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獻垂下眸子，程素依舊帶著笑意，眼神絲毫不閃避，炭火燒得房間內(nèi)暖融融的。

    外面的喧囂不斷傳來，屋內(nèi)卻十分安靜，安靜地能聽見兩人的呼吸。

    程素感覺陸獻的眼神逐漸從她的眼睛轉移到唇角。

    下一瞬，他抬起手，從程素的唇角撿走一粒米飯。

    程素大囧，連忙扭過頭。

    這是什么時候沾上的？

    陸獻卻只是拿過抽紙，簡單擦了擦。

    “快吃吧，吃完我們?nèi)ヒ娞镄『??！?/br>
    發(fā)生了這樣的小插曲，程素老實下來，吃了飯，吃了陸獻給她扒的橘子，穿上外套出門。

    門外比她想象中更加忙碌，不斷有人穿行在走廊、房間和院門中，將之前帶過來的棉被和其他雜物放回車上，每個人臉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悅和放松。

    不過在程素和陸獻經(jīng)過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往兩邊避了避，甚至有人直接走下臺階，恨不得將整個走廊都讓給他們。

    程素坦然地走過去，并不在意那些或直白或隱蔽的目光。

    走到進入偏院的拐角處時，不期然撞上了剛從偏院出來的楊淑君。

    “奶奶？”

    差點撞到程素，楊淑君似乎也很意外。

    “素素，你就醒了？”她提起手中的藥包，“我來找小趙道長拿你的藥了。”

    必須從這里拿的藥，肯定是拔穢湯沒錯了。

    程素主動讓開路：“奶奶，外面冷，您拿了藥就先回去烤火吧。”

    生怕下一秒他們就突然想起來給她煎藥。

    楊淑君欲言又止，越過她后又回了頭：“你也早點回來，估計一會兒我們就要走了?！?/br>
    程素點頭應下，拉著陸獻進了偏院。

    偏院內(nèi)安靜了很多，只留下幾個小道長照顧躺在房間里的那些老人，至于另一間房，此時已經(jīng)十分空曠，只有田小荷待在里面。

    “素素。”看見程素進來，她也十分開心。

    程素的心卻沉了下去，因為她發(fā)現(xiàn)，就這么一會兒過去，田小荷的魂體竟然又透明的幾分。

    此時的她就像一陣微風就能吹散的薄霧，程素就連在她旁邊坐下來的動作都輕輕的，緩緩的，生怕帶起風來把她吹走了。

    她們終于再次這么平靜地坐在一起，但程素找來找去，竟然不知道該從哪件事說起。

    “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她說了一句廢話。

    田小荷好脾氣地笑笑，回答了她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嗯，羅道長他們已經(jīng)去準備了，估計快了?！?/br>
    “是不是要快一點兒？”話剛出口，她就急忙解釋，“我不是催你走，就是怕動作不快點的話，你的情況會越來越差?！?/br>
    說著說著，程素越來越急，當即就想拉過她的手上，給她渡陰氣過去。

    變得透明是魂體受損的表現(xiàn)，程素擔心，再耽誤下去，田小荷會直接消散在這里。

    “沒關系，”田小荷輕輕搖頭，拒絕了她的動作，“我還能撐一會兒?！?/br>
    “比起這個，我還有話要和你說?！?/br>
    田小荷的神色認真，程素也忍不住正襟危坐：“你說吧?！?/br>
    “我要替白蕊向你道歉，這段時間的事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歸根到底也是因我而起，十年前也差點害了你，我自己也欠你一句道歉。”

    “沒關系。”看著話里話外都是歉疚的田小荷，程素心情十分復雜。

    十年前的事，雖然對她有些影響，但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最終也并沒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結果，再加上后面她又失去了記憶，更何況當時的田小荷對她真的很好，程素從來沒有再計較的想法。

    至于白蕊對她做的這些事，當時白蕊多多少少也有點身不由己，她也沒有親手傷過她，過程中有過驚險，但好在最后的結果是好的。

    現(xiàn)在白蕊也要離開了，她沒必要找一個即將被超度的鬼魂算賬。

    “真的沒關系，以我的體質，就算沒有紅衣活僵和白蕊，也會吸引其他的鬼，至少你和陸獻，不會想要害我?！?/br>
    說曹cao，曹cao就到。

    白蕊從屋外進來，看見程素也在，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羅道長那邊好了，小荷，我來帶你過去?！?/br>
    程素原本也想一起送她過去，半路卻遇到了來找她的虞雯麗。

    “素素，祠堂馬上要鎖了，你爸去開車了，你過來幫我搬東西。”

    于是她們在這里分別，程素和陸獻回到前院，田小荷則被白蕊扶著，從后門出了祠堂。

    院子里的人已經(jīng)稀稀拉拉了，原本東西堆放得滿滿當當?shù)姆块g和走廊也空了，只剩下幾個人還在拾撿遺留下的垃圾。

    陸獻整理好了被褥，虞雯麗用一個小箱子收拾好了其余雜物，程素就分到了一個枕頭。

    門外，車子如流水一般排列在路上，程勇軍的車子就排在最前面，他們將東西放進后備箱，卻遲遲沒有發(fā)動車子離開。

    不止他們家，所有的車子都沒有動。

    大家或者坐在車子里，或者站在外面，吹風，抽煙，閑聊，目光卻都匯集在同一處。

    祠堂外不遠處的空地，活僵們聚集的地方，羅道長已經(jīng)布置好了做法事的臺子。

    和超度紅衣活僵時不同，這里出、除了那些活僵，還有最近這段時間鎮(zhèn)上離世的人，他們都被擺放在地上，在這片不大的空地上擺放的一點間隙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