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雪宵】沒有

    沈遲想起來嚴(yán)雪宵還在讀書，應(yīng)該住的不是家里就是宿舍，他右手拎著行李箱，單手打字回復(fù)。

    【沈遲】那我自己在網(wǎng)上看看怎么租房吧

    他打算關(guān)掉手機(jī)時，一條消息浮現(xiàn)在了屏幕上，像是無聲的質(zhì)問。

    【嚴(yán)雪宵】你有錢嗎？

    少年看著屏幕，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身上沒有任何錢，根本沒辦法搬出去，他的腦袋又垂了下來，緩緩地回復(fù)了一句。

    【沈遲】沒有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回去，隨便去什么地方也好，哪怕在天橋下過夜，他心里默默地想著。

    仿佛是能聽見他的心聲般，正在這個時候，手機(jī)一震，直播間掠過一條消息。

    【匿名用戶打賞您小魚干x3000】

    少年的腳步不禁僵住了，他好像經(jīng)常能收到匿名用戶送的小魚干，他思考了一會兒沒思考出什么結(jié)果，打開了邊城本地的租房網(wǎng)站。

    網(wǎng)站上有不少待租的小戶型，可當(dāng)知道他是未成年都不愿意把房子租給他，只有一個人答復(fù)了他。

    圖片上的房間狹小，有一廚一衛(wèi)，勝在采光通透，有一面墻的落地窗，他按著網(wǎng)站上的地址找到了房子。

    房子離學(xué)校不遠(yuǎn)，位于一排排廢舊的民居中，一個卷發(fā)的女人看到了他，熄滅了手上夾的煙頭問：“你是來租房子的吧？跟我上去吧?！?/br>
    他背著厚重的包，謹(jǐn)慎地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比他之前住的房子還差，下水道的氣味肆意彌散在擁擠的弄堂里，樓道內(nèi)張貼著畫著裸女的小廣告。

    “就是這間了?！迸祟I(lǐng)他進(jìn)了二樓末尾的一間房間。

    比照片上看起來要破，墻壁上都被刻上了歪歪扭扭的字，朝陽的窗戶被潑上了污漬，顯得臟兮兮的。

    少年皺了皺好看的眉。

    穿紅裙子的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點上一根煙：“沒人愿意租房子給未成年人的，你要租的話，只要付一千五的定金我就可以租給你，退租時原數(shù)還。”

    沈遲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交了一千五的定金和一個月的房租，簽完合同身上只剩下五百塊。

    他離開家的時候除了自己的行李箱和電腦什么也沒帶，重新拉好網(wǎng)線后，他還需要買床單被子和日用品。

    少年謹(jǐn)慎地鎖好門，走出房子，進(jìn)了附近的一家小超市，超市里的東西還算齊全，他買了一床秋天的被子和必備日用品。

    因為房間里有廚房，他可以自己在家里做飯，故他走向超市的冷藏柜，一包速凍水餃要三十八塊，足夠吃三天的量。

    少年看著價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水餃放回了冰柜，拿起了一包七塊九的掛面。

    他提著袋子回到家，努力打掃自己的房子，用混著洗潔精的濕毛巾擦拭玻璃，灰撲撲的窗戶頓時變干凈了，落日的光芒從落地窗外照進(jìn)來。

    明滅的日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生動，仍系著圍裙的少年對著窗戶拍了張照。

    【沈遲】租好房子了

    *

    嚴(yán)雪宵坐在圖書館里看書，收到了沈遲發(fā)來的照片，是一張窗外的天空。

    他正要關(guān)上手機(jī)，忽然瞇了狹長的鳳眼，視線停在落地窗倒映出的少年身形上，格外纖瘦，像是薄薄的寒刃。

    青年神色不明地合上手機(jī)。

    而沈遲打掃完房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他打開電腦登上游戲。

    「看我等到了什么！」

    「崽崽這幾天去哪兒了」

    「一直沒上線好擔(dān)心，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他抿了抿唇：“沒什么大事?！?/br>
    「沒事就好」

    「打排位太辛苦了，要不今天不打排位了吧，想看匹配路人」

    「我也想看！」

    「能蹲到一個路人四排嗎」

    少年握住鼠標(biāo)，點開隨機(jī)四排。

    「蹲到啦」

    「崽崽好乖」

    「悄悄說一句，想看崽崽開鏡頭」

    「我也想」

    游戲匹配成功，他是一號位，二號位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一進(jìn)入游戲便對他們說：“我上賽季進(jìn)了亞服前一千，待會兒聽我指揮。”

