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宣靈挑眉洗耳恭聽。

    “此事，明和元年就開始籌備了?！?/br>
    謀反這樣的事，一朝一夕必然是無法成事的，紀(jì)宣靈想過他已籌劃多年的可能性，但沒想到會這么早。

    他眸色暗了暗，道：“朕才登基皇叔竟然就開始想著謀朝篡位了，還真是有恃無恐，膽大包天?！?/br>
    云幼清只當(dāng)沒聽到，接著說：“八年是你父皇給我的期限，也是我給自己的期限。此事本是越早決斷越好，可那時你還小，玩心又重，加上北境戰(zhàn)亂不斷，便只好一拖再拖?！?/br>
    早決斷，自然是為了避免彼此生出感情，最后難以割舍。哪想到，云幼清的擔(dān)心最后還是成了真。

    “所以再多的誤會你也從不解釋，因為你就是想推開我，想讓我恨你。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順?biāo)浦凼菃?？?/br>
    “是……”云幼清艱難道。

    紀(jì)宣靈苦笑一聲，閉上眼，同他眉心相抵。

    長久的靜默后，他開口質(zhì)問道：“云幼清，你怎么舍得？”

    “對不起，阿宣，我……”云幼清發(fā)現(xiàn)自己辯無可辯，長出一口氣，伸手抱住了他，期冀這樣能給他一些遲來的安慰。

    是啊，他怎么舍得呢。

    他看著紀(jì)宣靈一點點長大，看他從天真爛漫到學(xué)會虛與委蛇，一點點學(xué)著怎樣去做合格的皇帝。也是他，一口一個冷漠無情的陛下，把人一步步推開，甚至打算刀劍相向。

    人心非石，那是他傾注了一切感情的寄托，是他的阿宣啊。

    “皇叔，別再留我一個人了，好嗎？”

    一個人踽踽獨行的滋味他已經(jīng)嘗過了，并不好受。常常夜半驚醒，唯有一輪清冷的明月相伴，有時烏云蔽月，不見天光，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紀(jì)宣靈將懷里的人又抱緊了幾分，只恨不能揉他入骨。

    云幼清埋首在他頸間，終于清晰地感受到一個事實，紀(jì)宣靈害怕失去他。

    他也第一次清晰地認(rèn)識到了自己有多殘忍。

    紀(jì)宣靈說過，唯有活著，才能日復(fù)一日的記著痛苦。若有一天他死了，紀(jì)宣靈或許還會活著，或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甚至功載千秋的皇帝，可那又如何呢？

    紀(jì)宣靈還在，他的阿宣卻死了。

    這就是他不顧一切，拋卻性命想要看見的結(jié)局嗎？

    有些想要奪眶而出的東西，終于在此刻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阿宣，對不起……”

    紀(jì)宣靈側(cè)頭親吻他的頭發(fā)，“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該被好好罰一罰?！?/br>
    “好……”

    他答得這樣毫不猶豫，反教紀(jì)宣靈感到哭笑不得，“皇叔，你知道我想怎么罰你嗎？答應(yīng)得這樣爽快，我會當(dāng)真的?！?/br>
    云幼清默了默，“知道，真的。”

    紀(jì)宣靈僵了一下，旋即笑道：“這可是你說的?！?/br>
    “我說的……”

    這要是還能忍得住，那紀(jì)宣靈可就成圣人了。

    話音落下，他便肆無忌憚吻了下去，將咸濕的淚水也一同舔舐干凈。紀(jì)宣靈恨不能揉他入骨的滿腔愛意和瘋狂，最后落到唇畔全變成了小心翼翼。

    大約是他的動作太小心，云幼清反客為主探了探，而后便毫無章法地撕咬起來。

    紀(jì)宣靈吃痛了一下，原本見到云幼清主動的欣喜頃刻間又變得無奈起來。

    他舔了舔已經(jīng)破了個口的唇角，打算反過來好好教教自己的先生，“皇叔現(xiàn)下還是乖一些的好，一會兒好好學(xué)，以后實踐的機會還多得是呢?！?/br>
    說著，再度不由分說探入他唇舌之中。

    時間還長，他們可以慢慢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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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被陳瑛回京的事一攪和, 紀(jì)宣靈險些忘記了自己放出去的假消息。再次想起呂源私下去找谷文翰的這個消息，已經(jīng)是從攝政王府回去之后的事了。

    馬車行至宮門前時被御林軍攔了下來。

    這是例行巡查，為了安全著想, 本無可厚非, 然而紀(jì)宣靈低頭看了眼枕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的人，不得不掀開簾子, 露出那張比任何詔書令牌都管用的臉。

    “朕今日是微服出行，莫將動靜鬧大了。”

    守門的御林軍聽他壓低了聲音不敢高聲的模樣，立時便信了, 哪敢多問什么，忙沖其他人揮揮手把路讓開了。

    馬車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長寧宮門前。

    紀(jì)宣靈抱著人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 長寧宮的宮人全都低著頭看自個兒的腳尖，眼觀鼻鼻觀心, 一個個都做起了瞎子。

    也虧得上回他把人從玉湯山帶回來的時候, 親自發(fā)話, 將上下都敲打了一遍，如今已無人再敢再多嘴了。

    云幼清睡得熟, 被這樣抱來抱去也不曾睜過一回眼。紀(jì)宣靈替他蓋上被子，想著若是皇叔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睡到長寧宮來了，不知會作何反應(yīng)。

    不過，紀(jì)宣靈這次已經(jīng)不打算把人放跑了。

    到底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更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