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胤礽本想盡快將胤褆的所作所為告知汗阿瑪,好一解父子兩往日的誤會,可這會被魏珠這個狗奴才明里暗里的阻攔,硬生生卡在了帳篷外,見他都已經(jīng)抬出了汗阿瑪?shù)拿x,他再急迫也只能站住腳,抿著嘴冷言從下往上打量著這個自己往日都不屑看的奴才,好,很好,魏珠魏大總管,孤記住你的名字了。” 就算梁九功在這里,也沒敢這么和他說過話呢,如今一個小小的奴才都敢視他為無物了,他這個太子做的可真有意思。 胤礽這里不甘心的撤了,魏珠那卻沒完。 他人年輕,是被康熙今天新指上去的太監(jiān),一沒資歷二沒靠山,這趟出門原是求爺爺告奶奶擠上去做個灑掃粗使的,可偏偏就是這么巧,梁爺爺當(dāng)時告病的時候,他推薦的徒弟皇上哪個也沒要,一指頭獨(dú)獨(dú)就挑了他上來守門。 單就今天一下午,他守在帳篷門外收到的禮,就比他前半輩子見過的都要多,什么阿哥,王爺,國公貝勒的,個個都出手闊綽,尤其是直郡王,干脆賞了他一個翠玉扳指,那可是郡王爺手上戴著的扳指,再看看太子對他,嗤,別說賞賜了,看樣子都快給他個大嘴巴子。 這兩位爺比起來,他又不是賤的慌,干嘛熱臉貼太子的冷屁股,又不是太子身邊的奴才。 就連那些個往日間鼻子朝天的太監(jiān)宮女們,如今可都低下了頭顱奉承管他叫魏公公呢。 聽聽,魏公公,多好聽的稱呼啊。 可魏珠心里頭清楚,這只是眼巴前兒的好日子,沒多久了。等梁總管身子好利索回來了,自己打哪來的就得滾哪回去,誰能保證下回還能遇見這么好的事,萬歲爺還能記住讓他來呢。 所以呀,他要是想被萬歲爺記住名姓,那就得做上幾件大事,干出點漂漂亮亮的成績,好讓萬歲爺看到他的用處。 別人怕太子,他不怕! 俗話說得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當(dāng)然啦,哪怕用他全家上下一十八個腦袋,他也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可要是把人換成太子,他還真有那么點膽子。 瞧這幾年萬歲爺對太子的態(tài)度,這位主子如今能不能把位置坐穩(wěn)了都難,怕他做什么呢。 再者說了,要是自己沒做出點事情,等梁總管回來就得利利索索的滾下去,太子爺能不能在宮里見到他都難。 這會兒見著這位爺怒氣沖沖的走了,魏珠往地上啐了一口,狠下心就進(jìn)了帳篷里,朝康熙跪下沒敢說話。 那吞吞吐吐的樣子果然就吸引來了康熙的注意,“怎么?太子剛剛表情不對?你只管說?!?/br> 魏珠聞言頭啪的一下就磕在了地上,“回……回皇上話,奴才在太子爺面前把您身子不適去休息的事說了,可誰知……誰知太子爺臉上沒半點擔(dān)憂,反而還在氣奴才攔人的事,說是記住奴才了?!?/br> 魏珠這樣要是說別的阿哥,那康熙鐵定不信,可要說是胤礽,那他還真有幾分不確定。 不為別的,就說康熙三十六年的時候他在外生了重病,那會傳令讓胤礽過來,他這個兒子踏進(jìn)帳中時也是這樣漫不經(jīng)心,根本沒把他的安危放在眼里。 這件戳中了康熙心底壓著的痛點,他剛想叫侍衛(wèi)進(jìn)來盤問,就看外邊突然來了個探子,是他插在胤礽宮里的奴才,說是從太子營里悄悄溜出來的,有急事稟報。 涉及到胤礽,這讓康熙來了興趣,他還真想聽聽,是什么急事。 小太監(jiān)神色驚慌,吞咽了下口水才道,“回稟萬歲,奴才剛剛看見崔寶柱公公帶了人去了雜間,后來等人出來了才大著膽子進(jìn)去一瞧,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太子往里面藏了刀兵,具體數(shù)量奴才沒點,可想計該有一百多把。奴才怕太子爺這是想……這是想……” 剩下那兩個字他含在嘴里死活就是不敢說,可魏珠替他張了口,“嘶——私藏刀兵,這可是謀反!” 他隨即震驚的收回話語,“不不不,太子怎么可能謀反?!?/br> “他怎么不會?!笨滴趺偷匾慌淖腊?,剛想叫人,忽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忙用手撐住身子倒在了椅上,胸膛起伏不定,眼睛卻像是燃著團(tuán)火,刺眼的讓魏珠都不敢對視上去。 