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書案上飛起五張宣紙，毛筆迅速在上面寫字，再隨上自在峰五人，被一同送到不同屋內(nèi)。

    做完這些，楚慎行恰好講到“系統(tǒng)”。他有心觀察，想知道眼前老祖是否知曉更多。秦子游有疑惑，楚慎行卻能猜到，自己與徒兒面前并非老祖真身，而是千年萬年前留下的分魂，未有在大千世界中的記憶。饒是如此，楚慎行依然認為，老祖定比自己博聞廣見，能停留多久都不可知，但他興許會有線索。

    然而楚慎行還是失望了。

    逍遙老祖聽楚慎行講完這些，面有不悅之色，卻和楚慎行一樣，只猜測“系統(tǒng)”是哪位其他大千世界的老祖留下的神識。

    至于楚慎行重回八百年前一事，倒是讓逍遙老祖更加留心。

    他十分仔細，問清楚慎行被天雷追逐時的情形。在楚慎行看，這就是有所猜測。

    可當(dāng)楚慎行問：“還請老祖指教。”

    逍遙老祖只是垂眼笑道：“莫急，還是先來與我講講，這萬年間，碧元大陸有何奇聞異事?！?/br>
    他說著話，又一揮袖，三人出現(xiàn)在一處亭中。流水潺潺，山石林立。亭中有桌，桌上有靈酒。逍遙老祖并不因身份而倨傲，而是頗有興致，請楚、秦師徒共飲。

    秦子游不知道師尊已經(jīng)和逍遙老祖談了許多。

    在他看來，短短時間內(nèi)，只發(fā)生了三件事。

    其一，他與師尊闡明身份，拜見師門長輩；

    其二，逍遙老祖安頓自在峰五人；

    其三，就是現(xiàn)在，老祖說，想聽聽萬年中碧元大陸上的變故，而后引他們來此處，要與小輩喝酒同樂。

    如果在凡間，這時該由輩分最小的秦子游斟酒?？稍趫鼍闶切奘?，自然省去這一遭。酒壺自然而然浮起、偏倒，靈酒傾瀉而下。nongnong靈氣溢散，秦子游看著，喉結(jié)滾動，默念：我大約不能多喝。

    楚慎行亦說：“子游，你只得喝半杯。”

    逍遙老祖聽了，不以為意地笑一下，說：“你倒是關(guān)切秦小友?！?/br>
    楚慎行微微一笑，說：“自然。”

    逍遙老祖看他，目光中仍帶探究，楚慎行坦然。

    待靈酒入口，溫和的靈氣沖刷經(jīng)脈，匯入丹田。秦子游有些熏熏然，抿上一點，先煉化。在這過程中，心緒起伏，竟又一次頓悟。

    逍遙老祖看著，不知想到什么，長嘆：“你方才說，這萬年中，碧元大陸上都沒有飛升之人？”

    楚慎行從徒兒帶著暈紅的雋秀面孔上收回視線，答：“對。老祖有所不知，”他講了魔族，講了魔修，講到三千年一次的正邪大戰(zhàn)，而后沉吟片刻，隨手布了個隔音陣，確保頓悟之中的徒兒不會聽到自己與逍遙老祖講話，才緩緩開口，“我始終在想，當(dāng)年之事，師尊是順?biāo)浦?，還是籌謀已久？此前魔修的痕跡，究竟與他有關(guān)否？”

    這不是他要念宋安的好，而是兩種情形下，他要面對的敵人迥然不同。

    若是前者，就是魔族始終虎視眈眈。

    逍遙老祖聽著，眉尖微攏。

    他一樣喝酒。對于秦子游來說過于濃烈的酒水，在逍遙老祖這兒如同淡水。酒壺看似不大，其中酒釀卻似無窮無盡。楚慎行偶爾嘗些，不過以唇略沾，一樣不貪杯。逍遙老祖看了，還額外夸一句：“你與秦小友皆心性上佳，不錯。”停一停，含笑，“也是，畢竟是同一個人?！?/br>
    楚慎行不答。

    他咬著這個秘密許多年，連子游都不知曉。天上地下，唯有宋安，在他離開魘獸秘境時，錯愕得知此信。再然后，就是眼前老祖。

    過了會兒，楚慎行才應(yīng)一句：“是。但我只當(dāng)子游是徒兒?！?/br>
    逍遙老祖不置可否。

    楚慎行試探：“老祖此番蘇醒，那隱于南地的魔修，怕是得不了好?！?/br>
    逍遙老祖看他，輕輕一眼，似巍峨高山壓下。

    楚慎行面不改色。

    逍遙老祖笑道：“你這樣說，是想問我，可否出手懲治孽徒？”

    他口中“孽徒”，自然是指宋安。

    楚慎行只說“不敢”。

    逍遙老祖嘆道：“可在我看，你并非‘不敢’。”一頓，目露惆悵，“罷了，也沒什么不好說。我睡了幾千年，再睜眼，不過是看看自己離去之后的此方世界。過不了多久，大千世界中的主魂知曉我醒來，便會召我前去?！?/br>
    話中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再停留多久。

    逍遙老祖想到這里，又說：“那年，我在修行路上結(jié)交的好友身故，我悲痛之下，只欲閉關(guān)靜修，于是尋到此地。老陸、上善、若水，都是我年少時的仆從，只是已經(jīng)不在多年。我慢慢覺得寂寞，想到從前生活，于是以他們的模樣，做了三個機關(guān)偶人。”

    他說著這些，再喝酒，身體卻已經(jīng)開始緩緩消散。

    楚慎行定定看他，見逍遙老祖不以為意，繼續(xù)回想從前：“過了百余年，我想通了，自己還是愛人間熱鬧，于是離開。又一時興起，留下分魂，也做一個傳承洞府。我令老陸三人守好此宅，又擔(dān)心往后有人前來此地，待老陸他們不利，于是琢磨出一套禁制?？上О。上?，那禁制沒有傷到有異心之人，倒是傷了老陸。”

    他身形更淡，分明仍坐在楚慎行面前，卻已經(jīng)與主魂緩緩融合。只見老祖分魂說著說著，面色微變，不知聽到什么，話鋒陡轉(zhuǎn)：“主魂竟在與人斗法——紫霄族？你方才仿佛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