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李南淮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曾經(jīng)是為了去看裴詩冉,而如今竟是連想也不愿意想起她。眼下顧濯開了個玩笑,實則是一個臺階,他順著臺階下去,笑道:“我這人就是看不慣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視作籠中之鳥?!?/br> “你自小也是出不了北明的籠中之鳥吧?!?/br> 李南淮稍頓了一下,哼笑一聲,“我是出不了帝京的鳥,何止是北明?” 顧濯不覺眸色深沉,笑道:“你是青甘世子,不是一般的鳥,是雄鷹,早該飛出牢籠了,只是如今卻回不去青甘了?!?/br> “陛下無意收復(fù)青甘?!?/br> 房外敲了門,顧濯不自覺望過去,李南淮開口叫人進(jìn)來,是莫影端著從廚房拿來的幾個小菜,外加一壺酒進(jìn)來了。 給兩人倒上酒,莫影才端著托盤關(guān)門離開。 顧濯道:“不是陛下無意,是整個帝京都無意。陛下坐鎮(zhèn)帝京,每日聽到的都是些官員大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無意提起,就算是陛下有意也無人可用。帝京不止有陛下,更有手握邊外數(shù)位節(jié)度使大將軍的裴錢,邊關(guān)的領(lǐng)兵之權(quán)看似在他們手里,他們也看似是陛下的臣子,可歸根結(jié)底是沆瀣一氣的裴氏朋黨?!?/br> 李南淮夾了顆花生丟進(jìn)嘴里,聽著顧濯繼續(xù)說:“裴氏有意打壓你,只要有他在一天,青甘是決計收不回來的。” 李南淮道:“西南在我手中,衛(wèi)揚(yáng)手握南海與東南。一支靖云軍,一支清寧軍,足以抵他半壁江山?!?/br> “眼下正是帝京最氣虛薄弱的時候,他想一手遮天,那便把整個帝京都給他。”顧濯給李南淮斟滿酒,“你我都看得出來,帝京的氣數(shù)不久了,潘邵手里的禁軍除了貪那幾個銀子,根本辦不了什么實事,早就潰爛了骨子。北蠻那首領(lǐng)來到帝京之后,本以為會依托著裴錢撈一塊rou回去,卻也對裴錢沒有十足的信任,一經(jīng)被抓進(jìn)獄中,便在帝京布下了毒,讓帝京百姓染上疫病,為的就是逼迫裴錢,怕他翻臉不認(rèn)人?!?/br> “果然是人為的疫病。”李南淮輕笑一聲,“裴錢手里的都是一群廢物啊?!?/br> “蛇鼠一窩,各自本性難移。” 李南淮舉杯飲下一口酒,笑道:“那老太監(jiān)也是可憐啊,養(yǎng)了一群飯桶,好不容易養(yǎng)了你這個聰明的,卻沒想到你天天混在我這里為我出謀劃策,反過來去算計他?!?/br> 顧濯抬杯輕抿一口,“他待我如牲畜,我難道還要待他如親爹嗎?” 李南淮笑,“那也是活該,我巴不得他早點死?!?/br> 天色漸漸暗下來,兩人自帝京分別之后便許久未這樣對坐飲酒了。 顧濯道:“我們手里拿著的是陛下,就算是裴錢坐擁半壁江山,也始終無法觸及帝印?!彼桓便紤凶藨B(tài),“等帝京爛了,陛下就是一只可以隨意擺布棋子的手,六部九寺、錦衣衛(wèi)、禁軍,何人辦事不力、觸及龍顏,陛下回京之日,便是換棋之時?!?/br> 挾天子而令諸侯,李南淮指尖輕輕點了點桌子,“借這次疫病除掉帝京的蛀蟲,你聰明得很啊?!?/br> “只是還有一個問題,你若與我一同護(hù)送陛下回京,邊郡怎么辦?以及其他各州節(jié)度使,聽到帝京的動靜,一定會立馬起兵入京?!?/br> 李南淮笑著道:“這個好辦,我?guī)ьI(lǐng)清寧軍跟你入京,靖云港距邊郡不遠(yuǎn),有靖云軍在,你我只管高枕無憂?!?/br> 他點了一下酒水,在桌子上畫了個圖,“帝京北面是莽蒙,東北是北蠻,東面是水路。衛(wèi)揚(yáng)在南海帶兵這些年,在海上可謂是百戰(zhàn)不殆,現(xiàn)在是北蠻的首領(lǐng)還被看押在帝京之中,尚且算北蠻不敢出兵,就算是他們不顧首領(lǐng)的死活執(zhí)意出兵攻打帝京,也絕對不是衛(wèi)揚(yáng)的對手?!?/br> 顧濯看了一眼,略帶疑惑道:“那西面呢?” 那是青甘以東的地方,自從青甘淪陷,從前駐守青甘的李文弘死了,辜澤寬到了邊郡,寧枕山也“死”了,朝廷只能另派他人駐守西涼關(guān)以內(nèi)幾百里。 李南淮道:“重善最熟悉那里?!?/br> 顧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是否有寫過重善這個人物,只覺得陌生?!跋氡貞?yīng)該是哪位將軍,我還未拜訪過?!?/br> 李南淮哼笑一聲,瞥了他一眼,道:“是寧枕山。” 夜色流螢,月光素然。顧濯撲了一身酒氣回去,他與謝熠秋單獨住在最上等的小院里。 一進(jìn)謝熠秋那屋里,便見人端坐著,想必是以及休息好了,也自己用了晚飯。 謝熠秋見顧濯進(jìn)來只是淡淡道:“朕要沐浴?!?/br> 顧濯愣了一下,“哦”了一聲,隨后轉(zhuǎn)身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懵著腦袋,道:“沒找到浴桶啊?!?/br> 謝熠秋動了動喉結(jié),他沒跟顧濯自己方才安排人去找過了,自然是沒找到才等著他回來找。“你出去問問吧。” 顧濯身上的酒氣還沒散,一心鉆在李南淮那里,謝熠秋聞到后皺了眉厲聲道:“你喝酒去了?” “臣與侯爺許久未見,淺酌幾杯?!鳖欏Ь匆恍?,似是腦子還不夠清醒,說完拱手出去了。 顧濯出了院子,隨便拉了個人過來,問:“這院子里為何沒見浴桶?” 那人瞬時縮了脖子一笑,“玄師,咱們在外征戰(zhàn)的粗人,天為被地為席的,又不?;貋碜?,哪里用得著浴桶?那東西還不如用來燒火實在?!?/br> 顧濯瞬間哽住了,合著李南淮在這里活得這么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