康熙回想著這幾日胤礽的行為舉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起初他還以為胤礽是真心悔改思過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他這是想造反! 帳中沉默了許久,久到康熙似乎都能聽見外頭的拼殺聲,刀兵的碰撞聲,還有胤礽得意的笑聲。 他盯著跪到在地的兩個奴才,突然招了招手,讓他們過來…… 第356章 受傷 翌日清晨, 便有小太監(jiān)緊趕慢趕的來胤禛帳前傳信,說是皇上有要事召見幾位阿哥們。 這個命令來得古怪又匆忙,胤禛連早膳都來不及用, 只交代了齊悅一句話就換上衣服往外趕, 剩下齊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覺。 心全掛在出門那人身上了,她哪還能沒事人似的休息呢,齊悅胸口悶悶的, 總覺著今天怕是要有大事發(fā)生了。 胤禛出門一路上,頭頂?shù)奶於歼€微微發(fā)蒙, 他沒來得及看時辰, 可根據(jù)天色大概估計約莫才五更天, 這么急急忙忙的召見眾人, 恐怕和那批東西有關(guān)。 他心里多少有個估算, 等到了皇上那頂大帳篷里的時候, 面上卻沒有露出分毫,反而表現(xiàn)的一副糊里糊涂的疑惑樣子, 只當(dāng)做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一進(jìn)門先掃了眼內(nèi)里情況,最前面的座上沒有人坐, 不知汗阿瑪人去了哪里, 邊上太子與大哥左右分開站立, 兩人涇渭分明,連靠近都不愿意,彼此冷笑著都沒說話。 他們后面幾個小阿哥們聚成一堆, 十四前段時間被他找了個由頭踹回京城了, 現(xiàn)下人不在,只剩十三、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幾個年歲不大的弟弟們,小十八七月里就得了病, 這會還沒養(yǎng)好,懨懨的靠著十五站著。 胤禛收回眼神,暗自思考道,連生病的十八都被叫了過來,看來確確實實是件大事。 他沒選擇兩位哥哥的身邊站著,只自己按著順站在了他們的后面,獨(dú)獨(dú)也成了一個人。 十三許是見他一個人背影單薄,前行幾步干脆和胤禛站到了一起,“四哥,咱們兩站一塊?!泵獾脛e人看著覺得他四哥孤單。 胤禛聽著有些哭笑不得,卻承了他的情,拍拍十三的肩膀沒說話,自己挪挪身子,把十三遮在了背后。 他們的這點子動作,許是打破了原本帳篷里的氣氛,胤褆沒分半點眼神給后頭,只盯著胤礽惡意質(zhì)問道:“聽說昨晚上太子闖了汗阿瑪?shù)膸づ?,到底為的是什么事?該不會今兒汗阿瑪把我們兄弟幾個叫來,就是因為這個吧?!?/br> 胤礽針尖對麥芒的回看了過去,不緊不慢道:”大哥急什么呢,莫不是心虛了?” “我心虛?呵,”胤褆幾乎要笑出聲來,臉上嘲弄的神色越發(fā)鮮明,“對,我心虛,我心虛得很,哪有太子的心大,大到想謀反呢!” 說到最后一句時,胤褆毫不遮掩話語聲量,帳篷內(nèi)的眾人都聽了個清楚,紛紛震驚的望向了前頭,大哥剛剛在說什么? 胤禛皺著眉頭,一臉的不相信,“大哥慎言。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現(xiàn)在連一點證據(jù)也沒有,直接把罪名栽太子頭上,是不是太武斷了些?!?/br> “那就派人——” “那就派人去查查清楚?!笨滴踅由狭素费|的話,面無表情的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望著自己這些個兒子,眼神冰冷,沒有任何溫度。 可他的眼神再冷,也沒有比說出來的話更讓胤礽心寒。 胤礽剛聽胤褆提起謀反的事情,就知道自己猜想沒錯,老大的誣陷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他已經(jīng)知道了胤褆的那些愚蠢動作,只等汗阿瑪出來辯解,再拿證據(jù)便可為自己洗刷清白。 卻沒想他的話都還沒說出口,汗阿瑪就似乎聽進(jìn)了胤褆的話,讓他一下就愣在了當(dāng)場。