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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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br> 她說著一笑:“我這樣喜歡你,你對我呢?” 裴渡抬眸望著她。 太近了。 當還是個懵懂幼童的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無言仰望,地上的蟲子無法肖想太陽,因而一切情愫都被硬生生碾碎,再壓回骨血里頭。 可如今不同。 謝小姐一次次地主動靠近他,如同在他心口綁上一個小鉤,彼此間的距離模糊不清,看不清晰界限。 裴渡不知道,此時此刻從她口中說出的話里,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以謝小姐對他的心思,或許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哄騙幻境而說出的謊話。 那都不重要了。 當身邊的一切皆成虛妄,任何言語都難辨真假。 他終于能毫無顧忌地,把藏在心底的秘密一點點親手剖開,無比虔誠地獻給她。 那是陪伴裴渡度過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難以啟齒、也微不足道的秘密,如今被以謊言的方式,不帶任何遮掩地來到他舌尖。 窗外響起冷風的嗚咽,木窗被搖晃得吱呀作響。 少年喉結微動,靜靜待她說完,見謝鏡辭沒再言語,忽而溫聲開口:“接下來呢?” ……接下來? 謝鏡辭怔住。 由于反派系統(tǒng)里千奇百怪的人物設定,她悖著本心,對裴渡做過不少堪稱“親昵”的事,例如上藥,撫摸,乃至撲倒。 但也僅僅是這樣了。 無論氣焰多么囂張,反派永遠不可能真正得手,因此在系統(tǒng)給出的劇本里,她往往演到一半,任務便戛然而止。 在那之后,撩撥完畢后的下一步應該如何,謝鏡辭從沒想過。 空氣里盡是冬日綿密的涼,風聲消匿了行蹤,在四下幽靜里,謝鏡辭卻感到驟然騰起的熱。 裴渡的視線自她眉梢向下,像是安靜卻炙熱的火。 “謝小姐。” 手掌虛虛撫上她側臉,攜來一團柔軟的熱:“我對你――” 身下的少年眸色烏黑,眼尾勾弄般地往上微揚,溢開瀲滟水光。 裴渡沒有笑,似是極為緊張,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仿佛要將眼前人的模樣牢牢烙在心底,半晌無言,忽地長睫一動。 他薄唇輕啟,眼底染上淺淺的、近乎于癡迷的笑:“……思之如狂?!?/br> 那只生了薄繭的手,終于落在她面頰之上。 突然貼近的溫度猝不及防,謝鏡辭下意識屏住呼吸,下一瞬,僵硬的身子便接觸到另一股更為不由分說的力道。 這是“接下來”的劇情。 裴渡動作很輕,緩緩一帶,毫不費力地反客為主,把她壓在身下。 紅燭搖曳,破窗而入的夜風撩動層層紅紗。 變幻的光與影填滿整間房屋,入目是搖墜不定的紅、月色皎潔的白、與流水一般浮動著的昏沉夜色。 謝鏡辭聞到越來越濃、越來越近的樹香,屬于少年人的溫度勢如破竹,沖破寒冷冬夜,逐漸靠近她身邊。 謝鏡辭兀地睜圓雙眼。 等、等等,這是―― 她下定決心要對他做的,壁、壁咚加強吻?! 劍風一動,斬滅躍動的火光。在清清冷冷的月光下,紅帳內映出兩道逐漸貼合的影子。 裴渡垂眸,掩下眼底晦暗不明的色彩,右手順勢上抬,稍稍用力,扯落束發(fā)的發(fā)帶。 絲絲縷縷的黑發(fā)倏然下墜,有如長瀑流瀉,遮掩兩人近在咫尺的側影。 他用目光描摹出姑娘唇瓣的輪廓。 然后屏息,俯身。 第四十二章 (喜歡。) 陡然靠近的氣息溫溫發(fā)熱, 將謝鏡辭全然包裹。 雨后林木的清香仿佛融進了血脈,撩在她心尖之上,澀澀地發(fā)癢發(fā)燙, 一抬眼, 便能見到裴渡無比貼近的面龐。 她不敢動, 前所未有地緊張。 如預想中如出一轍, 少年的薄唇停在與她毫厘之距的地方,黑發(fā)傾瀉而下, 將這份距離盡數(shù)遮掩, 從側面看去,兩人當真如同接吻一般。 哪怕在幻境的強制要求下,裴渡也并未唐突她。 他向來克制,將所有情愫牢牢壓在心底,比起滿足一時私欲, 更為在意的,是不讓謝鏡辭感到難堪。 兩人靠得極近, 鼻尖對著鼻尖。 