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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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兒并不算很小, 可躺在他掌心里,卻是被藏得半點不露。容央視線在那極寬大的手掌上略過,故作冷淡地把那摩睺羅拿起來。 “幼稚?!?/br> 褚懌笑而不言。 隔窗把人家小販的貨車盯得都要起窟窿了,他去買來給她,反被嘲諷幼稚。 到底是誰幼稚? 對面人仔仔細細地把玩片刻后, 開口:“你買的這個不行。這是什么裝束,都前年時興的妝容和衣裳了,嘖……” 滿滿是嫌棄。 褚懌眉微挑,靜等后文。 容央放下那摩睺羅,端莊地起身:“還是我自己去挑一回罷?!?/br> 褚懌點頭,抱臂上前開路,臨近門口,身后腳步聲又停下。 “你先下去等我一會兒?!?/br> 褚懌回頭,容央駐足在屏風邊,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念及上回邀她去游湖的經(jīng)驗,褚懌很謹慎地確認:“一會兒?” 容央自然知道他怕的是什么,臉上飛起片薄紅:“一會兒!” ※ 褚懌等在回春堂外。 今日并不是什么節(jié)令,但汴京城仍是熱鬧得很。 販夫走卒,引車賣漿;婦孺相攜,欲買還休。處處是熙攘人影,喧闐人聲。 褚懌目光徘徊其中,每隔一會兒朝回春堂大門看一眼,最后一次看時,堂內(nèi)依舊無那抹倩影。 倒是衣袖被人從后拉了一下。 褚懌轉(zhuǎn)頭。 貨車前,來人一襲長袖羅青色褙子,內(nèi)搭極樸素的鵝黃色碎花襦裙,金鈿映襯的朝天髻變成了雙平髻,大至金釵、小至耳環(huán),一應的名貴首飾也全被替換成了極普通的玉制品。 從頭至腳,里里外外,實打?qū)嵰桓毖诀哐b束。 如果褚懌沒有記錯,這身行頭……應該是,雪青的? 褚懌蹙眉。 容央低頭把一絲絨發(fā)挽至耳后,申明道:“我不喜歡太招搖,換成這樣,方便行動些。” 褚懌一邊眉挑高,顯然對其中某一句有點不敢茍同。 容央轉(zhuǎn)開臉,顧自道:“從此刻起,我是丫鬟,你是少爺?!?/br> 褚懌領(lǐng)會,帝姬的身份在那兒,無論環(huán)境如何換,該端的架子還是要端,該戴的枷鎖自然也就還是要戴。 談自在,那自然是不比一個小丫鬟自在的。 褚懌點頭:“明白。” 他答應得痛快,容央滿意地笑起來,拿眼神示意對面街上擺著的貨車。褚懌了然,領(lǐng)著她穿過人群,上前去看。 貨郎正在向一婦人抱著的孩童兜售千千車,容央顧自去挑選那架上的摩睺羅。 這貨車雖然不大,東西倒很是叫人眼花繚亂,三四排各式各樣的摩睺羅擠擠挨挨地站著,用土陶做的、用木塊雕的,個個面目手足毛發(fā)皆是栩栩如生,所穿所戴亦大有不同。 容央選中一個戴短檐珠子帽、披小縷金衣的小人兒,后又抓來個嗔眉笑眼、長發(fā)彩衣的,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褚懌在邊上看著,任她挑,最后結(jié)賬時,貨郎足給她打包了四五袋。 應付完貨郎的恭維,容央樂呵呵地抱著一大堆紙袋,示意褚懌趕緊來拿。 褚懌淡聲:“你是丫鬟,我是少爺?!?/br> 容央燦爛笑容一僵。 褚懌的笑瀟灑自如,往大街前面一指:“那邊有賣糖人的,隨我去看看。” 容央:“……?!” 第38章 、動情 甜水巷口的金粉齋內(nèi), 正有官府小姐在挑選胭脂水粉。 林雁玉打開掌柜送來的一盒妝粉, 正要抹開來試色,店外突然掠過一道極脆而亮的嗔罵聲。 大街車水馬龍,人聲本來鼎沸,然這一記嗔罵卻極是奪人雙耳,哪怕是罵著人,也自有一股動人的甜美在內(nèi)。林雁玉循聲看去, 熙攘大街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后, 從金粉齋門口經(jīng)過。 林雁玉睜大眼睛。 伺候在旁的丫鬟驚道:“那……那不是大郎君嗎?” 林雁玉不應。 丫鬟駭然,眼睜睜瞅著那英俊的青年被一個小丫鬟追著打罵, 然他非但不惱,還氣定神閑地笑,仔細看, 笑里還有三分寵溺。 丫鬟目定口呆。 