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或許是睡著了的緣故, 燈火映照下, 云幼清原本清冷的臉龐驟然顯出了幾分柔和。紀宣靈饒有興致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這才替他放下簾子,轉(zhuǎn)頭去處理政務。 他今日心情rou眼可見的愉悅,就連看著右相折子里一成不變的陳辭濫調(diào),也能心平氣和, 笑著寫下已閱二字。 直至翻到谷文翰呈上來的,為陳瑛討賞的折子,紀宣靈這才冷笑一聲,將折子丟到了一旁。 “他這是特意來給朕找不痛快的是嗎?” 因石山一事,谷文翰已經(jīng)在家龜縮了許久,如今借著陳瑛的威風,竟是一改頹喪之態(tài),又成了原來那個高高在上的榮國公。 他提出給陳瑛封賞,無非是想看看自己是否還對其心存忌憚。紀宣靈若應下來,他便可借陳瑛施壓,讓石山的事不了了之。 紀宣靈當然可以選擇拒絕,但這就意味著必須駁了陳瑛的面子。 陳瑛此人,據(jù)他父皇所言,嫉妒心重又小心眼。同樣是手握兵權(quán),云幼清做為他的小輩,卻做了攝政王的位置,平白壓了他一頭。 這件事已經(jīng)讓陳瑛感到很不舒服了,再加上上次給云幼清辦生辰宴的事——不消說紀宣靈也知道,谷文翰定然已經(jīng)添油加醋告訴了陳瑛。他若是不應下來,在有關(guān)西南的事務上,陳瑛指不定會如何陽奉陰違。 “甲辰……” 紀宣靈哪能讓他如意,不說陳瑛這件事他絕不會讓步,西南,他也遲早會拿回來。 至于谷文翰…… “呂源從榮國公府回來后可曾有什么動靜?” 他那樣一個小心謹慎的人,和谷文翰鬧掰后,又失去了云幼清一直以來默認給他的倚仗,不可能不做點什么。 甲辰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來,“呂相自國公府出來后,還去各位王爺?shù)母“輹艘环f是餞別?!?/br> “他去見皇叔祖他們了?”紀宣靈握筆的手一頓,若有所思。 “是……” 事實上,今日若不是甲辰提起,紀宣靈都快忘記這群遠道而來的叔伯兄弟們了。 玉湯山遇刺后,他便不顧有些人的反對,取消了祭祀一事。既已無需祭祀,各地藩王也就沒有再繼續(xù)留在京城的必要了。 餞別?呵,他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朕就如他所愿,給朕這些叔伯們辦上一場餞別宴?!奔o宣靈眼中泛著冷意,不知打什么算盤。 說到呂源,他轉(zhuǎn)念又想起了他那個傻兒子,“樂正淳遲遲不曾去左相府請呂公子到大理寺坐上一坐,既如此,甲辰你就去幫上一幫,最好是鬧得人盡皆知才好?!?/br> 甲辰不知其用意,但既然紀宣靈說了要人盡皆知,那事情自然就得鬧得越大越好。 他領(lǐng)命離去,也不知到底會如何執(zhí)行這條命令。 不多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陳庭的聲音隨后傳來,“陛下,王爺?shù)乃幖搴昧?,現(xiàn)下就送去嗎?” 紀宣靈想了想,從一堆枯燥的政務里脫身出來,道:“進來吧……” 他批折子的地方離寢殿只有一墻之隔,被谷文翰氣了一遭,剩下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紀宣靈也徹底看不下去了。倒不如去給皇叔送藥來得令人愉快。 大門吱嘎一聲打開,陳庭卻并未馬上進來,而是在外又說道:“陛下,世子殿下也來了?!?/br> 紀安南? 那個小蘿卜頭又來做什么? 紀宣靈思忖片刻,最終還是讓人進來了,“不許吵聽到了嗎?” 小蘿卜頭立刻用雙手捂住嘴,用力點了點頭。 紀宣靈滿意了,這才帶著人進到寢殿里去。 他輕手輕腳的,生怕把人吵醒了,完全沒意識到他們進去就是為了把人叫醒吃藥的。不過此時云幼清已經(jīng)不需要他們的叫醒了。 “皇叔?” 云幼清靠坐在床頭,聽到他的聲音后眼神方才有了焦點。 “阿宣……”他莞爾一笑,或許是因為剛醒來,聲音朦朧,聽上去前所未有的溫柔。 紀宣靈被這一笑恍惚了心神,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唯恐上前破壞了這樣的美好。 只可惜,他在這里小心翼翼不敢高聲語,紀安南早已將他先前的警告拋到腦后,雀躍地奔到了云幼清跟前。 “美人哥哥!” 小蘿卜頭向來一驚一乍的,邁著短腿炮仗似的向云幼清懷里沖過去。 陳庭在后頭倒吸一口涼氣,就怕世子殿下一不小心把王爺和王爺腹中的小皇子沖撞了。 “紀安南!”紀宣靈在后面厲聲喝止了他。 話音未落,云幼清已經(jīng)把人提起來,放到身邊坐下了。做完這一切,還拍了拍紀安南的小腦袋,柔聲道:“慢一些……” 紀安南眨眨眼,“哦……” 紀宣靈要被氣死了,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坐到二人身邊。他冷著臉把小蘿卜頭拎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按住,“皇叔該喝藥了?!?/br> 陳庭趕忙端著藥走到云幼清跟前。 要他說,眼前這三人坐在一處瞧著倒挺像是一家人的模樣。 興許小皇子出生后,長寧宮就能常常見到這般景象了,陳庭默默想著。 云幼清的胎氣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已經(jīng)基本穩(wěn)固了,只是太醫(yī)院這些老頭子都是一個德性,小病往重了說,重病往快死了說,非得多開兩副藥,求一個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