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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悍將在線閱讀 - 第96節(jié)

第96節(jié)

    容央想起姑姑這些年來青燈古佛的枯寂生活,低低埋怨:“難道,我姑姑不愿等他嗎?”

    話里的意思是,難道就不能等打完勝仗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來尚主嗎?

    皇室對駙馬都尉一職固然有所限制,但也并非一點打破的可能都沒有,如果足夠堅定,足夠相愛,為什么不能放手去爭取一回?

    窗柩外,絲絲余暉無聲淌動,褚懌聲音冷淡:“等不到了?!?/br>
    容央轉(zhuǎn)頭。

    褚懌道:“四叔出征前,明昭帝姬已經(jīng)大婚了?!?/br>
    馬車拐入一條深巷,斑駁白墻遮去殘照,褚懌側(cè)臉一瞬間遁入暗影,容央怔怔地看著他,張口結(jié)舌,最后把臉默默轉(zhuǎn)回。

    褚懌道:“褚蕙今天就跟你聊這些?”

    容央咬唇,懨懨道:“不是?!?/br>
    想起褚蕙的煩惱,亦是感同身受,算算此處離皇宮還要一大趟車程,便也原原本本地跟褚懌講了。

    褚懌聽至那程家小公子回絕褚蕙的那一句,冷然一笑。

    容央看他這笑,就知道他的態(tài)度了,趁熱打鐵道:“要不,你尋個機會跟二嬸提提這事兒,趁早把程家的婚事給退了,這汴京城中值得一嫁的好郎君多的是,單我認(rèn)識的,就能數(shù)他個五六只手,這里面,隨便蕙蕙選哪一個,都比眼下這個強一百倍?!?/br>
    褚懌聽至后面,眼睫慢慢垂落,思緒儼然落去“五六只手”那去了,最后挑眉:“那你準(zhǔn)備引薦哪一個?”

    容央歪頭:“嗯?”

    褚懌淡淡:“開國郡公家的賀三郎,光祿大夫家的小郎君,還是去年重陽在相國寺竹林里,跟你合奏過一曲《鳳求凰》的寧小公子?”

    “……”

    容央瞪大眼睛,盯著褚懌那雙深深黑眸,惱羞成怒道:“那都是曾經(jīng)屬意過我的公子,我怎么可能引薦給蕙蕙!”

    把喜歡過自己的郎君介紹給小姐妹算個什么事?

    這簡直是在貶低她的人格!

    容央氣咻咻。

    褚懌也氣咻咻,偏生還得忍著。

    于是扯唇笑,不應(yīng)了。

    容央氣完后,后知后覺,眼睛驀地晶亮起來,挨上前戳褚懌胸口:“你原來是吃醋了啊,你怎么又……”

    容央對上他眼神,乖乖噤聲。

    心里面卻竊喜得打鼓。

    讓你那個小青梅隔三差五地來膈應(yīng)我,哼,這下可快活了?

    褚懌把她的竊喜盡收眼底,拿開她那只囂張的小手,慢聲:“照你這五六只手的數(shù),我只怕是吃不過來的?!?/br>
    容央笑嘻嘻:“那有何妨?一天一個,一月一個,再不濟一年一個,這輩子總是能吃完的?!?/br>
    褚懌:“……”

    深巷走盡,墻外一束暮光打來,褚懌雙眼愈被反襯得幽黑無底。

    容央訕訕住嘴,心知一時得意之下,也是略有些失言了,于是抱住他胳膊,小聲哄:“你真吃醋啦?”

    褚懌看著她,驀地把眼轉(zhuǎn)開:“給你三位數(shù)小郎君,你敢碰么?”

    容央一愣,這是個什么問題?

    還有,不是她在問他吃沒吃醋么?怎么話鋒一轉(zhuǎn),就把問題轉(zhuǎn)到她這兒來了?

    容央不及回神,褚懌又道:“碰嗎?”

    寥寥倆字,愈給人千鈞之感。

    容央弱弱道:“不碰啊……”

    小郎君再多,也不及他英武無雙,碰來干嘛?

    褚懌終于回頭,勾唇笑:“那就是了。”

    容央一震,霍然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了——問給她三位數(shù)的小郎君她敢不敢碰,她答不碰,那就是說她沒膽量真去外面沾花惹草,是以他根本不必費心去吃味吃醋嘛。

    容央心里火起,很不滿意他這一招乾坤大轉(zhuǎn),忿然挪去窗邊。

    那條被扔開的胳膊順勢落回膝蓋上,褚懌淡哂,目光跟著她,喊她火氣沖沖的后腦勺:“誒?!?/br>
    誒?