平素里少見這位郎君展顏也就罷了,如今笑就笑, 但怎么能是對著一個小丫鬟這樣笑呢?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他可是剛剛尚主吧? 跟官家最寵愛的帝姬大婚不過月余,就敢當街跟個小丫鬟這樣打情罵俏, 這……這真是! 丫鬟驚心動魄,隱約又有點小興奮,朝林雁玉悄聲道:“姑娘,這大郎君前腳剛跟帝姬大婚,后腳就跟個小丫鬟攪在了一塊, 光天化日之下,這般沒規(guī)沒矩的,看來傳說中那位傾國傾城的殿下,也沒能拴住大郎君的心嘛?!?/br> 林雁玉雙眼盯著店外,靜默不語。 跟個小丫鬟沒規(guī)沒矩? 這天下,哪有這樣明媚冶麗、張揚放肆的小丫鬟呢? 店外景象切換,那一幕卻如烙鐵似的,“呲”一聲烙在心頭,疼得人十指蜷縮。 林雁玉緊抿的唇泛起一絲蒼白,斂眸看回柜臺上的妝粉,吩咐掌柜的包起來。 丫鬟偏不識趣道:“姑娘你看,那小丫鬟居然還敢動手去捶大郎君,這……” 林雁玉冷聲:“住口!” 丫鬟一震,頭回在自家姑娘臉上看到這樣嚴厲的神色。 幸而只一剎,林雁玉收斂怒容,微笑道:“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平日教你的東西,都忘了?” 丫鬟悻悻:“奴婢知錯了?!?/br> 林雁玉不再苛責,眼底卻依舊掖有憂愁,丫鬟看在眼中,心里越發(fā)酸澀。 姑娘這樣好的人,怎么偏就跟那位大郎君有緣無分呢…… 日日夜夜盼了十年哪,好不容易把人盼來,結(jié)果就因為所謂圣旨,所謂命運,拱手把愛人讓與他人了。 這滋味,說是摧心剖肝也不為過吧? 丫鬟嘆氣,重又朝人??慈?。 所幸老天還算公平,那位殿下?lián)屃巳擞秩绾?,不也照舊得不到心么? ※ 日影西斜,長街一隅。 “得不到心”的帝姬殿下坐在一張干凈的小方桌前,雙手托腮,專注地看擺攤的老翁如何嫻熟地揉面成團,等鍋中湯沸后,再把砧上的菜刀一握,風馳電掣地把拔面入湯。 剎那間,金輝斜灑的湯鍋上面片齊飛,精彩之至,猶如蛟龍卸鱗入海。容央直看得目不轉(zhuǎn)睛,膝不移處。 褚懌笑。 方桌上齊齊整整地碼著這一路來的戰(zhàn)利品,褚懌把橫亙在兩人間的一大盒糕點拿開,問道:“宮里沒有做拔刀面的御廚?” 容央依舊不眨眼:“沒這家做的好吃?!?/br> 褚懌意外。 先前被她拉到這間小攤鋪來坐下,還只當是臨時起意,原來蓄謀已久? 不過,她一個長在禁廷里的帝姬,怎么會知道民間的一方小鋪是何味道? 許是感應到他的困惑,等面片徹底下鍋后,容央斂回視線朝他一笑,小手遮在唇邊作喇叭狀:“以前我常常假扮成趙彭,帶著內(nèi)侍偷溜到城里來玩過?!?/br> 聲音低低的,映襯著她三分狡黠、三分得意的笑,竟無端地撓人心。 褚懌唇角微動,垂眸倒茶水:“哦?” 容央蹙眉——哦什么哦? 似怕他不信,容央往周圍一瞟,確認沒人偷聽后,鄭重道:“真的!” 然后說起每一回在汴京城中的見聞,不同的大街,不同的節(jié)令,不同的風物人情。 有一次,是在混在嘈雜的人群里看上元節(jié)的花燈,花燈那么亮,人海那么深,各式各樣的悲歡愛恨都沉淪其中,熾熱又敞亮,和皇宮的冷清肅穆分外不同。 有一次,是去相國寺內(nèi)的黃墻底下聽雨聲,酣暢的秋雨澆在墻角的芭蕉上,檐下有避雨的青衣書生黯然相看,念著什么“瀟瀟”,什么“遙遙”…… 還有一次…… 落日在長街盡頭西沉,一抹抹殘陽融入云霞,融入城下,容央提起那樁最驚心、也最狼狽的事,小臉因激動而泛起微紅。 “冬日的天黑得最快,大概戌時不到,那條胡同里就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了。我只能借著月光無頭蒼蠅一樣地往外鉆,一路上,生怕遇上歹人,等鉆回大街去時,人都急哭了?!?/br> 褚懌撥弄著盛茶水的陶碗,聞言道:“是城西廣聚軒外的那條街嗎?” 容央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褚懌道:“有一回去過,回來時,碰上一個淚眼婆娑的小姑娘?!?/br> 容央心如擂鼓,確認道:“那小姑娘好看嗎?” 褚懌含糊:“尚可吧?!?/br> “啊……”容央頗為遺憾,“那就不是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