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衛(wèi)揚竟然知道舜秦王,這倒是令顧濯意外了。舜秦王這號人物,當(dāng)真是猶如蜉蝣。 “受忠帝已死,舜秦王是曾經(jīng)唯一不算太遠(yuǎn)的皇室宗親。陛下并非不知,只是沒有道理將人除去。楯州若是有了一點風(fēng)浪,陛下便可能揪著不放。一丁點風(fēng)浪,便足以給陛下一個除掉舜秦王的機(jī)會。” 看來衛(wèi)揚并非不知李南淮對謝氏恨之入骨,他也定然是明白了李南淮的心思,所以才不愿繼續(xù)留在帝京。 “當(dāng)年雖是陛下舉薦我前往南海,可若沒有受忠帝力排眾議,我也不能活著抵達(dá),更無可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毙l(wèi)揚大抵是喝了酒,似有些昏昏沉沉,“身處兩者之間,兩者對我都有恩情。或許只有你能明白,你不也是如此?” 謝熠秋曾經(jīng)確實對顧濯有恩,可也在其中摻雜了不少利用與算計,李南淮也是如此,都是將他作為棋子用。 顧濯身處兩者之間,曾堅定為了李南淮的大業(yè)做盡了世間的惡事,而后又在李南淮與謝熠秋之間搖擺不定,迷失自我,正如現(xiàn)在的衛(wèi)揚一般??伤F(xiàn)在卻不想為了任何一個人活著,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活著。 顧濯手臂撐著桌子,舉著杯,笑道:“不論多少人與自己有關(guān),唯有自己能救自己爾?!?/br> 別人為了你,你為了別人,牽扯越多,內(nèi)心便織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網(wǎng),并非每一根線都是均衡的,恩情或是仇恨從來都是還不完的。唯有一把火燒了,干干凈凈,便再也不必矛盾了。 “帝京的人心太雜了,還是南海好。即便回不去南海,只要出了帝京便好。” 他被曾經(jīng)的義氣困在帝京,好似終于回到了自小長大的地方??扇艟砣霗?quán)力斗爭之中,自己便不得不沾染了塵埃。他手中有兵,名上有譽,是個不折不扣的朝中新貴、潛龍功臣。也正是這些讓兒時干凈的義氣不再干凈,摻雜了些許的心思。 李南淮給他權(quán)力富貴,便是要將他留在帝京,潛龍之臣不死,便作籠中鳥,才能讓新帝少些忌憚。 . 通州境內(nèi)。 一行人馬踏著塵埃往東去,當(dāng)頭的日頭也蓋不住大風(fēng)的寒冷。前面那人臉上一道疤,裹著個貂皮大裘,一臉的土匪模樣。 不多時,身后跟來了人,急道:“大帥!隊伍后兩里路有一隊人馬跟著!帶著火器!” 他們剛到通州的地界,大抵是通州的人。 重善揮一揮手,隊伍便停了下來,他拉著韁繩,目光凌厲地看了一眼周圍的矮山。不多時,便聽到了馬蹄飛馳的聲音,地面逐漸晃動。 一支箭射到了自己馬蹄前方,重善急忙扯住受驚的馬匹。 日光穿云,一片壓抑沉悶中幾支箭顯得極為突兀。重善陰沉地睜著眼,只見一片沙塵包裹著戰(zhàn)馬往自己這邊沖了過來,那群賊寇嘶吼的聲音如天雷一般震耳欲聾。 重善的刀鋒噌的一聲激起馬蹄下的塵土,當(dāng)頭迎上來人的一刀,那人沒料到重善力氣頗大,刀刃險些擦出火花。 但這人似乎并不是為首者,重善一刀便將人砍下馬,直勾勾盯住前方跨在馬上那人。 那人身著重甲,看著是朝廷的兵,卻又不似兵,頭發(fā)胡亂地綁著,手提三叉戟,倒像是土匪。他歪頭端詳了重善片刻,喝道:“入我重地者,死!” 重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來重地!” 那人似乎并未氣惱,而是往前走了幾步,從一片沙塵中看見了重善臉上的疤痕,道:“來將可是寧枕山?!?/br> “本將不知閣下口中的寧枕山是何人。” 那人大笑,“那便就是寧枕山了!本將可認(rèn)識你,你隱姓埋名,換了一副皮囊,便以為能瞞得過所有人嗎!不過,本將今日不打算與你打斗,本將只要擒你!” . 舜秦王府。 一箭穿云,直中對面的靶心。顧濯見狀拍手,道:“沒想到謝小公子竟有這么一身才能,若能做個將軍,必是百勝將軍?!?/br> 謝岫放下弓,給顧濯拱了手,謝瀚拍了拍謝岫的肩,讓他回了屋,道:“承蒙顧大人夸贊,小兒愚鈍,本王只求他如本王這般閑散過活便足矣?!?/br> “還是要多學(xué)得好?!鳖欏恢x瀚引著進(jìn)了廳內(nèi),剛坐下,便見謝熠秋進(jìn)來了。 外面這般冷,謝岫還在練習(xí)射箭,可見謝瀚并非像他口中說的那般希望他兒子是個碌碌無為的人,倒是希望他能成大器。 謝熠秋今日穿的算是厚實,顧濯故意多看了幾眼,確認(rèn)他終于穿了裘。 謝熠秋坐在顧濯對面,中間隔著古董羹冒出的熱氣。 謝瀚敬酒道:“本王在楯州受盡了那陳盛的白眼,更看不慣他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只是本王自己也深受其害,無法抗衡。本王手里的兵沒有多少軍糧可用,軍械也都是前些年的樣式,早已破舊了,便只能受制于人??!” “陳盛確實該死,本官并非是為了王爺,更是為了還楯州百姓一個安寧?!?/br> “欸!”謝瀚舉著杯,“若非顧大人贈與糧食,解本王燃眉之急,本王的將士便要生生餓死了!” 這實非顧濯所承諾,明明就是面前這位不說話只知吃菜的葉公子承諾的,顧濯瞥了一眼他,那人竟頭也不抬。 顧濯便只得道:“此事,王爺應(yīng)該謝葉公子才對?!?/br> 他故意跟謝熠秋敬酒,道:“葉公子,當(dāng)初本官欲與你相識,你卻終日躲著不見,如今你我也算在一張桌上吃過飯的人了。葉公子膽識驚人,不知受不受本官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