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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鹽霜美人在線閱讀 - 第27節(jié)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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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月亮主動墜入湖中,也像艷紅的梅花花瓣,忽然掉在了純白的冰雪之上。

    容虞吻完,沈映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許,說:“好。”

    容虞上了馬車,車簾被放下,她什么東西也沒帶,就只著一身沈映給她的衣服。

    馬車晃晃悠悠的離開,馬蹄噠噠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明顯,容虞挑開帷裳,看見道路兩旁種了成排的梨樹。

    這些梨樹無一不樹干粗壯,不知在這里長了多少年,好似連枝丫都帶著古老的味道,此時正值夏季,樹葉蒼翠欲滴,枝丫上掛著碩大飽滿的青梨,果實壓彎了枝干,倘若站在樹下,手一伸就能夠到那清甜的果子。

    這條路上寂靜無比,來往的人并不多,許多青梨沒有人采摘掉在了地上,將來化為塵土,又歸于原始。

    春天的時候,這兩邊的梨樹會開滿瑩白的花朵,春風(fēng)吹拂過來的時候,細(xì)小的花瓣像雪一樣簌簌飄落,行人走過去,會被輕盈的花朵落了滿肩。

    容虞看了半晌,然后放下帷裳,垂下了眼眸。

    車夫沒有把容虞直接放在小巷中,而是在杏林街的盡頭直接停了下來,是容虞要求的。

    杏林街比之南苑門口的那條街要喧鬧的多,容虞從馬車上下來,臉上圍了層面紗,然后低下頭,離開了這里。

    她總是這副樣子的,低下頭,沒什么存在感,眼睫半闔著,沒有情緒,陰沉又木訥。

    路過杏林街的一家客棧門口時,容虞朝那邊的墻邊看了看,當(dāng)初她放下的那條孱弱的小狗此時已經(jīng)不在這里,客棧門口人來人往,狗是個看家護(hù)院的好選擇,極有可能是已經(jīng)被人撿走了。

    容虞收回目光,加快了腳步,朝那個小巷子里走去。

    小巷子狹窄又骯臟,下了場雨又出了太陽這么一曬,那股腐臭味便更加的明顯了。

    這里沒住幾個年輕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即便有些中年人,也都是至今娶不到媳婦的老鰥夫,整日酗酒無所事事,容虞待在房里都能聽見那些男人對家里的父親或者母親頤指氣使的聲音。

    仔細(xì)算來容環(huán)應(yīng)該是明天就出嫁了,此時郡王府又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大約是張燈結(jié)彩,一派喜慶吧。

    可想到這里,容虞眼底的光居然亮了些,好像并沒有因為這個而感到難過。

    她停在自己的小屋前,打開門,然后走了進(jìn)去,房里的擺設(shè)和以前有些許不一樣,許多家具也都被換了新的,一眼看過去雖然好像不比之前的好多少,但是若是仔細(xì)看,還是能發(fā)現(xiàn)些許不同。

    分明都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屋子,但眼前和之前得寒酸比起來,要顯得正常多了。

    容虞不喜歡沈映不經(jīng)過自己允許管她的事情,哪怕沈映僅僅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下她的生活條件,她也不喜歡。

    所以見到房里的改變時,她非但沒有覺得高興,反倒有一陣不快。

    她不能讓沈映過多的參與她的事情。

    容虞取下臉上的面紗隨手放在桌上,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來,面紗被揚(yáng)起了一些。

    容虞動作一頓,門被她隨手關(guān)了,可風(fēng)是從哪里吹過來的?

    容虞抬眼,看向了那扇被打開的窗戶。

    房里很寂靜,靜的可以聽見風(fēng)吹拂過樹葉的聲音。

    容虞收回自己放面紗的手,然后悄然走到門邊,伸手取下了自己發(fā)上的一個簪子。

    簪子有約莫有五六寸長,簪尾尖銳,足以刺穿一個人的脖頸。

    這時,房里忽然傳來一聲低笑。

    是個男人的。

    顧岑從簾子里走出來,看著現(xiàn)在門邊的容虞,上下審視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著,道:“郡王府的九姑娘?”

