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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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霜說了,哪還有后面的事。 . 齊藺單手摁住長滿血絲的雙眼,他初中畢業(yè)就去了英國,之后的求學生活一直都在那邊,不靠用家里的資源,不經(jīng)商,不和其他家族打交道。 也沒見過茭白那個孩子。 大哥是接觸了,起初抱了好感,后來卻失望,才導致他有這么大的抵觸。 齊藺理解,卻不能完全認同。 以上都是齊藺這些天心理建設(shè)帶來的成果,可大哥知道真相后的反應,和他想象的不太…… 不止是恨,還有別的雜質(zhì)混在里面,很細微,卻真實地存在著,他的心頭猛然劈下一道驚雷,呼吸快了起來。 齊藺疾步走到床邊,他拽起哭暈的禮玨,不顧大哥的眼神阻止,將人拖開。 確保距離夠遠,不會被聽到談話內(nèi)容,齊藺才把人松開,原路返回目光快要噴火的大哥面前,幾番欲言又止。 齊藺捋幾下頭發(fā),指間的力道一再加重,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艱澀地開口:“大哥,” 頓了頓,齊藺像怕驚醒世間的什么惡魔一樣,音量降到最低:“你不會是在綁架期間碰了茭白……” “沒有!”齊子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他避開了二弟的探究目光,慘灰的唇抿了起來,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唇線越來越緊繃。 齊藺一直在盯視大哥,他從大哥的微表情里得出一個結(jié)論:差一點。 還好。 還好差了一點。 齊藺閉了一下過度使用的眼睛,耳邊冷不防地響起大哥的聲音,虛弱卻清晰,仿佛是在講一個倒背如流的故事。 為他揭開了人間百態(tài)的冰山一角。 “我沒碰他,我只是跟船上的老頭談了交易,每頓只提供兩頓飯,就我和小玨吃,沒有他的份,我制止禮玨給他塞吃的,我讓他什么都沒得吃,只看我們吃?!?/br> “三天后,我在被船員發(fā)現(xiàn)行跡之前,將他打暈推了出去,他被祭海,又被人撈上來,充當發(fā)泄對象?!?/br> “那天他回貨艙的時候像一具殘破的爛玩偶,他說夢話,我以為他裝的,掐他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發(fā)高燒。” “他躺了一會就又被喊出去,再回來時受了新傷,身上的味道刺鼻,我看著他一天比一天糜爛,警告不要打小玨的主意?!?/br> “有一次,我看見他抱著小玨,我就扯著他的頭發(fā)把他往地上砸,他快死了,卻又不知道哪來的瘋勁,跳起來跟我打架,我傷勢加劇,他也討不到什么好處?!?/br> “船要沉了的時候,我搶走他找的救生衣,給了他一刀,將他丟在了那艘船上。” 齊子摯講到最后,故事結(jié)束了:“我做了這些?!?/br> “還有什么想知道的?”他看向不知何時后退了好幾步,腮幫的肌rou抽動,拳頭攥得死死的,在竭力克制著不對他掄拳頭的二弟。 齊藺發(fā)不出聲音。他是個搞藝術(shù)的,社交圈都是同行,生活也單一。帶走出了車禍的沈而銨,試圖聯(lián)系沈家,用對方交換茭白,是他迄今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情。 梁家那位女士因單戀殺害小霜,沈家的趕盡殺絕,大哥對梁家的報復,這對齊藺來說,都是能讓他世界觀崩塌的現(xiàn)象。 此時又多了一項。 “阿藺,你不認識茭白,沒和他相處過,你不知道他的心機有多深,他身體里流的血太渾,不可能是齊家的血液,不可能?!饼R子摯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堅定而決絕??伤麤]睜眼,他閉著眼眸,像是怕看到某個鬼魂站在他床頭,平靜地俯視他。 齊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望著大哥,昔日的天之驕子,齊家的驕傲和全部希望:“你那么對他,他還救你。” 齊子摯的喉嚨里溢出裹滿血腥味的沙啞笑聲:“所以說他不是我們的弟弟啊。” “你看看小霜,看看小玨,他們的心思都很單純,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簡簡單單,哪像他那么復雜。他救我,” 齊子摯短促又微弱地停頓了一瞬:“他救我,指不定是打的什么主意?!?/br> 齊藺抬起雙臂,十指合并著蓋在臉上,他發(fā)出艱難而沉重的喘息聲。 ——猶如被命運之手扼住了脖子,無法掙脫。 “我沒有那種弟弟,他不是我弟弟,小玨才是。”齊子摯低不可聞地說完,用他現(xiàn)在能發(fā)出的最大音量說,“阿藺,我不想再看到你欺負小玨了,他依賴我,是個好孩子,是你弟弟!” 