    叫誰呢?

    叫攤邊摳腳的大爺么?!

    容央的后腦勺火氣更旺。

    褚懌笑著,又喊:“那邊的,頭發(fā)絲兒都美得人挪不開眼的小娘子。”

    容央急速起伏的胸脯慢下來,然還是趴在窗邊,盯著車外景致,不肯回應(yīng)。

    褚懌便再喊:“天生麗質(zhì)、傾城傾國的嘉儀殿下?!?/br>
    容央依舊不動。

    褚懌坐過去,把車窗推大,低頭,籠罩著她。

    容央卷曲的睫毛在金暉里扇動,雪肌細(xì)嫩的臉轉(zhuǎn)至一邊。

    褚懌胳膊撐在窗邊,支頤,喊:“小心肝?!?/br>
    作者有話要說:    要開學(xué)啦,三次元事情慢慢多起來,又是搬家又是換工作,寫文的時間肯定受限,我本來就慢,往后就更難日更了(哭)。

    我想從下章起試一試隔日更,盡量把每章的內(nèi)容寫足一些,劇情理順一些,那樣就不用每天弄到很晚,大家等久不健康,我自己多半也吃不消。

    希望大家能理解呀,哎,想想鶯鶯一天到晚那么閑,要能拿電腦給她自己寫就好了。

    第82章 、宮宴

    戌時三刻, 長春殿中的宮宴開場,因是家宴,沒什么外臣,不必像上次宴請大遼使臣那樣分前殿、偏殿兩處筵席, 容央于是很難得地跟褚懌同坐一筵, 賞舞品樂, 斟酒酌飲, 都能并肩頷首,低低切切。

    中秋之夜, 歌舞以祝頌團圓鋪開, 官家和呂皇后同坐上首,營造的亦是一派和睦景象, 底下的皇親很快放下包袱, 觥籌交錯間, 探頭探腦,聊成一片。

    容央邊上坐著的分別是大帝姬端敏及駙馬許晉合、三帝姬靜淑及駙馬吳嶸。前者人如其名,端方敏慧,跟其駙馬的感情亦是以“合”著稱;后者則跟其封號截然相反,非但人是個潑辣爽直的, 夫妻感情亦是磕磕絆絆得很。

    單就容央所知,三姐靜淑在婚后一年內(nèi)就跟吳嶸大鬧過三次,究其緣由,大概是吳嶸在風(fēng)月場里流連慣了,尚了主都還收不回心, 三番兩次偷腥后為帝姬所不容,因而屢屢鬧得家中雷霆大作。

    吳家是汴京城內(nèi)排得上號的貴胄,吳嶸的堂叔就是而今的一國之相吳縉, 官家那時顧及吳氏根基,沒有對吳嶸有實質(zhì)性的懲處,召來呵斥兩句后,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了,以至于靜淑最后心灰意冷,在明確留不住吳嶸的心后,索性就此把人攆回吳府去,酣暢自在地在帝姬府里養(yǎng)起了面首。

    大鄞重女德,便是帝王之女也難逃那些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規(guī)矩禮儀,靜淑當(dāng)初這一舉動自然惹怒不少言官,官家也是費了很一番心力,方把事態(tài)壓平。

    但無論如何,這兩人貌合神離的婚姻還是就此成定局了,硬要談區(qū)別,也無外乎是一人的外室小妾寵得低調(diào),一人的面首美男開始收斂著養(yǎng)。

    容央大婚前,一直十分佩服這位三jiejie在婚姻中的魄力,有時甚至還破天荒地幻想著,要真要嫁人,還不如就在自己的府中養(yǎng)上他一百來號才情各異的小郎君,一不用看公婆臉色,二不用擔(dān)心夫婿在外偷腥,那日子光是想想夠人美得笑酸臉去。

    然而鑒于今日在馬車?yán)锶菒来蟠拙覒皇拢菅氪丝淘倏挫o淑,原本的欽佩之情便很是有些心虛氣弱。

    褚懌是打娘胎里就帶著一股傲氣的人,別看現(xiàn)在對她百依百順的,講不納妾就不納妾,一撒氣就肯低頭來哄,但真要觸及他底線吧,他只怕是寸步不讓,半點情分都不肯留。

    不然怎么今日拿五六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的小郎君逗他,他就非要話鋒一轉(zhuǎn),丁點虧都不肯吃呢?