    他身上沒穿錦衣衛(wèi)的官服,只著一身黑色的便裝,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唇角勾起來的時候透著股邪氣,面無表情的時候又顯得兇惡又不近人情。

    容虞看著顧岑,然后又重新將簪子戴在了自己的發(fā)上,似乎對他的出現(xiàn)有些意外。

    “顧大人?”

    顧岑道:“九姑娘警惕性不錯,一個王府里的姑娘能做到如此,屬實是令顧某佩服啊?!?/br>
    容虞道:“顧大人能拋下職務(wù)潛到這來,也屬實令小女佩服?!?/br>
    顧岑被挑起了興趣,他挑眉道:“你看見我居然不害怕嗎?”

    容虞沒回答這個,反倒道:“顧大人過來,莫不是因為小女又犯什么事了?”

    顧岑輕笑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繞著容虞走了一圈,最后在容虞身后停下來。

    他站的那處恰巧是那天劉鼎死的地方。

    他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容虞,原本帶著戲謔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那雙眼睛里夾雜著冷漠,他微微彎腰,在容虞耳邊低聲開口,語調(diào)沉冷:

    “犯了什么事?”

    “九姑娘你殺了人,還當(dāng)真以為能瞞天過海么?”

    第二十五章 (已修)   “那個男人是誰?……

    他比容虞高出半個頭來, 兩人挨得極近,顧岑低頭看著容虞,細(xì)細(xì)的觀察著她的表情。

    容虞十分坦然, 她抬了抬蝶翼般的長睫, 看向了顧岑,那雙瀲滟的眸子里仿佛帶了水光。

    “顧大人在說什么?”

    顧岑不語, 靜靜的審視著她。

    容虞在顧岑這毫不掩飾的目光下毫不心虛的眨了眨眼睛,繼續(xù)道:“原來我又‘被’殺人了嗎?”

    這是在提那次他的手下私自把她抓到刑部的事了。

    顧岑收回目光哈哈笑了兩聲,然后退后兩步道:“顧某同姑娘開個玩笑,還望姑娘不要介意?!?/br>
    容虞也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臉上浮現(xiàn)了個清淺的笑容,然后忽然斂了笑意, 道:“顧大人過來就只是同小女開這個毫無意義的玩笑嗎?”

    顧岑摸了摸下巴, 壓低升沉吟道:“倒也不是毫無意義, 九姑娘, 你知道你的表叔劉鼎, 他已經(jīng)死了嗎?”

    容虞嘴唇微微張了張,似是有些驚訝,但片刻便恢復(fù)了正常, 然后道:“他死了, 大人來我這里做什么?!?/br>
    顧岑的目光一刻不離面前這個女人精致濃艷的臉龐,挑眉道:“你表叔死了,你為什么反應(yīng)那么小。”

    他的話毫不客氣, 緊接著道:“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容虞輕笑了聲,語調(diào)里帶了點嘲諷,道:“他死了關(guān)我什么事,他只是一個不常來王府的親戚, 而我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姑娘,他于我而言,同陌生人也沒多大區(qū)別?!?/br>
    “……九姑娘還真是直言快語啊?!?/br>
    “實話罷了。”

    “所以……大人該不會是覺得這事跟我有關(guān)吧?”

    “我要是說我覺得跟你無關(guān)你恐怕還不信吧?!?/br>
    “不妨說說原因?”

    顧岑坐在木桌邊,手里把玩著桌上放著的白瓷杯,慢悠悠道:“聽說劉鼎很喜歡你啊,他一直想來看看你,他死的當(dāng)天晚上失蹤了一段時間,不知道這段時間姑娘在干什么。”

    容虞問:“讓我想想啊,他是哪天死的?”