齊藺是個不暈車不暈船的人,此刻他卻體會到了暈眩感,天地都在旋轉(zhuǎn):“大哥,事已至此,你還不承認茭白是齊家人,是不想面對自己犯過的錯?!?/br> “我犯了什么錯?”齊子摯聽到笑話一般,“那個茭白是壞孩子,就該得到懲罰,我沒錯。” “我沒有做錯?!彼貜筒娬{(diào),說給自己聽。 齊藺徒然沖上去,揪住大哥的衣領(lǐng),他的鼻翼快速煽動,眼眶逐漸泛濕。憤怒悲痛的情緒蔓延至整張臉的那一刻,齊藺低吼出聲:“你在自欺欺人!” “我沒有!”齊子摯的面部驟然扭曲,眼里是猙獰的堅持。沒有,他沒有。 齊藺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喊了聲醫(yī)生,急慌地往外跑:“醫(yī)生!醫(yī)生——” 床上的齊子摯不停吐血,身體一下一下痙攣著起伏不止,呼吸越來越弱。 不能死。 他不能死。 他要回南城,查清楚小霜的死因。 還有, 還有什么…… 他不可以死。 . 幾個醫(yī)生在搶救齊子摯的時候,黑船于霧中行駛。 大胡子副手和其他人平時嘻嘻哈的,現(xiàn)在都不敢掉以輕心。 霧太大,能見度不超過二十米。每前行一公里,都是拿命賭。 再加上深海不像陸地,水流的順逆,風霧等因素不可抗拒,受限太多,說翻就翻。 小姐喜歡的中國男人在海上尋親。還偏偏要去他們近幾年都沒去過的海域。 瞭望員用的全是視力最強的,疲憊了就換下來,別的崗位上的也是一樣的輪班制。 大家工作中的狀態(tài)還不錯,就能盡量讓船在遇到緊急狀況時,及時躲開。 齊子摯被一德國醫(yī)學天才從鬼門關(guān)救回來的那一瞬間,霧中傳來了爆炸聲響。 黑船停了下來。 同一時間,汽笛聲鳴響。 一群外國佬們湊到甲板上面,他們看見霧散去一點,海平面上出現(xiàn)了大量碎片,中國的一艘貨船在燃燒,船身的中文在火中飛舞。 那是“平順”二字。 齊藺抓著護欄的手無力地松開,垂了下來。他的手指比濕風衣還要冰。 船艙里的禮玨跑出來,站不住地跌倒在地:“茭白……” “茭白!” 禮玨對著燒起來的貨船哭喊,他昏昏沉沉地兩手撐地,哀傷不已地呢喃,“你去天堂了吧……那里沒有痛也沒有苦,你要快樂……” “齊,”英國姑娘指著地上的禮玨,“那是什么人,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 齊藺沒看一眼禮玨,只是面色煞白地盯著支離破碎的船零件:“繼續(xù)找,以這艘船為中心,在附近一圈圈找。” 英國姑娘萬分不解:“齊,船已經(jīng)……” “貝卡,我在找我弟弟?!饼R藺回頭,海風吹過他的黑發(fā)和銀白耳釘,他的眸光深沉憂傷。 貝卡很抱歉地在身前比了個“十”字:“愿上帝保佑你的弟弟。” 末了牽起他攥緊的手,在他冰冷僵硬的手背上面留下一枚唇印,真誠而熾烈:“我也將我的運氣給你,祝你和你弟弟團聚?!?/br> . “平順”船身那圈火焰燒到最旺盛之際,齊子摯心臟驟停,醫(yī)生們對他進行了第二輪急救。 而一片大霧里的遠洋船上面,最寬敞的房間里也飄滿了藥水味。 醫(yī)護人員都退下了,房里只有一個全身都是傷的病患,和一對主仆。 戚以潦耳朵上的那對耳塞拿下來了,他支著頭,指骨線條清晰的手指搭在一本經(jīng)書上面。 這一頁他看了有幾分鐘,還沒翻過去。 章枕背靠床沿坐在地上,雙眼有點失焦。當他爬到貨船上面,看見平躺在甲板上,肚子上都是血的茭白那一瞬間,他就全都想起來了。 長寧孤兒院。 兩三歲跌跌撞撞跑向他的小男孩。 他為了逃離孤兒院爬樹摔傷,肚子扎到石頭流血,小男孩笨拙地捂住他的傷口,捂了會就湊過去給他吹吹,卻整個趴到他的傷處,弄了自己一臉血。 全都想起來了。 那個男孩捧給他的不是糖果,是畫。 好幾副。 都是彩虹。小男孩把孤兒院的所有彩筆顏色都畫了上去,亂七八糟,五彩繽紛。 叫他小哥哥的是, “茭白……”章枕的眼神漸漸聚焦,他手往后扶,按著床板慢慢起身,不敢回頭看床上的人,只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就快速閉眼。 章枕胡亂抹臉:“三哥,我現(xiàn)在有些難受,我想回房間,自己待著,晚飯前都不出來?!?/br> “去吧?!捌菀粤实囊暰€停在經(jīng)書上面,似乎沒察覺出手下的異常。 章枕一出房間,喉嚨里就有了哽聲。 為什么他才記起來。 早一點就好了。 要是能早一點…… 章枕握拳敲在船壁上面,指關(guān)節(jié)凸起發(fā)白。他雖然只是戚家的打手,這些年卻也積累了不少人脈,積蓄更是幾輩子都夠用了。 早一點想起來,他就能帶茭白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讓茭白好好上學,工作,組建家庭,平安一生。 而不是被沈家那老夫人跟她小兒子盯上,人格遭羞辱,身體跟心理都留下了傷疤。 現(xiàn)在僅憑他自己,不能讓茭白過上普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