    「聽誰指揮再說一次？？？」

    「亞服五十名正看著你」

    「這幾天掉了四位」

    「垃圾余聲，出來鞭尸」

    沈遲懶得說話，跟著二號跳了p城。

    二號是典型的剛槍選手，一落地?fù)炝税補(bǔ)km便開始往人堆里竄，偏偏總也打不準(zhǔn)，沈遲機(jī)瞄擊倒了前方的敵人。

    二號立馬找準(zhǔn)時機(jī)補(bǔ)槍，評價了一句：“一號反應(yīng)有點慢，我替你補(bǔ)了?！?/br>
    「…………確定不是你搶人頭太快嗎」

    「搶人頭搶得如此義正言辭」

    「第一次聽到有人說late反應(yīng)慢」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二號一直跟在沈遲身側(cè)，在他擊倒人后總會補(bǔ)槍奪走人頭分，剛開始還若有若無地遮掩，后面直接走到前面等著沈遲先打。

    「以動作的熟練度來看，這大哥看來沒少搶人頭」

    「我知道他亞服前一千是怎么來的了」

    「可惜殺隊友會被封號」

    「崽崽脾氣好好」

    進(jìn)圈的時候遇上了一隊人，二號又走在前面，可他發(fā)現(xiàn)只有他一個人在開槍，沈遲站在后面一動不動，二號焦急地問：“你怎么不動了？”

    “一號反應(yīng)慢。”

    沈遲面無表情地說。

    二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說late的脾氣怎么突然變好了」

    「舒服了」

    「二號直接閉麥了」

    「搶的那點人頭全沒了」

    二號的血量慢慢下滑后，他才開槍，輕松解決了前面的一隊人。

    沈遲播到晚上十二點關(guān)了直播，從椅子上站起來時一陣暈眩，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吃飯。

    他打開手機(jī)，按著網(wǎng)上搜索的步驟開火、放水、煮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當(dāng)水溫沸騰開，他小心翼翼地嘗了一根面條，確定煮軟后，少年才把面條倒進(jìn)了碗里，小口小口地吃著面。

    *

    而海岸的另一邊，嚴(yán)雪宵回到宿舍也在吃意面，他口味清淡，只放了點黑胡椒，他放下叉子，戴著耳機(jī)接通了一個電話。

    “yan，很榮幸你愿意參與我們的項目?！彪娫捓飩鱽愍q太裔女生的聲音。

    “我們的工作是設(shè)計一個量化基金的交易模型，你學(xué)的是哲學(xué)，沒有相關(guān)背景做起來會比較吃力，能知道你大學(xué)就讀的專業(yè)嗎？”

    “數(shù)學(xué)系?！?/br>
    “那就沒問題了。”對方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不過我以為你對金融不感興趣的，最近是發(fā)生什么需要錢嗎？”

    嚴(yán)雪宵在屏幕上瀏覽著牛奶牌子，淡淡答了句：“養(yǎng)小孩兒?！?/br>
    第二十九章

    手術(shù)完成后, 季爸和季媽從燕城回到家。

    季媽提著袋子踏進(jìn)門：“小遲，給你買了新的鼠標(biāo)，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她走到少年的房間，房門是虛掩著的, 可推開門, 房間里除了疊好的被子外, 什么也沒有, 仿佛不曾有人在房間里住過。

    她擔(dān)憂地看向季爸，季爸趕緊打開手機(jī)，額頭上不禁滲出冷汗：“這孩子能去哪兒？”

    過了很長一會兒, 電話才接通，電話里傳來少年的聲音：“不回來了?！?/br>
    “你現(xiàn)在還沒成年, 誰會租給你房子, 住外面也不安全?！奔景址啪徴Z氣, “聽爸爸的話趕緊回家?！?/br>
    然而他聽見少年冷冷地反問他：“回家好再被你們翻一次行李箱？”

    電話被掛斷了。

    季爸漲紅著臉, 握著熄滅的手機(jī), 轉(zhuǎn)頭對季媽說道：“這孩子記仇?！?/br>
    “你還記得小舒十歲的時候嗎？他貪玩打翻了放醬菜的壇子，我那天心情不好第一次罵了他，以為他要不理我了, 第二天他就跑到我面前甜甜地笑?！?/br>
    季爸嘆了口氣：“如果是小舒就好了?！?/br>
    季媽沒說話, 她看著小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是在家里等過他們的吧，可他們卻一句話沒說去了燕城。

    她不知道一個小孩兒要付出多大的勇氣才獨自離開家門, 她只知道，他們讓那孩子傷心了。

    *

    房子的隔音不好，樓上傳來扔砸東西的響動，沈遲面無表情地戴上了耳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