裴渡刻意屏了呼吸, 當謝鏡辭抬起視線,一眼就能望見他漆黑的瞳。 較之修真界中活了千百年的老油條,少年人的瞳仁干凈澄澈,如同溫和清幽的潭, 這會兒映了些許朦朧月色,在與她對視的剎那倏然一動,長睫輕顫,水霧亮盈盈地四散。 這分明是由裴渡主導的動作, 他卻顯得同謝鏡辭一樣緊張。 這種姿勢最是叫人心慌。 倘若唇與唇直接對上,將窗戶紙倏地捅破, 一切秘密的心思得以開誠布公,便也不會像此時這般若即若離,曖昧難當。 謝小姐的目光慌亂不堪,透著月色,裴渡見到她被瞬間染紅的臉。 紅燭喜窗,佳人月下,在與謝小姐訂下婚約后,他曾無數(shù)次想象過這一天,每每念及,都覺得恍然如夢,情不自禁地揚唇。 然而當這一天真正來臨,他卻因為一時的沖動與情欲,違背她的心意,做出這種事情。 他定是把謝小姐嚇了一跳。 身下的姑娘愣愣看著他,目光里雖有驚惶,卻并未如裴渡想象中那樣,面帶嫌惡將他推開。 僅僅因為這個反應,被緊緊揪住的心口,兀地蹭上一抹甜。 她竟是……沒有拒絕。 裴渡懊惱于自己的唐突,卻又甘心沉溺于這段近在咫尺的距離之中。 久旱的野草太久未見雨露,哪怕遇上幾點水滴,都會情不自禁想要追尋,更何況,此時的這份心情,遠遠不止幾滴水露。 他用神識告訴她:“謝小姐,冒犯了?!?/br> 如此正人君子,右手卻輕輕一動,強忍指尖僵硬,撫上謝鏡辭白皙的側臉。 謝小姐的側臉極軟,滾滾發(fā)燙,當他指尖輕觸,像是落在柔軟的水面。 裴渡習慣于握劍除魔,無論多么堅固的壁壘,都能一劍破除,然而此時遇上這份溫軟,卻一時亂了陣腳,不愿松手離去,也不敢太過用力,仿佛稍微往下一按,就會頃刻碎掉。 他實在道貌岸然,借著離開幻境為由,近乎于貪婪地索取她周身的溫度。 謝小姐不清楚他這齷齪的心思,被茫然蒙在鼓中,不知道與自己四目相對的,是個可恥的騙子。 裴渡心底既甜又澀,所有感覺冗雜地混在一起,讓他眸光微暗。 “謝小姐……還請再忍耐一番?!?/br> 他極盡輕柔地安慰哄騙:“我知你不喜觸碰,倘若心生氣惱,待得離開幻境,大可降罪于――” 傳音戛然而止。 修長的右手僵在原地,裴渡心口一炸。 謝鏡辭被他壓在床褥之中,長發(fā)凌亂散開,描了紅的眼尾稍稍一挑,好似月下攝魂的女妖。 她并未多做言語,在他說到大半的時候,突然抬起雙手,輕輕搭在他后頸上。 被精心保養(yǎng)過的手掌柔若無骨,軟綿綿撫過皮膚,因著兩人此刻曖昧的動作,也平添幾分纏綿悱惻的味道,無聲一滑,激得他脊背僵直,動彈不得。 “都是為了離開幻境,我明白。” 她一面給予他回應,雙手笨拙將裴渡環(huán)住,一面悶悶道:“……而且這樣,我也沒有很討厭?!?/br> 緊繃著的心臟開始砰砰跳動,裴渡不敢置信地一怔。 謝小姐說……她沒有很討厭這個動作。 他腦子里前所未有地亂,整個人變成一動不動的雕塑,下意識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裹成一團又滾又跳。 裴渡想笑,抿了唇卻沒忍住,從眼底溢出清淺的笑意,又聽她調侃般輕聲道:“裴渡,你一直屏息不累嗎?真有這么緊張?” 他本就緊張到動彈不得,心思被謝鏡辭當場戳穿,只覺耳后又是一熱,猛地吸進一口冷氣。 不消多時,兩人便氣息交纏。 “我們既已如此,幻境為何還沒有結束?” 謝鏡辭只想調侃他一句,沒想到當裴渡溫熱的吐息徑直涌來,竟讓氣氛變得更加曖昧,叫人渾身發(fā)熱。 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生出了拘束之意,努力轉移話題:“難道我們少做了什么步驟?” 雖然借了位,但親吻和擁抱都已經實現(xiàn),伴侶之間能干的事兒無非那么幾種,除此之外,就只剩下―― 謝鏡辭大腦轟隆隆。 ……應該不會吧。 這地方無論如何,都算是個正兒八經的仙府秘境,倘若強迫來到此地的男女做出違心之事,云水散仙的名號豈不得砸爛? 這句話說得直白,裴渡哪怕不精通男女之事,也能聽出與她相同的意思,眸光陡暗,攥緊手下床單:“謝小姐,等我引劍氣入體,你記得避開――勞煩小姐在床前照料數(shù)日,多謝?!?/br> 他竟是沒做多想,直接選擇了最初被廢除的“我打我自己”方案。 謝鏡辭見他欲要起身,趕緊加大手中力道,摟著脖子把裴渡往下壓:“別別別!既然那位前輩鉆研‘情’之一字,定不會拘泥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