胤礽上前幾步,準(zhǔn)備和汗阿瑪解釋,可康熙連聽也不聽,肅面厲聲往帳外喚人道:“侍衛(wèi)隆科多何在?!?/br> 隆科多在外面等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手腳都快麻了,可聽見里面康熙傳喚,一點遲疑也沒有,掀簾進(jìn)帳納頭就拜,動作利索的不得了,“奴才在。” 他身上冷,心里卻熱乎,只怕自己的升天梯這就來了,。 “你現(xiàn)在就帶著侍衛(wèi)去太子營中給朕好好查一查,看看直郡王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期間若有隱瞞造假,朕先摘了你的腦袋!”康熙陰沉的吩咐著話,最后還特意警告了一番隆科多。 隆科多領(lǐng)命走后,康熙閉上了眼不愿意說話,帳中陷入一片沉寂,胤褆雖然低下了頭,可心內(nèi)卻在狂喜,只覺得自己的計謀終究還是成真了。 胤禛卻有些疑慮,他是知道內(nèi)情的,真正擁有刀兵的人該是大哥,這會大哥所說的謀反,只怕是他誣陷太子的,這樣簡單的伎倆,令人生疑的污蔑,難道汗阿瑪一點都看不出來嗎?怎么好像一聽就全然相信了呢。 竟直接就讓侍衛(wèi)查抄去了,這樣的命令實在不像是汗阿瑪?shù)氖止P。 若是查出來了,太子謀反這是多大的罪名,掩都掩蓋不住,只怕滿朝甚至全天下都會知道個一清二楚,顏面何存?若是沒查出來亦或是冤枉的,對太子的威信打擊該有多大,此事查與不查都不是個好結(jié)果,汗阿瑪怎么就偏偏做了。 胤禛想不明白,他瞧瞧的抬起了頭,想看看太子接下來如何破局,可等望了過去,他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還神采飛揚(yáng)的胤礽,這會兒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般,臉色灰暗,滿臉的不可置信,他那眼睛里的光,好像從剛剛隆科多進(jìn)來的時候,就全部消失了。 這會只沉默著沒有說話,跪在地上腰板筆直的看著椅上的康熙,抿著嘴不知在想寫什么, 帳篷里安安靜靜,只偶爾聽見十八弟的咳嗽聲,等了很久,也可能不是很久,隆科多帶著人終于回來了,還抬了八個黑木大箱子進(jìn)來,聽箱子落地碰撞的沉悶聲,想來里頭東西分量不輕。 “回皇上,”隆科多身子還有些激動似的顫抖,這可是大案子,捅破了天的大案子,“奴才在太子營中,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經(jīng)過奴才查實,這八個箱子中合計裝有鎧甲五百余副,刀兵五百余柄,皆是開刃新刀?!?/br> 胤褆沒等康熙說話,一下就挑了出來,多少年的等待終于見著了機(jī)會,當(dāng)即就憤憤道:“汗阿瑪您看,胤礽果真有謀反之心!五百套,等等,五百套?” 胤褆一征,嘴里咀嚼著數(shù)字,突然扭過頭來沖著胤礽呸道:“好哇,你小子藏得還真夠深的!” 合著自己沒冤枉了他,除了自己搬過去的一百套外,胤礽真就藏了四百套刀兵和鎧甲! 若不是自己早出手揭露了他的狼子野心,說不準(zhǔn)還真就糊里糊涂的被這個畜生給謀反成功了。到時候,他的命恐怕就在胤礽的掌握之中,怪不得,怪不得他這次出巡態(tài)度古怪,原來早有計劃! 新仇加舊恨,胤褆左右環(huán)顧,趁著隆科多沒注意就抽出了他腰間的長刀,準(zhǔn)備替汗阿瑪宰了胤礽這個沒人倫的畜生,免得汗阿瑪過后又心軟,饒了他的謀反之罪。 胤禛原先只是冷眼看著大哥在那咒罵,沒想插手進(jìn)去,畢竟謀反的罪名實在太多,他要是過多干預(yù),只怕汗阿瑪還會以為自己也有份參與,聽著大哥在那似乎認(rèn)定了罪名,他心里替胤礽著急,怎么都到這個時候了,太子還不辯解。 只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望著汗阿瑪,絲毫沒有把邊上跳腳的胤褆放在眼里。 眼看著大哥突然拔出了刀往就要往胤礽的身上砍,胤禛思考不及,反射性的就沖上前去攔了一攔,正好被胤褆砍中了胳膊。 所幸傷的只是邊緣,并沒有砍正,可胤褆是含恨出手,力度不輕,這會鮮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落,不一會就聚成了一片,嚇得十八當(dāng)即就哭喊出了聲。 