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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前想后,從收編過來的錦衣衛(wèi)里選了十名靠得住的,多加犒賞,命他們喬裝改扮,跟著馬車一路護著自己和慕晚舟。他下令他們不準(zhǔn)擅自行事,必須得等到他發(fā)出信號,才可行動。這竹哨里的煙花便是行動的信號。 錦衣衛(wèi)的武功不如暗衛(wèi)那么精湛,遠(yuǎn)遠(yuǎn)跟著也不會聽到二人的親密。但他還是怕慕晚舟知道了以后害羞,便沒有告訴他此事。 他昏睡了三日,目前也不確定這十人現(xiàn)在身在何處。但是根據(jù)他的命令,只要這十人沒有全部被陸逐川發(fā)現(xiàn)再干掉,就總會有人跟到了附近,默默等候自己的信號。 只要他按下機關(guān)發(fā)出煙花,哪怕只來一兩人,也能有一線生機。 但他猶豫著、掙扎著,還是沒有按下去。 他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他甚至還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慕晚舟冷冷瞥了他一眼,凜然一指那無名的牌位,低聲道: “你知道這是誰的牌位嗎?” 蕭駱北凝眉,緩緩搖頭。 慕晚舟了然于心的點了點頭:“圣上確實是貴人多忘事。畢竟圣上殺伐果敢,是令九州膽寒的暴君。要說起心狠手辣,連晚舟也自愧不如,所以,不記得自己親手殺死的弟弟,也是情理之中!” “弟弟?”蕭駱北腦中急速的掠過無數(shù)的前塵往事,“你是說,這是……難道是……?!” “不錯,”慕晚舟也懶得與他繞彎子了,“這是圣上的親弟弟、從前的四殿下蕭沉影的牌位。圣上現(xiàn)在有一點點印象了嗎?” “蕭四……”蕭駱北喃喃咬字,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認(rèn)識他?” “認(rèn)識?!蹦酵碇郯到鸬挠彝`放出奇異的光芒,“不僅認(rèn)識,我與他的關(guān)系還很特別?!?/br> “特……別?”蕭駱北嗓音發(fā)顫了,他心跳突然加劇,不好的預(yù)感瘋狂的席卷而來。 “對,”慕晚舟卻毫不猶豫的、無情的令他的預(yù)感成了真,“十分特別。四殿下是晚舟唯一愛過的人。” 蕭駱北如遭雷擊,還來不及承受這撕裂身心的痛楚,便聽到他繼續(xù)冷冷道: “至于圣上,我從未愛過圣上?!?/br> 他頓了一頓,又補上一句:“不僅如此,我日日夜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如同噬心蝕骨一般的、恨著圣上?!?/br> · 我日日夜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如同噬心蝕骨一般的、恨著圣上。 無論之前蕭駱北有多迷惑、多不解、多憤怒、多委屈,都不如這一句話對他的殺傷力來得強。 還有什么比親耳聽到自己最愛的人說恨自己更痛徹心扉的事? 有一剎那,他整個人呆住了,拒絕承受聽到的事實,拒絕相信如此殘酷的剖白。 “不,”他近乎失神的搖頭,“不可能,晚舟,你……你恨朕?朕不信!朕不信!” “隨你。”慕晚舟側(cè)眸向他淡淡一笑,“但我說的是事實,因為……” 他語氣突然變得冰涼而陰冷,咬牙一字一字道:“你把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摧毀了?!?/br> 蕭駱北呆若木雞,目中的混沌在悠悠回轉(zhuǎn),最終如同迷蒙上一層霧氣般,逐漸濕潤了起來。 盈盈淚光就含在他雙眸中,他依然極力忍耐著。 “所以……”他顫聲道,“是因為朕殺了他?殺了你最、最、最……” 他說不下去,無論他如何拼盡力氣,“最心愛之人”幾個字都發(fā)不出來。 他怎么說得出口,怎么能就這樣接受慕晚舟愛的人不是他的事實? 而慕晚舟毫不拖泥帶水的替他說了:“對,便是因為你殺了我最心愛之人。” “好、好……”蕭駱北雙目通紅,緩緩點頭,“如此說來,五年前在西域救你的人,也是他,是不是?” “是。”慕晚舟輕輕捏過他下巴將他的頭轉(zhuǎn)過來,與他拼命忍住的淚眼四目相對,“當(dāng)時出手殺死那幫惡心東西的是逐川,但第一時間奔過來護住我的,是他。” “……”蕭駱北明白了,全明白了。 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命運?當(dāng)初自己在奪嫡之爭中使出的權(quán)術(shù)謀略,犧牲掉的兄弟情義,最終在今日反噬回來,令自己萬劫不復(fù)。 如果,當(dāng)初自己沒有設(shè)計讓蕭四前來西域,那么蕭四便不會遇到慕晚舟,不會成為他生命中最珍視的那道光。 那樣的話,自己與慕晚舟的相遇會不會就有所不同?是不是便不會落到今日這樣的地步? 如果自己當(dāng)時接受天命親自來了西域,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從奪嫡之爭中活下來,但是,也許遇到慕晚舟并救下他的便是自己,而成為慕晚舟心中永恒的也是自己。 但,這已經(jīng)是一個悖論,一個永遠(yuǎn)也無法去探尋的答案。 世上所有的事,都沒有如果。 只能說天意弄人,命中注定,他與慕晚舟要走到無法挽回的這一步。 他生生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淚,不死心的追問道:“所以,從一開始你接近朕,便是帶著為他復(fù)仇的目的來的?” 慕晚舟嬌媚的笑了,一下子變回了平時嫵媚可人的樣子。 “我會讓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他嗓音溫柔得像在哄著最心愛的情人,“是的,圣上,初見那天的刺客,還記得嗎?便是我讓逐川安排的,為的便是讓你遇見我……” 蕭駱北的心揪緊了,無法控制的疼痛如同藤蔓,從心臟深處蔓延出來,肆意的爬向全身的經(jīng)脈,令他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