    顧岑:“……二十二那天?!?/br>
    容虞想了想,忽然間唇角揚(yáng)了起來,她原本就是濃艷的長相,這么一笑更顯得媚色無雙,目光也帶了點嫵媚的意味,但是竟然絲毫不顯得庸俗:

    “那天啊,我出去了啊,去找了一個……”

    容虞想了想,然后找到了一個自己認(rèn)為恰當(dāng)?shù)脑~:“……舉世無雙的男人,然后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是次日早晨了?!?/br>
    容虞說的話幾乎毫不顧忌,其中具有很強(qiáng)烈的暗示意味。

    顧岑坐在板凳上,仰頭看著這個艷麗的女人,看她艷紅的唇色還有白皙的肌膚,眸光變得沉暗了些,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下。

    郡王府的九姑娘果真是不同凡響啊。

    他豁然站起身來,逼近容虞,聲音有些低?。骸澳莻€男人是誰?!?/br>
    容虞詫異的抬起頭,瀲滟的眸子看著顧岑:“大人還好奇這個嗎?”

    顧岑的下巴上仔細(xì)看過去還有淡青色的胡茬,五官深刻又凌厲,若非他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錦衣衛(wèi)統(tǒng)領(lǐng),恐怕傾心于他的小姑娘也會不少。

    “那時當(dāng)然,九姑娘天姿國色,能當(dāng)九姑娘的入幕之賓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的?!?/br>
    容虞掩唇笑了起來,對上這雙深邃的眼眸,道:“可是我忘了啊?!?/br>
    忘了?

    容虞的風(fēng)評屬實不好,但凡顧岑曾試圖去了解過,就一定聽說過那些關(guān)于容虞有多浪蕩的傳言。

    能把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忘了,這到底是心太大,還是因為人太多所以不屑于去即具體是那個呢。

    兩人正僵持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顧岑斂去眼里復(fù)雜的目光,看了看關(guān)上的大門,還是動身從窗戶那里跳了出去,動作利落。

    但容虞并未因此放下心來。

    門外的響聲越來越清晰,是有人拖沓著鞋的聲音,他推了推門發(fā)現(xiàn)在鎖著,便十分不耐煩的砸了砸,夾雜著點口音的聲音傳過來:“開門!cao,老子知道你在里面!”

    是個醉鬼,容虞曾聽過他的聲音。

    三十歲尚未娶妻,成日喝酒,原本有個頭發(fā)花白的娘每天在家里伺候他穿衣住食,只是這幾年也死了。

    “聾了?讓老子進(jìn)去,臭娘們,你住這不就是為了讓老子來找你的,cao,長成那樣還成天出來晃悠,不是勾引老子是什么?!”

    容虞握緊了手,眼里的陰暗一點一點的蔓延。

    木門被砰砰砰的砸著,那個男人見容虞不開門,甚至開始撞門,一邊撞一邊罵道:

    “你以為老子那天晚上沒看見,你和一個穿青衣服的男人摟在一起,真是不知羞恥,怎么現(xiàn)在回來了,看膩那小白臉了?!”

    男人說完這句話,原本現(xiàn)在原地低著頭的容虞緊攥的手忽然一點一點松開了,就連眼底積攢的陰暗都在漸漸褪去。

    片刻之后,屋外男人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骨骼斷裂的聲音尤其明顯,但卻沒聽到一絲一毫這個男人的慘叫。

    “九姑娘,開門吧?!笔穷欋穆曇?。

    容虞打開門,顧岑靠在門邊,抬眼望過來時,目光里透著漫不經(jīng)心意味。

    一個渾身酒氣身材微胖的男人橫躺在門口,脖頸扭曲著不正常的弧度,眼睛睜的很大。

    已經(jīng)死了。

    方才這個男人提起的那個青衣男人,足以證明容虞沒有說謊,二十二號那天晚上,她確實跟一個男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