那尖利的哭聲提醒了跪在后面的十三,他趕緊上前抱住胤褆的腰,死活不讓他再動手,大哥瘋了,砍的人可是四哥! 連十三都出手了,剩下的十五和十六連忙也上前阻攔,被胤褆拔刀嚇住了的隆科多更是出力最大,要是剛剛真讓他砍中了太子,只怕他今天的登天梯眨眼就能成上吊繩。 帳篷里一片亂糟糟,倒像是比那外面菜市場還要熱鬧。 “夠了!”康熙拍著桌子怒聲道,“還不快給朕住手!” 他的暈眩癥似乎被吵得又一次發(fā)作了,這會忍著痛沒理會兒子們,只沖隆科多吩咐道:“你領(lǐng)著人,把胤礽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先給我嚴(yán)加看管,不許任何人與他接觸。至于你們其余人,都給我滾回自己的帳子里,誰都不許出來。我還要接著往下查查,胤礽的同黨是誰?!?/br> 說著話的時候,康熙的眼神還特意瞄了一眼胤禛,沒辦法,誰讓他剛剛攔住了胤褆的刀呢,康熙剛剛恨不能胤褆替自己除了胤礽這個畜生,見老四攔著,不由就懷疑起,是不是老四故意使的苦rou計,好借此脫身。 胤禛捂著胳膊那處的傷口,沒有開口為自己辯駁,這會多說多錯,還不如保持沉默。 剛剛胤褆砍的那道傷口實在有些大,即便他用手捂住了,也抑制不住血往下流,面色都隨著血液消失而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可胤禛卻不敢嚷聲。 只強(qiáng)撐著一口氣回到帳里,見著齊悅才放下心,見著小格格面色驚慌,剛準(zhǔn)備露個笑臉安撫一下她,哪知道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 齊悅在帳子里苦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著胤禛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還沒說上半句話,就見著自家四哥倒在了地上,嚇得她差點心就停在了當(dāng)中。 趕緊和蘇培盛一起把他抬到了床上,摸著胳膊那濕漉漉的還帶著腥氣,齊悅連脫衣都沒來得及,直接拿起一旁繡籃里的剪刀就把衣服給裁開了,云雀點了四五個燭臺挪近床頭,她借著光才發(fā)現(xiàn)胤禛左手胳膊上那長達(dá)十余厘米的傷口,血還不住的往外流,看著既猙獰又嚇人。 這么大這么長的傷口,是誰下的狠手?得趕緊叫太醫(yī)才行。 齊悅忙吩咐蘇培盛去請人,可人還沒出帳子呢,就被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給攔下了,一行人拔出了刀沖著蘇培盛,“奉皇上口諭,不許任何人出入。” 蘇培盛急得差點想拿腦袋撞刀子了,還是王以誠硬生生拉回了人,“回去!別犯傻!” “說得簡單,藥呢!”蘇培盛咬著牙問他話,沒有止血的藥,只怕主子爺就要昏死過去了。 王以誠朝著邊角示意,“有,齊主子出門特意收拾了一匣子的藥,就在箱里。” “說得輕巧,人呢!敷藥總得有大夫吧!這難道側(cè)福晉也帶了不成?!碧K培盛還是有顧慮。 “我來敷?!弊诖策叺凝R悅平靜的回答著蘇培盛的話。 “我有經(jīng)驗?!?/br> 第357章 治療 齊悅沒騙蘇培盛, 她是真有經(jīng)驗。 打小齊文齊武哥倆在街面上打架斗毆那會,他們還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這樣身強(qiáng)體壯,全靠狠勁撐著, 時不時就帶著一身傷回來。她家里又窮, 去醫(yī)館找大夫動輒好幾貫實在出不起,哥倆就只能硬扛。 還是齊悅聞著血腥氣才知道他們受了傷,找過去的時候眼見著齊文快拿鍋灶灰抹傷口了, 連忙叫住動作,擼袖子主動上前幫忙止起了血。沒辦法, 她不上前, 她那傻乎乎的大哥說不準(zhǔn)真拿灰抹傷口, 然后第二天就和她說下輩子再見。 靠她兩個哥哥的練手, 齊悅止血抹藥其實還挺利索的, 實踐出真知嘛, 街門口的大夫估計都沒像她這么多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