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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船并行,講話不便。講到這里,那郎君干脆一躍,落在師徒二人所在船上。 他低頭,用靈氣裹住少許粥水,令其浮至面前。再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刺入粥中。 少頃,銀針抽離粥水,針面發(fā)黑。 白衣郎君看了,“多半是砒`霜?!?/br> 這是鐵證,秦子游聽在耳中,近乎委屈。 上船也有些時候,他與文叔朝夕相處,文叔甚至對他提過,家里的小娘子與秦子游一般大小。等這趟生意走完,拿了結(jié)好的銀兩,他就去為小娘子打一副首飾,好做嫁妝。 那會兒秦子游還覺得,船家這般有心,自己可以多算些銀兩。 可當(dāng)下,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河神”,文叔要殺他! 秦子游難以想象,如果不是恰好遇見這白衣郎君,對方愿意出手相救,自己這會兒會是什么情形?師尊會救他嗎?師尊能救下他嗎? 想到此處,秦子游心中又怕又氣。 少年驀然拔出日影劍,劍鋒直指船家脖頸。 哪怕在這時候,秦子游的手依然很穩(wěn)。 他看文叔,一一數(shù):“那日上船,我給你十兩銀子,你去采買?!?/br> 這些錢,夠?qū)こH思椅迥昙矣谩?/br> 秦子游嗓音里帶著一絲別樣的冷冽。 他說:“你買來十斤牛、十斤羊、十斤雞鴨,另有十斤米——文叔,我并非不理世故,這些東西,哪怕去了姑蘇,都用不了十兩。但你不說,我見你勞苦,便也不問?!?/br> 船家顫抖。 他方才一心求死,到現(xiàn)在,反倒是懼意涌上。 船家想要求饒。他改換想法,覺得河神即便發(fā)怒,自己早早離開江岸,大不了,北上楚國,如此一來,嘉陵江畔如何,總牽連不到自己。 可脖子上架著劍,稍微一動,就帶來一陣刺痛。船家只得口中哀求:“小老兒知錯了,萬望少俠饒命?。 ?/br> 秦子游不理睬他,繼續(xù)數(shù):“我與旁人閑談,他們聽聞我與你共食,盡是訝然——文叔,你先前告訴我,這是江上行船的規(guī)矩??晌以缰?,這是你哄騙我?!?/br> 這是他與那婦人談天時知道的事。 秦子游又說:“我與你解釋半日,費盡口舌。你半日未劃槳,我憐你辛苦,準(zhǔn)你休息。前些日子,你偷懶?;乙踩急犚恢谎?、閉一只眼,當(dāng)沒看到?!?/br> “可你呢?”少年厲聲道,“你要殺我?” 秦子游說到這里,有些意興闌珊。 少年收劍入鞘。 見狀,白衣郎君微微擰眉,欲言又止。 船家先是一喜,可緊接著,秦子游神識裹著地上一團(tuán)已經(jīng)涼下來的粥水,重新將其灌入船家喉嚨。 少年嘆道:“你既欲如此殺我,也該受這份苦楚。師尊先前強(qiáng)令你吐出粥水,想來,只是為了讓你死得清楚明白,莫要做個糊涂鬼?!?/br> 楚慎行見狀,低笑。 毒粥入喉,很快,船家身體抽搐,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恰如他先前想象的秦子游模樣。 秦子游抿著嘴,看這一幕。他并不心軟。 直到船家再無動作,少年方轉(zhuǎn)頭,看楚慎行,又叫:“師尊。” 楚慎行看他,說:“來?!?/br> 秦子游上前。 他以為師尊要講很長一段道理,但楚慎行只是抬手,又揉了揉秦子游的頭。 秦子游癟了癟嘴,仍然心緒不平。但下午那會兒,還讓他無言相對的動作,在此刻,卻像是真帶了奇異作用,讓秦子游心情一點點平息。 他主動說:“師尊,我沒事了?!?/br> 楚慎行道:“好?!?/br> 他側(cè)頭,看旁邊站著的白衣郎君。 對方似乎略有尷尬,眼神亂飄,想要回船,又不知如何開口。 楚慎行想到倒在地上的船家,又記起花會時間。最后,他的視線落在白衣郎君身后那條船上。 楚慎行:“道友見笑。實不相瞞,出了這檔事,也著實令人頭疼。我與子游要往云夢郡去,看儒風(fēng)寺六十年一度的花會??啥?,沒了船家,接下來不知如何是好?!?/br> 白衣郎君有些喜意,回答:“巧了。我從蘭曲來,也要往云夢去。既如此,接下來一路,不妨結(jié)伴而行?” 楚慎行看他,說:“還未請教道友姓名?” “我姓程,”對方說,“名玉堂?!?/br> 第36章 生死 程玉堂是筑基中期修士。在無門無派的散修中, 這已經(jīng)十分難得。 月升烏眠, 程玉堂在艙中烹茶待客。 茶餅煨在爐子上烤, 既干且脆。這會兒被小廝取下一塊,磨成粉末。 爐子點上火, 上面架著一個黑色陶甕,里面盛著水。不多時, 水沸, 冒起白汽。 程玉堂說:“我看這小郎君腰間有劍, 多半是劍修。只是道友你, ”他端詳楚慎行片刻, 承認(rèn), “我卻看不出什么。” 這意味著,楚慎行修為高于他。 程玉堂答應(yīng)對方上船, 未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自己點了頭, 這或許能成為一樁一見知交的佳話。即便不能,等到云夢, 兩邊分別, 也好各走各路。 但自己若搖頭, 平白讓對方心懷不滿, 那不是自找敵人嗎? 楚慎行知道,程玉堂話里重點在境界上。但他回答:“子游是我的徒弟, 我自然也是劍修。只是此前出了些意外, 我的劍碎了, 這會兒尚未找全補(bǔ)劍的東西。”說著, 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