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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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盤腿坐,他發(fā)著低燒, 腦袋發(fā)昏, 生理上很想睡覺, 心理上又很焦慮, 兩股感受在撕扯。 “沈施主, 我聽小師弟說了你?的請求, 現(xiàn)在請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比紵畹?。 沈而銨平靜地回應。 茭白把薄外套后面的帽子弄弄, 捏幾下被戚以潦咬了印子的后頸,心想,讓沈而銨親自跑一趟的惑究竟是什么, 他不會是要……覺醒了吧???? 這猜測一出來就瞬間占據(jù)了茭白的大腦, 放生池那會兒,他覺得沈而銨的現(xiàn)狀讓他熟悉, 懷疑在誰身上看到過,此時他福至心靈,不就是戚以潦身上嗎! ——整個?世界都被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啃食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戚以潦藏得深,面上看不出異況,只有他的貓是死樣,而沈而銨的定力?沒他強, 浮露了出來。 茭白心神不寧,正混亂之際,他聽見坐在他旁邊的沈而銨說,“我夢見了自己,又不是自己,很陌生?!?/br> 嘖嘖,原來沈而銨不是覺醒自我意識,是夢見前世(一周目)了! 茭白盡量控制表情?管理,露出適合的驚訝,并發(fā)出配套的臺詞:“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 桌案對面的人看了他一眼,他一副不明所以樣子地迎上去?。 沈而銨沒注意到他們的眼神交匯,他垂著眼,沉浸在自己陰潮灰暗的境地里。 “施主不妨細講一番你?的夢境?!比紵畹馈?/br> “夢里的那個?我看起?來年長一些,我和,”沈而銨停頓了一下,他扭頭看茭白。 茭白用口型說:禮玨? 沈而銨輕點頭,難掩無?機質(zhì)的厭惡:“我和一個?傷害過我,我也報復過的人坐在一起?吃晚餐,桌上擺著鮮花,客廳的電視里播著晚間新聞,他給我盛湯,說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之后,” “我們在客廳里做,夫妻會做的事。” 禪室寂靜。 “請施主伸出左手?!比紵畹?。 沈而銨將左手放到桌案上面。燃燁湊近端詳片刻,拿著寫了沈而銨生辰八字的紙起?身,徑自去?不遠處的桌前卜卦。 “那個?我叫他,”沈而銨還在說,他像是重回夢境,從旁觀者變成當事人,好看的五官開始一寸寸布滿寒霜戾氣,一字一頓,“婊、子?!?/br> 茭白的眼前冒出了一場分鏡。 剛才沈而銨說的兩字,是原臺詞,現(xiàn)在漫畫出來了。 沈而銨坐在沙發(fā)上面,西裝革履,只松了褲扣,他揪住禮玨的頭發(fā),神情?冷漠,力?度殘暴,如同在行刑。 比現(xiàn)在還要華美的面龐滾著汗,盡是發(fā)泄的快感。 《斷翅》不打?碼,挺清晰的,茭白毫無?準備地被一股子驢氣噴了一臉。 1都是驢。沈而銨是正牌1,那必須是1中的杠把子,驢界的王子,簡稱驢王。 茭白重溫這場分鏡,心里只有一個?想法,他慶幸戚以潦最初的大綱設定是男二,不是男一。作為一個?近現(xiàn)代都市背景下的1,差不多的兒臂就夠榨汁了,沒必要和日?月肩并肩。 后面?zhèn)鱽磴~錢撥動的清脆聲響,茭白吹吹茶水,小嘬一口,壓低聲音對沈而銨說,“這就是你?的惑?夢而已,別當真?!?/br> 沈而銨摩挲手指關?節(jié),一語不發(fā)。 茭白趴到桌案上,沈而銨還沒自動進組,估計就是跟這個?夢有關?,大師要解,他這邊怕是也要丟出點東西才行。不然沈而銨是翻不過去?原劇情?這座山的。 就在茭白打?盹的時候,背后傳來一道聲音,字里行間仿佛被林間撲簌簌抖落的積雪覆蓋。 “前世今生?!?/br> 燃燁大師微微俯身,雙手合十,唇一張一合間念了聲,“阿彌陀佛?!?/br> 茭白瞪著燃燁走向禪室門口的背景,只想大喊一聲“我草”。狗血文里有名字的醫(yī)生和大師不愧是最強工具人。 前世今生都能卜出來?就這么泄露天機?????? 茭白瞥沈而銨:“什么大師啊,忽悠人的吧,太扯了?!?/br> 沈而銨很顯然是信的,但他沒有失控,情?緒反而比之前要好,他小幅度地牽了牽唇角:“只是前世,不是未來就好?!?/br> 茭白啞然。 確實,上輩子是上輩子的事了,可如果是預知夢,那才可怕。 . 見沈而銨要走,茭白也爬起?來:“你?是什么時候做的那個?夢?” 沈而銨說:“上半年。” “具體呢?”茭白拍他肩膀,“我隨便問問?!?/br> 沈而銨看著他:“六月初?!?/br> 茭白越過沈而銨,沒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 六月初,岑景末在長閩島舉辦婚禮,禮玨的主角光環(huán)減弱——那是一個?讓漫畫世界原有主框架的螺絲釘,松掉一顆的日?期。 