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煙花聲,沈驚晚走馬觀花一般,看過就罷。 沈延遠見她提不起興趣,想逗她開心,便道:“我給你買盞花燈,就像她們一樣,你提著,跟天上的仙女兒似的?!?/br> 自他們身邊路過的少女各個梳著雙髻,手持花燈,迸發(fā)著鮮活的年輕勁兒。 沈驚晚搖搖頭,默了片刻才道:“今年沒有魚鱗燈。” 語氣略顯失望,她瞧了很多盞燈籠,過了很多盞很多盞,就是沒有她喜歡的魚鱗燈,如何打得起精神? 沈延遠恍然大悟,看著身邊的舶來花燈,指著其中一個畫著兔子地笑道:“你瞧,這個不也很可愛,跟你一樣?!?/br> 沈驚晚不想掃興,最后點點頭,敷衍道:“那我就要這個兔子的?!?/br> 沈延遠卻很歡喜,連忙掏銀子。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 一束束煙火自虛空炸開,璀璨了半邊星光,最后花束全部落入平塘江,歸于寂靜,新的煙火此起彼伏,劈啪作響。 “主子,您喜歡這盞花燈?” 謝彥辭背手站在一盞與其余花燈格格不入的魚鱗燈前,目光微沉,斟酌片刻后問道:“為何今年的花燈節(jié)會全是日式提丸燈?” 站在他身后的長隨恭敬道:“好像說是受舶來品的影響,逐漸西式化。那些立燈不夠簡約,細節(jié)太過于繁復,傳承與發(fā)展很受窘困。畢竟花燈這東西,一年一次,賺不了幾個錢,不如直接舶來品的省事,到手就換上?!?/br> 謝彥辭昂首默立,凝視著那獨獨一盞的魚鱗燈時,神色極淡,燭火映的他半邊臉頰通紅一片。 長隨又道:“這日式丸提燈還是很好看的,您瞧這上面畫的,可不比立燈、木質(zhì)圓燈簡單?” 晚風勾起謝彥辭的衣角,吹的衣袖翻飛。 見謝彥辭不說話,那長隨試探著道。 “主子喜歡這魚鱗燈?若是喜歡,那多簡單,待回去找個工匠,替主子您做出個 * 十個八個,掛滿長廊?!?/br> 謝彥辭背在身后的手指屈了屈,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一雙沮喪的雙眸,璀璨的亮如星辰,圓如葡萄,半斂半掀,欲語還休的模樣。 他神色忽而黯然,半晌后搖了搖頭,淡聲道:“走吧?!?/br> “這便回去么?”長隨很是驚訝,說要出來的是小侯爺,現(xiàn)在剛來不過一餐飯的功夫,說要走的也是他。 謝彥辭聲音緩緩流出,似水霧那般朦朧清冽,他道:“無趣。” 無趣?為何無趣?分明花燈節(jié)最有意思。 奈何長隨沒敢問。 謝彥辭轉(zhuǎn)身朝著烏橋那邊走,身影被月色拉的很長,斑駁的光影打碎了他的身影,照在每一個過往的人身上。 周圍的人成雙成對,笑聲連綿。 沈驚晚手持兔子燈從烏橋那頭朝著平安街這邊走,一路上被沈延遠叮囑了好幾次看路。 大抵是被說的煩了,張嘴想要辯駁兩句,這一抬頭,堪張開紅唇,灌進滿口涼風,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縱使人山人海,四目相對中,他們將彼此看的清清楚楚。 螢螢火光,照的謝彥辭多了一些人味兒,不再冷的像塊冰。 狹長的狐目中閃著明明滅滅的光,看不太清情緒,他仿佛包裹在霧蒙蒙的光暈中。 謝彥辭手背在身后的手緊了又緊,握了又握,松開,再攥緊,這么個節(jié)氣中,他竟流出了細汗。 他沒開口說話,沈驚晚亦然,一切宛若流緒微夢。 過往行人,左右街道,一切的場景人物,皆成了兩道拉長的線,成了虛影,那一刻,只能清晰看到彼此。 “小晚兒,你瞧,前邊好像有耍把戲的?!币坏缆曇艉鋈粚⑸蝮@晚拉回現(xiàn)實。 沈延遠光顧著兩旁的景象,沒注意到謝彥辭,催促沈驚晚快點走,去看看前面耍把戲的地方。 沈驚晚如夢方醒,她挺直腰背,抬起下巴,脖頸纖細如鶴,眸子里再無往日的眷戀。 以玉為骨,秋水之姿,眉目清冷,帶著說不出的疏離,像一整年冬的雪都融在里頭。 端端生出幾分距離感,她從未有這樣冷漠。 沈驚晚收回落在謝彥辭身上的視線,笑著應了一聲,“好”。 錦衣華服與薄紗錦緞錯身開時,男子蹭到了滿懷的香。 在薄紗撩到他強勁的手臂,忽的全身繃緊。那么匆匆一瞥間,她的眼神不再似往昔如盛星光,璀璨耀眼,彎成一輪新月。 他莫名有些憋的慌。 只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就像瀕死的魚,一張一合,吸不進半口氣。 9. 第 9 章 不找了 玖 - 每年三月下旬,南明都會經(jīng)歷一場不算小的颶風,催枯拉朽,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 按理來說,家家戶戶其實應當閉門不出才對,可是架不住百姓苦中作樂。 久而久之,因地制宜,竟然將苦哈哈的颶風日變成了紙鳶節(jié)。 待颶風將走位走的末端,紙鳶節(jié)就在這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