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金丹期排行榜第一和第二名？”

    莫霄陽大呼上當(dāng)，幾乎能把謝鏡辭與裴渡的身子看穿兩個孔：“你們從沒告訴過我！”

    鬼域和修真界彼此隔絕，排行榜自然也并不重合。他在鬼域的名次遙遙領(lǐng)先，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能和修真界的佼佼者們比上一場。

    結(jié)果等了這么久，最后居然發(fā)現(xiàn)，要找的人其實就在自己身邊？！

    雖然他看過這兩人的刀法與劍術(shù)，的確都遠(yuǎn)遠(yuǎn)超出常人，也猜出他們在修真界里地位不低――

    但他真沒想到這兩位都是隱藏如此之深的大佬，不，巨佬??！

    謝鏡辭表情真誠：“主要是吧，你也沒問過我們。”

    “不必多言！我現(xiàn)在狼血沸騰、急不可耐、氣喘如牛――”

    莫霄陽兩眼放光：“裴公子，我們來比上一場吧！”

    結(jié)果自然是敗了。

    他們二人都是用劍，裴渡不像謝鏡辭那樣神識受損，在玄武境里，一直保持著巔峰狀態(tài)的實力。

    莫霄陽曾見過他拔劍，劍法變幻莫測、殺氣凜然，明明平日里是那般溫潤的翩翩公子，卻在劍氣中狀如煞神，令人不敢接近。

    這次同他對決亦是如此。

    玄武境中的傷口和死亡都不會影響真身，因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比試之際，雙方都要拿出全力。

    裴渡沒了筋脈盡碎的桎梏，漫天劍光燦若星辰日月，浩瀚威壓如潮似海。

    纏斗落畢，莫霄陽略遜一籌，輸?shù)眯姆诜?/br>
    “裴公子厲害！”

    他最愛挑戰(zhàn)強者，輸了反倒比贏了更興奮，來不及整理儀容儀表，一邊滿臉血地咧著嘴笑，一邊任由胸口往外噴泉似的飆血：“今后還請多多同我比試！”

    孟小汀對謝鏡辭講悄悄話：“這個男孩子，看上去好奇怪哦?！?/br>
    她一邊說，一邊側(cè)頭看好友一眼，見謝鏡辭正發(fā)著呆，笑著碰了碰她胳膊：“在想什么？裴公子太強，讓你看呆啦？”

    當(dāng)然不是。

    裴渡拔劍時的模樣，謝鏡辭早就看過許多次，打從一開始，她就對這出比試的結(jié)果一清二楚。

    之所以發(fā)呆，是因為孟小汀。

    當(dāng)初從小世界里回來，系統(tǒng)曾向她透露過一些關(guān)于這個修真界的未來。

    她身旁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無禍無災(zāi)，直到問起孟小汀，系統(tǒng)突然沉默片刻，旋即告訴她：“她會在一個月之后死掉。”

    謝鏡辭再去追問，它卻聲稱已經(jīng)透露太多，無法再繼續(xù)了。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最是折磨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孟小汀究竟會出什么意外，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加倍當(dāng)心，尤其是臨近一月期限的時候。

    真是倒霉透頂。

    謝鏡辭在心里嘆了口氣。

    在既定劇情里，她一睡不醒，不知還要閉著眼睛躺上多少年；

    裴渡注定黑化入魔，由天之驕子淪為萬人唾棄的邪祟，想必不得善終；

    莫霄陽恐怕一輩子都離不開鬼域，至于孟小汀吧――

    他們在場這四個人，擺明了全是妥妥的炮灰命，還是被虐得賊慘的那種，永世不得翻身。

    謝鏡辭還在兀自胡思亂想，另一邊的裴渡收了劍，用余光望她一眼。

    謝小姐雙手托腮，似乎并沒有看這邊。

    他下意識握緊劍柄，眸色微暗。

    然而在下一瞬，便見她突然抬頭，目光直勾勾落在他眼前。

    謝鏡辭饒有興致地挑眉：“我們來比一比?！?/br>
    裴渡幾乎是下意識地接話：“但你的神識――”

    “不礙事?！?/br>
    她從小就是個實打?qū)嵉膽?zhàn)斗狂，這會兒滿心郁悶無處宣泄，又被方才裴渡與莫霄陽的一戰(zhàn)勾起了戰(zhàn)斗欲，只想痛痛快快打上一場。

    尤其對手是裴渡。

    *

    裴渡拗不過她，最終還是應(yīng)下了比試。

    謝鏡辭在秘境中遇險，不但當(dāng)時的記憶一片混沌，連神識也受了損傷，以她在玄武境里的修為，要比裴渡低上四五個小階。

    這一戰(zhàn)她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因此并不怎么在意輸贏，直到開打，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裴渡并沒有用全力。

