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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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沈董怕是不同意。哪怕他知道三哥不會把任何人往床上帶,碰不了。 章枕又搖頭,這事還是問茭白吧,他才是當(dāng)事人,讓他自己來做決定。 . 八點一過,戚以潦就放下糖水。 到八點半的時候,他上了二樓,坐在走廊盡頭的沙發(fā)上面,闔著眼,指骨明晰的手指微屈,漫不經(jīng)心地在桌上敲起了經(jīng)文。 兩句還沒敲完,戚以潦就開口:“阿枕,去叫他起床?!?/br> 正要去打拳的章枕:“……” “三哥,不需要叫的吧,他想什么時候起就什么時候,”章枕后面的話在一道暗沉目光下止住,他轉(zhuǎn)身就朝茭白的房間走。 路過自己房間時,章枕順便打開門瞧瞧,昨晚被他敲暈的少年還在他床上窩著呢,他下手重了,對方到現(xiàn)在都沒醒。 章枕輕帶上門,幾個大步走到隔壁,扣幾下,里面沒回應(yīng)。 “小白?”章枕頭一回做叫人起床的活,不太自然,“那個,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會有大雪,你起來看看?” 還是沒動靜。 章枕不好再敲,年輕人睡個懶覺不算什么,再說茭白昨晚還被罰過跪,讓他多睡睡也好。 于是章枕沒多停留,就去復(fù)命。 章枕察覺空氣里有什么涌動了起來,像毒蛇探出蛇信子,在探索。他本能地擺出應(yīng)對反應(yīng):“三哥?” 戚以潦又開始敲經(jīng)文,敲擊的力道卻不易察覺地重了一兩分:“再去,說我來了?!?/br> 章枕:“……我這就去?!?/br> 很快他又折回來:“還是沒聲?!?/br> 敲擊的動作猝然一停,戚以潦起身,闊步拐進走廊:“哪個房間?” 章枕伸手指了指,表情跟著變了。茭白怕他三哥,做做樣子也會起床,不可能還心大地賴在房里。 熙園的隔音墻,門窗都是頂級配置。 戚以潦卻只是踹了一腳,那扇緊閉的房門就嘭然跟門框分離,被踹的地方凹下去一大塊駭人的面積。 戚以潦西褲下的腿部肌rou爆發(fā)完就斂了回去,又是風(fēng)度翩翩模樣。他往房里走,目光所及之處是大亮的吊燈,凌亂的,血跡斑斑的床被。 床上沒躺人。 人在床邊的地上,臉往床底的方向歪,像是滾下來的。 房里的血腥味有點重。 章枕飛快過去扶起茭白,把他翻身,下一秒章枕就愣住了。 “怎么……” 臉上都是血? 戚以潦蹲下來,輕掐茭白的臉頰,檢查道:“嘴爛了,舌頭也爛了,都是他自己咬的,傷口太重。” “小白?”戚以潦用微涼的指腹拍兩下,見他的身體沒給出任何反應(yīng),皮膚又跟冰塊一樣冷,就探他的心口。 掌心下有微弱的起伏。 那是一棵堅韌的小野草在求生的信號。 “送醫(yī)院?!逼菀粤势鹕?。 章枕兩眼呆愣地看著茭白。他的記憶里好像也有這么一張全是血的臉,很小,脆弱不堪。 “阿枕!”戚以潦的眉心往下一壓。 章枕恍惚著把茭白抱起來,恍惚著去了醫(yī)院。 . 人被送到醫(yī)院后,不在忙的院長主任就都趕了過來,檢查的結(jié)果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奇怪。 病人的身體給出的報告是,他在凌晨左右經(jīng)歷了一場折磨,重傷。 不論是嘴跟舌頭的咬傷,還是膝蓋的嚴重蹭傷,都透露了他的承受過程有多痛苦。 可他沒有外傷。 斷掉的那三根肋骨也快長好了,沒在這場重傷中二次傷害。 更沒檢查出什么其他方面的疾病。 “再查,”戚以潦坐在椅子上說了兩個字,他凝視床上又瘦了一大圈的人,半晌撥了個號碼,“老沈,你要來醫(yī)院一趟,最好是現(xiàn)在就過來?!?/br> 他三言兩語說了這邊的情況,那邊的電話就掛了。 