    容央想著,哼一聲,徑自去倒了一杯酒,便欲去敬一敬靜淑和端敏,面前人影一晃,竟是吳嶸提著酒壺,大大咧咧地跑褚懌身邊去了。

    容央一凜。

    吳嶸在褚懌身邊坐下,寒暄都不寒暄,拿著酒壺就跟他手里的半杯酒一碰,仿佛熟絡(luò)得自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兒。

    褚懌眉峰微斂,倒也不言,只是淡淡地把酒喝下。

    吳嶸面頰醉紅,兩眼盯著大殿中央翩躚起舞的一眾彩衣宮女,嘿然道:“依悅卿你看,這臺上的舞女何人最妙曼?”

    褚懌懶得看,答:“都差不多?!?/br>
    吳嶸很不以為然,“嘖”一聲,道:“此言差矣。你瞧瞧中央那位,雖然給簇?fù)淼帽娦桥踉滤频?,但也就那雙眼媚幾分,至于旁的,根本沒法下眼。倒是離你最近的這位,對,就是這個,瞧瞧那身段,那晃得人抓心撓肝的喲……”

    吳嶸直勾勾盯著那彩衣宮女隨舞步晃動的胸脯,笑得眼睛都快成了縫兒,褚懌默不作聲,垂眸倒酒,突然腳下被一物砸中。

    低頭,筵案底下骨碌碌滾來一顆龍眼,褚懌順勢抬眸,坐于靜淑、端敏中間的容央瞪過來,大眼如炬。

    褚懌唇語:干什么?

    容央便欲作警告狀,不巧靜淑倒完酒去跟她碰杯,忙又拉開嘴角燦爛地笑起,笑至一半又繼續(xù)朝著這邊橫眉豎目。

    褚懌靜靜欣賞,只覺得這變臉比邊上舞蹈精彩太多。

    偏巧吳嶸又在耳邊纏問:“悅卿,人間尤物,你看到?jīng)]有?”

    褚懌便笑,答:“看到了?!?/br>
    ※

    酒宴后,官家組織眾人前往御花園賞月。

    離開長春殿,大半人都已有幾分微醺,及至御花園內(nèi),隊伍早就亂得不成模樣。

    所幸官家也沒苛求眾人按照原本的位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圍繞御湖的樓閣亭臺俱張燈結(jié)彩,擺筵置酒,處處可供人娛樂休憩。

    容央怕素來不與人交際的明昭落單尷尬,離開大殿時,交代褚懌幾句后,便跟靜淑、端敏一塊陪明昭入園去了。

    月影婆娑的一座閣樓上,視野開闊,夜風(fēng)爽涼,趙彭坐在美人靠上吹著涼風(fēng),聽得吳嶸又在那邊大吐婚后之苦水,不由眉頭打結(jié)。

    褚懌靜坐一隅,本就給人凜冽之感的側(cè)臉輪廓被月光一照,更顯冷傲孤決,然眼下這一分冷,在趙彭看來只覺親切溫暖至極,當(dāng)下挪至其身畔,喊:“姐夫?!?/br>
    褚懌回頭看他一眼,算是回應(yīng)。

    廊柱前的垂幔高高卷著,展望過去,漫步湖邊的帝姬們盡在幢幢燈火之中,或豐腴端方,或玲瓏爛漫,容央走在其間,無論何等神態(tài),何等動作,都始終是夜色里最璀璨、最奪目的那一個。

    趙彭道:“姐夫別聽吳嶸在那邊胡扯,他自己不拿真心待三姐,也怨不得三姐不肯給他好臉色?!?/br>
    吳嶸今夜是真醉了,在后頭抱著許晉合的一條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靜淑的狠心決絕,什么日日夜夜地伺候著、供奉著,什么當(dāng)著他面跟那些個面首親親我我,傷他尊嚴(yán)……

    褚懌淡淡一哂,不予置評,只道:“近來和宋淮然處得怎么樣?”

    趙彭聽他提及宋淮然,眉頭又開始打結(jié),嘴巴像給燙著似的,翕動半晌方道:“挺好?!?/br>
    這明顯便是敷衍的辭令,褚懌偏道:“怎么個好法?”

    “……”趙彭開始后悔挪到他這兒來了,硬著頭皮答,“宋御史心細(xì)如發(fā),洞察秋毫,又敢于直諫,回回都能從我這兒摳出錯來,助我修正,長此以往,我必能大有長進(jìn),日臻完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