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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會兒, 船家沒想到, 自己恐怕再也沒有回家的那天。 他堅(jiān)定地相信,河神rou身不在,只怕會更遷怒與江畔百姓。到那時(shí)候,兩岸縞素, 天下大亂。自己先一步毒殺那仙師的弟子,算是將功補(bǔ)過。河神的憤怒, 只有血債血償,方能平息。 等少年運(yùn)轉(zhuǎn)過靈氣周天,歡歡喜喜地起身,去艙外看粥時(shí), 粥水被煮到粘稠,米粒混合著魚碎。 秦子游坐在甕邊, 嗅著甕中傳來的鮮香,食指大動。 他視線隨著木勺,在粥里攪動、攪動……因盯著粥水, 少年的眼睛也跟著打轉(zhuǎn)。 秦子游滿心期待,清清脆脆, 問:“文叔, 這米、這魚定然熟了, 那羊rou熟透了否?” 他背后有一片江水、滿天星斗。 船家看他, 心里已經(jīng)計(jì)較出這少年待會兒七竅流血、暴斃而亡的模樣。至于艙中仙師, 細(xì)細(xì)想來,自己的確從未見他動箸。也是先前癡傻,一個(gè)能隨手拿出芥子袋的人,怎會是尋常江湖客。 他嗓音沙啞,回答:“要熟了,你且等等?!?/br> 秦子游“唔”一聲,看船家面容,似乎沒有先前的nongnong愁色,所有心緒都淡下。 他心想:文叔也該想通了吧?唉,那哪里是河神啊! 少年又等了一盞茶功夫。期間船側(cè)經(jīng)過幾條其他船只,因鮮粥飄香,還有人喊:“小郎君!你這是在煮什么?” 秦子游快活地、大方地回答:“煮粥呀!有魚有羊,不必再加什么?!?/br> 這時(shí)候,文叔終于開始舀粥。 秦子游看著甕、看著碗,盤算:我一半,文叔一半。 肚子“咕嚕?!钡亟?。船家遞碗過來,碗邊guntang,秦子游撐起一點(diǎn)護(hù)體靈氣,免捱這份痛。而后捧著碗,正要大快朵頤—— 不知何處飛來什么物件,打落了粥碗。 “砰”一聲,秦子游愣在原處。 粥碗滾在船上,秦子游眨眼,迷茫、困惑。他的粥,好好一碗粥,怎么沒了? 少年慢慢轉(zhuǎn)頭。 他循著那物件飛來的方向,看到另一條船。 船頭站著一個(gè)白衣郎君。 秦子游大怒:“你做什么,為什么要打翻我的粥!” 他眉毛豎起,想做出兇惡模樣。奈何年紀(jì)太輕,即便生氣,都沒太多威力。 白衣郎君淡淡看來,視線落在秦子游背后的船家身上。 船家心中有鬼,知道自己的謀算敗露。他心一橫,一言不發(fā),直接將手邊guntang的粥灌入喉中,欲自我了斷。 殺不了這少年,至少以自己一身朽骨來祭河神! 秦子游被這發(fā)展弄得更懵。 他眉毛一點(diǎn)點(diǎn)擰起,揣度事情走向。文叔為何如此?這碗粥…… 少年眼睜睜看著,白花花的、帶著羊rou碎塊的鮮粥,又從船家口中原樣滾出。 船家手扼住自己喉嚨,想要吞咽,卻阻止不了粥水嘔出。他喉中發(fā)出“嗬嗬”聲響,眼睛翻白,駭人至極。 秦子游不自覺地后退兩步,驚愕:“這是——” 話音未落,他背后傳來一道嗓音。 楚慎行從船艙中出來,遙遙對隔壁船上的白衣郎君拱手,口中道:“多謝道友出手相助?!?/br> 秦子游心中微喜,喚道:“師尊!” 原來船家此刻動靜,是楚慎行所為。 聽了楚慎行的話,白衣郎君同樣拱手,笑道:“無妨?!蓖nD一下,像是不解,“我見這小郎君與船家相談甚歡,船家也不似要謀財(cái)害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慎行長嘆。 先前,他神游太虛,并未留意外界動靜??稍谶@之余,還是分出一絲神識,落在秦子游身上。 整整一個(gè)下午,秦子游的郁悶、無奈,全部被楚慎行留意到。但他僅僅覺得有趣,并未因之掛懷。 直到剛剛,少年的欣悅擠滿楚慎行分出的神識。楚慎行甚至考慮,是否干脆醒來,也去分一碗粥。就在這會兒,少年驟然發(fā)怒。 這讓楚慎行睜眼。 比起憂心,楚慎行還是好奇更多。 子游會為什么生氣? 為這個(gè),神識鋪開,楚慎行“看”到外間情境。 兩條并行的船,打翻在船板的粥…… 楚慎行眼皮一跳,身形微晃,便到了艙外。 便有他與白衣郎君對話的一幕。 聽了對方的問題,楚慎行嘆過,瞥一眼秦子游,“子游,你來說?!?/br> 秦子游輕輕“啊”一聲。 他正在想:師尊這態(tài)度——莫非,文叔是要害我?粥里被下了東西? 怎會如此? 怎能如此! ……因?yàn)椤昂由瘛眴幔?/br> 這猜測荒謬、可笑,卻似乎是唯一的解釋。 秦子游垂手立在原處,神情幾番變換,再不像是兩刻之前,那個(gè)歡快地告訴其他人,自己正在煮粥的少年。 但到底感激對面船上的仙師。他整理一下思緒,先誠心誠意道謝,三言兩語說了白日的事,而后微微遲疑,問:“仙師是如何知道這粥水有問題?” 白衣郎君答他前面的話:“我說晌午那會兒,水波忽動,似有大動靜,往后卻倏忽平息,原來是你們二人在與妖獸斗法?!?/br> 而后,方回答秦子游:“不瞞道友與小郎君說,我修藥道。方才嗅到粥里有一絲苦味,覺得不對,又來不及多說什么,只好先打翻碗,為你示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