 商刻羽忍無可?忍:“閉嘴!” 凡跡星挑挑眉,暫且閉嘴,等他氣消了再繼續(xù)。 嗖! 一道信箭飛來,聞人不?棄揚(yáng)手接住。 “呵。”聞人不?棄看罷密信,又看著密信在指尖化為飛灰。 凡跡星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怎么了,一副不?屑的模樣?!?/br> 聞人不?棄嗤笑:“沒什?么,萬象巫的老把戲了?!?/br> 年輕時他也疑惑,先?祖為何說抓不?到證據(jù),找個理由去攻打巫族,是不?是為自己的貪婪貼金。 等聞人不?棄和他們交手,才清楚先?祖的無奈。 有些事?情,明擺著就是他們干的,但他們每次都能洗干凈。 凡跡星的臉藏在熱茶升騰起的霧氣里,笑道:“你?確定你?對劍笙的猜忌,不?存在偏見??” 聞人不?棄也端起茶:“雖有偏見?,但不?影響我對巫族的判斷。神族離開久遠(yuǎn),他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神族使者了,慣會以?大荒怪物?為武器,四處煽風(fēng)點(diǎn)火,然后再出來滅火,趁機(jī)獲得財富和聲望。巫族下層或者不?知,但巫族決策者,這幾千年來一直都在走這樣的路線。二十多?年前封印大動蕩,絕對是他們搞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