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掬水突然鼻尖一酸，在諸位前輩面前下跪叩首，“晚輩謝過(guò)諸位前輩大恩?！?/br>
    盛云霄和溫鴻曦上前將他扶起。

    藍(lán)如真冷傲地抬了抬下巴，“我們?yōu)榈氖沁@封魔大陣，這天下，可不單單是為了你。”

    方掬水知道對(duì)方在寬慰自己，朝眾人淺淺一笑。

    若他有幸還能回來(lái)，再來(lái)還這份恩情。

    他轉(zhuǎn)頭看向盛云霄，無(wú)懼旁人眼光，朝他伸出了手。

    盛云霄一怔，緊緊牽住他。

    除去早知內(nèi)情的九霄宗眾人，其余人皆是微訝，沒料到二人竟然是這樣的關(guān)系。

    更沒想到，如今面臨生死之劫，他二人依然能夠攜手共濟(jì)……倒也叫人嘆服。

    景曜太子與方平云部署好壓陣之事，帶著兩人進(jìn)入封魔煉獄。

    方掬水有大陣庇護(hù)，所到之處火舌避讓，盛云霄被他牽著，跟在他身側(cè)也避開了陣火。

    但即便如此，仍免不了被烈焰炙烤得眼酸喉痛。

    “盛云霄?！狈睫渌鋈荒罅四笏氖?，朝他淺笑，聲音微啞，“同我道別吧?！?/br>
    盛云霄瞬間眼睛一紅，別開了臉。

    見他繃緊了下顎不說(shuō)話，方掬水眸中閃過(guò)淚光，哽了哽喉，一邊走，一邊絮絮著道別的話。

    “我問(wèn)過(guò)殿下，他有辦法為你拔除魔元，從今往后，你就不要再修魔了。”

    方掬水說(shuō)完，見盛云霄偏著頭不吭聲，拽了拽他的手，急道：“盛云霄！你看著我呀！”

    盛云霄轉(zhuǎn)過(guò)頭來(lái)，雙眸已然紅透。

    方掬水觸到他的眼神猛地鼻酸，含淚看著他，語(yǔ)氣帶著溫軟的鼻音，“下回再見都不知何年何月，你不趁現(xiàn)在多看看我嗎？”

    盛云霄壓下喉頭的酸楚，抬手輕撫他的臉，“……嗯?！?/br>
    方掬水這才滿意，拉著他繼續(xù)往前走，“答應(yīng)我不要再修魔了。”

    “好?！彼麘?yīng)聲，隱隱哽咽。

    “等我回來(lái)，恐怕趕不上你的修為，你得護(hù)著我?！?/br>
    “好?！?/br>
    方掬水忽然噎住，深吸一口氣忍下淚，接著道：“可惜沒能見著師姐的孩子出世，你到時(shí)替我看看他可不可愛，再替我抱抱他?！?/br>
    “好?！?/br>
    “還有養(yǎng)在戮魘魔門那顆妖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妖，什么時(shí)候才能孵出來(lái)?！狈睫渌チ俗ニ氖?，看向他，“你以后就算不修魔了，也要找機(jī)會(huì)去看看他?！?/br>
    “好?！?/br>
    “給他取個(gè)好聽的名字?！?/br>
    “好?！?/br>
    “要告訴他——”方掬水突然哽咽，“我也是他爹爹?！?/br>
    盛云霄一頓，唇角微微抬起，眸中卻泛著淚，“……好?！?/br>
    方掬水卻突然停下，轉(zhuǎn)頭看向他，淚珠滾滾而落，“盛云霄，等我回來(lái)，我們成親好不好？”

    盛云霄眼眸頃刻間被熱淚燙得赤紅，將方掬水拉進(jìn)懷中緊緊抱住，咬著牙關(guān)忍住哽咽，答他：“好?！?/br>
    等你回來(lái)，我們就成親。

    方掬水抱了抱他，又松開，仰頭深吸兩口氣將淚水憋回去，繼續(xù)提出要求：“下次生辰，你要給我放蓮燈！”

    “……好?！笔⒃葡鲋匦聽孔∷?，淚珠從眼眶墜落，蒸發(fā)于無(wú)邊火海之中。

    “要想我。”

    “好?！?/br>
    “但不要太想。”方掬水低頭哽咽道，“要是……要是我沒回來(lái)，你就忘了我?！?/br>
    盛云霄拉住他，紅著眼搖頭拒絕：“不好，這條做不到。”

    方掬水眼中含著淚笑了出來(lái)，他抹掉眼淚嘟了嘟嘴，“好吧，我也不希望你忘了我。可是——”

    “我怕你難過(guò)。”他哽咽著，淚水再度決堤。

    盛云霄將他抱入懷里，咬牙落下熱淚。

    原來(lái)痛苦也是不一樣的。

    他以為自己這些年已經(jīng)嘗過(guò)了人間至苦至痛，誰(shuí)知到了這一刻才明白，何為鉆心蝕骨，痛不欲生。

    他緊緊將方掬水抱著，恨不得將他融入自己的骨血，好與他永不分離。

    景曜太子和方平云回頭看著兩人，神色動(dòng)容，沒有出聲催促。

    方掬水沒哭太久，因?yàn)樵娇拷囇?，他越能感覺到來(lái)自本體的催促。

    他松開盛云霄，擦掉臉上的淚，牽著他繼續(xù)往前走。

    片刻后，方掬水那被煉獄之火燒紅的本體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無(wú)聲地呼喚著他。

    昔日皎白的凈穢蓮如今變成了黑紅色，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魔氣，花瓣上甚至生出了裂紋。

    方掬水對(duì)景曜太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它走了過(guò)去。

    步入陣眼，烈火瞬間從他腳底升起，包圍他的身體。他的rou身開始潰散，神魂與本體相融。

    盛云霄的眼睛被火光灼得刺痛，卻緊緊攥著他的手，深深地看著他，眸中泛起血絲，生出熱淚。

    方掬水回頭看見他哀痛至極的模樣，跟著落淚，伴隨著心臟的劇痛，緊緊回握他的手。

    卻見盛云霄眼睛絲毫不眨，緊緊地盯著自己，直到雙目赤紅，目眥盡裂一般，竟然流出了血淚。

    方掬水心頭一震，痛楚自胸腔噴涌而出，遍及全身，比rou身潰散的痛苦還要洶涌。

    他抬起手遮住盛云霄的眼睛，哽咽不止：“盛云霄，別看……求你，別看……”

    盛云霄卻顫抖著指尖握住他的手，將其拿開，固執(zhí)地看著他，不管眼中血淚直流，像是要把他刻進(jìn)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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