沈而銨能做那夢,是世界意識還想把兩位主角拉到一條線上。 好在沈而銨只是惡心,不解,自我疏解了幾個?月還是不行,唯一的行動是來明元廟見大師,而不是找到禮玨,繼續(xù)關?起?來,再次陷進那灘名叫“渣賤”的爛泥里,和禮玨一起?玩泥巴。 那個?夢里的內(nèi)容實在是巧妙,沈而銨既能體會到所謂的“家?”的概念,更能嘗到報復的扭曲樂趣。 他媽的好大一個?誘餌。 茭白跨過門檻走進院里,嗅著空氣里的香火味,這部漫畫是主角受的視角,而非主角攻,只有換攻一說,不能換受?,F(xiàn)在受的光環(huán)暗淡,對應的正牌攻也是一樣。 那根愛與恨交織的偏執(zhí)鏈斷了。 似乎對沈而銨這個?人物而言,他能作為一匹黑馬殺進商界,改朝換代,建立龐大的勢力?,是因為世界之主禮玨選擇了他,讓他有了主角光環(huán)。 茭白不信以沈而銨的各項條件,人生沒有了禮玨,沒有了主角光環(huán),就會淪為敗將,黯然退出主場,一事無?成。 再說了,他的感情?線已經(jīng)脫離了原著,未來由?他自己決定。 至于沈而銨說要把命還給梁棟,這都是搞垮岑家?以后的事了,岑家?還在呢。 茭白看不到沈而銨腳下的軌跡了。 這樣也挺好的。 隨著他的蝴蝶效應的擴展,他所謂的金手指越來越短小。 茭白收了收七歪八扭的思緒,回頭看跟著他的沈而銨,“前段時間網(wǎng)上說,你?和岑景末不和,兩家?在交鋒?” 沈而銨心不在焉地抬起?戳到茭白的枝條,岑景末今年一改之前的心性,做人做事的風格都變了,野心也幾乎看不到,動向太古怪,琢磨不透,他只能按兵不動。 “沒有?!鄙蚨@說,“沈氏跟岑家?沒對上。” 茭白隨口問問,也沒想要盤根問底,再和沈而銨討論金融管理房產(chǎn)證券,他想起?來個?事:“幾年前吧,我無?意間得知岑景末爺爺在沈家?周圍安排了人,具體不知道都有誰。” 沈而銨沒有露出意外:“嗯,都會安排。” 茭白聳肩,也對,大家?族之間,誰不知道各家?都有各家?的眼線,難找罷了。 “茭白,”沈而銨喊他,“你?說,我的前世,怎么會跟那種人糾纏在一起??” 茭白哭笑不得,“沈董,你?糾結什么呢,聽完了事,別多想了?!?/br> 沈而銨自顧自地說:“你?勸我別再和那個?人有牽扯,我想不通,明明是個?不足為懼的東西,為什么你?要那么重視,不惜傷害自己,一再要我立誓?!?/br> 茭白無?語。小少?爺,你?奇怪這個?,怎么不奇怪自己為什么會那么恨禮玨,為什么非要在報復他的事上親自動手,偏執(zhí)得不像正常人? 眼前落下陰影,沈而銨低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漆黑的眼里像有一口深淵,“你?是不是……知道一些……” 茭白似笑非笑:“知道一些什么?” 沈而銨的眼瞼輕微地顫了顫,當年他跑到沈氏,站在沈寄面前說的話在他耳邊回響,他聽見自己說:“沒什么。” 不是任何?事都要弄個?一清二楚,他越去?想,就越魔障。 . 茭白趁沈而銨去?洗手間的功夫,快速返回禪院,他一進院子,就撞見了俊俏的白衣僧人,好似在等?他。 不多時,燃燁手握簽筒,茭白從里面抽出一支,遞給他:“大師,幫我看看唄?!?/br> 燃燁看了看簽:“施主近日?有一劫。” 茭白問:“關?于哪方?面?” “不論是哪一類的劫,”燃燁不快不慢道,“都能牽扯到整個?人生?!?/br> 意思是,各方?面都會出現(xiàn)變故。 茭白把自己之前沒喝完的那杯茶喝空,將杯子重重放回去?,他起?來點,兩只手按著桌案,上半身向燃燁前傾:“那怎么化解?” 燃燁任由?他偏高?的呼吸噴灑過來:“既來之,則安之?!?/br> “我什么都不用做,劫自己化掉?”茭白拿走簽筒,賭王似的劇烈搖晃,再塞回燃燁手里,“你?看我像是傻子爹和傻子媽傻睡了一次,生出來的傻子嗎?” 燃燁:“……阿彌陀佛?!?/br> “渡劫需要有堅定的信念,施主已經(jīng)具備,所以自會逢兇化吉。” 這一解釋,聽起?來靠譜了點兒,茭白抿抿嘴,這燃燁不會是穿越人士吧?漫畫作者?小助手? 媽得,腦洞越開越大,全是扯屁。 茭白嘆了口氣,他旁若無?人地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感冒靈,加水沖泡,端到門口吹風晾晾,一口喝下去?,走人。 “施主,”后面?zhèn)鱽砗奥?,茭白腳步不停,“怎么?”你?還有戲? “貧僧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那聲音猶豫,遲疑,透著耐人尋味的味道。 茭白差點被口水嗆到,他沒來由?地想起?郁嶺的人生總結,和他的糾葛,頓時一陣惡寒。 “今天是初次見,”茭白頭也不回,“拜拜?!?/br> . 茭白沒在洗手間找到沈而銨,他一路走一路找,在西北方?向的古堡拐角抓捕到了半個?鞋面,那是沈而銨的鞋。 圍墻上的肥胖松鼠停下漫步的動作,好奇地探頭,茭白在它的注視下找了個?能躲避的參天大樹。 幾米外,沈而銨在聽譚軍說什么,他彈了彈衣角上的松針,立體的眉弓到挺俊鼻梁,再到薄唇的線條凌厲冷然。 譚軍低頭彎腰,那是絕對臣服。 茭白的心頭忽然一跳,他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