    他雖佯裝了竭力的假象，然而謝鏡辭對他的身法與路數(shù)何其熟悉，甫一動手，就能看出這人壓了修為，在不露聲色地放水。

    長劍出得很快，比起欲要置她于死地，更像是在喂招，招招凌厲，卻也留存有后路。

    ――裴渡知曉她昏睡一年，對各種刀法的運用都已不如最初熟練，因此并未直接下死手，而是用了這個法子，來喚醒她的肌體記憶。

    讓人連生氣都做不到。

    劍氣盤旋而過，與刀光彼此交纏，勾勒出星輝般的白芒。

    兩人你來我往，在裴渡的牽引之下，無數(shù)與戰(zhàn)斗相關(guān)的記憶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由模模糊糊的紛亂片段匯聚成團。

    裴渡是她最好的對手。

    謝鏡辭對此心知肚明。

    “話說哦，你覺不覺得，”孟小汀坐在不遠(yuǎn)處的草堆里，一邊興致盎然地瞧，一邊對身旁的莫霄陽道，“他們兩個比試的時候，有點那個那個?！?/br>
    莫霄陽深以為然：“我也覺得，真的好那個那個?！?/br>
    “真好啊。”

    孟小汀看得滿眼小星星，嘴角快要咧上天：“希望他們能一直這么那個那個！”

    不怪她會浮想聯(lián)翩，饒是場上的謝鏡辭，也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裴渡劍法多變，卻往往能被她變著花樣地順勢接下，刀與劍在半空短暫擦過，锃然一聲輕響后，又尖端一晃，各自退開。

    更不用說刀劍相撞時的彼此勾纏，無論怎么看都……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當(dāng)真像極了欲拒還迎的調(diào)情。

    謝鏡辭耳根一熱。

    停停停，必須打住，她莫不是瘋了，居然連比劍都能想到那種地方去。

    她因這個念頭心下一亂，手里動作驟然失了節(jié)奏，裴渡不愿傷她，在同一時間身形滯住。

    長刀刀尖抵上少年咽喉。

    謝鏡辭看見他喉結(jié)一動。

    “是我敗了?！?/br>
    裴渡語氣極淡，睜著眼睛說瞎話：“技不如人?！?/br>
    技不如人。

    想起他方才攜了綿意的劍法，謝鏡辭輕聲笑笑：“你口中的‘技’――”

    她存了嘲弄的念頭，刀尖悠悠一晃，如同清風(fēng)拂上脖頸，抬起裴渡下巴：“是指這樣？”

    哇哦。

    另一邊的孟小汀已經(jīng)逐漸被笑容填滿整張臉，露出慈母般和藹的目光。

    同樣是軟綿綿的力道，雖則克制，卻也帶了若有似無的小勾。

    ……有些癢。

    裴渡雙眸幽黑，下巴被挑起時，只能低垂著長睫看她，灑下墨一般濃郁的陰影。

    他周身劍氣未退，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刃，眉宇間卻是極淡的茫然，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

    謝鏡辭愕然一愣。

    她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像這樣拿刀挑下巴……反而更像是在調(diào)情。

    謝鏡辭：好氣。

    謝鏡辭再次被自己氣成河豚，動作僵硬地收回長刀：“下次好好打?！?/br>
    裴渡：“……嗯?！?/br>
    *

    四人從玄武境里出來，已經(jīng)臨近傍晚。

    孟小汀滿面桃花地高高興興回了家，在晚餐餐桌上，謝疏宣布了一件大事。

    “小渡不僅動用禁術(shù)，對身體造成極重的強壓，還在重傷下接了裴風(fēng)南的一掌，雖然補脈能恢復(fù)大半修為，但若想變得與往日無異，還需要諸多天靈地寶作為藥材?！?/br>
    謝鏡辭：“所以呢？”

    “咱們家的藥房里能找到其中絕大多數(shù)，唯獨差了一味‘寒明花’。”

    謝疏咧嘴一笑：“可巧，七日后即將舉行的問道會里，獲勝之人得到的獎勵，就有這朵寒明花?！?/br>
    莫霄陽好奇道：“問道會？”

    “是近年來大熱的一項大比。”

    云朝顏耐心解釋：“問道會誕生于玄武境的興起。在問道會中，修士們只需通過神識進(jìn)入玄武境，就能前往人為制造的幻境，并展開角逐。”

    “值得一提的是，問道會的規(guī)則非常有趣?！?/br>
    謝疏給她遞了杯茶，接話道：“它是一年一度，每一年都會換一種全新的規(guī)則――比如上一屆是讓所有修士自相殘殺，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人取勝；至于再上一屆，則是寶物爭奪戰(zhàn)?！?/br>
    玄武境中的修士不會真正死去，因此問道會向來玩得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