嘟嘟聲持續(xù)了一陣,戚以潦才把手機按掉,他在醫(yī)護人員出去后起身,搬了椅子去床邊。 像在蘭墨府那樣,搭著長腿,雙手交叉著放在腹部,面向床上的人:“小孩,你這是怎么了?” 昏迷的病患給不出回應(yīng)。 “沒有外傷,卻疼成這樣,”戚以潦喃喃,“你又中邪了嗎?” “那就醒來,和我說說?!?/br> . 沈寄從小情那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他沒立即進病房,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整理好衣著才推門進去。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和他那個坐在床邊的老友。 “阿潦,這邊我來就行,你回去吧?!鄙蚣牡牡谝痪湓捑褪沁@個。 “好,那你來?!逼菀粤蕪囊巫由险酒鹕?。 “對了,阿潦,謝謝你送我那小狗過來?!鄙蚣脑诶嫌呀?jīng)過他身邊時,又說了一句。 戚以潦忽然停住腳步。 沈寄扯領(lǐng)帶的力道加重,一把扯下來丟到病床上:“怎么?” 戚以潦沒回應(yīng)沈寄,他盯的是監(jiān)護儀,盯了幾秒,又去看緊閉眼皮的年輕人。 “叫醫(yī)生。” 戚以潦微垂的暗灰色瞳孔驀地一縮,他低而短促地喘了聲,少有的褪下那層常年扣戴的面具,露出不見陽光的陰沉與浮戾之氣,“叫醫(yī)生,快!” 沈寄多少年都沒見過老友露出這種神態(tài)了,他瞇起了眼睛,欲要再做探究,對方就按了床鈴。 不一會,病房里擠滿了白大褂。 沈寄沒怎么睡,頭腦發(fā)脹,太陽xue一跳一跳,偏偏還有吵鬧的聲音不斷讓他耳朵里鉆。 “怎么回事?” “我走之前不都……” “不好了!” “病人的求生意念在下降——” 第50章 病房里束手無策的討論聲越發(fā)激烈。 “電除顫”這個詞鉆到沈寄耳中的時候, 他的太陽xue跳動的力度加大,連帶著整個腦部都抽痛了一下。 沈寄邁步走向病床:“讓開?!?/br> 一堆白大褂還湊在他前面,那片白連在一起, 被現(xiàn)在的沉重氣氛一襯托,像停尸房的裹尸布。 “都滾出去!”沈寄用力錘了下床頭柜, 那上面的物品顫得掉了一地。 病房里瞬間寂靜無聲。醫(yī)護人員們面面相覷,這病人身份特殊,牽連到了南沈西戚兩大家族,他的心電圖現(xiàn)在紊亂成那個樣子了都, 而且還找不出病因所在, 他們能出去嗎?人要是死了,怪的還不是他們。 桌旁的戚以潦揮了下手。 醫(yī)護人員們會意地退后,站到了墻邊,將病床前的位置騰了出來。 “不想活?”沈寄俯身,兩只手撐著床沿,貼近臉色灰白的青年, “小狗, 你的反骨呢?” 沈寄看他唇上坑坑洼洼的傷口,嗓音嘶啞:“你對付我的時候, 那身刺不是很尖嗎, 都敢忤逆我, 在我面前撒野,一次次挑戰(zhàn)我的底線,不服輸不認命的那股子勁不是很足嗎, 為什么不想活了?” 說到后面,沈寄的音量越來越低,字跡黏在喉嚨里, 猶如情人耳鬢廝磨的呢喃。 沈寄想起什么,背脊彎得更低了一點,他幾乎抵上了青年的鼻尖,面色似嘲似無奈:“就因為昨晚讓你跪祠堂?” 八成是了。 當(dāng)時這小狗看他的那個眼神,讓他心里扎的那根小刺,乍然間長成一片荊棘。 幾個月過去了,一根刺都拔不掉,更何況是荊棘。 “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戲,連醫(yī)生都查不出來。你醒過來,以后都不讓你跪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鄙蚣膿崦嗄甑南掳?,指腹描摹他清瘦的臉頰線條,冷笑著承認自己認輸,“你的欲擒故縱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你贏了,小沈太太?!?/br> 戚以潦半搭著的眼睫微掀,下一秒, 監(jiān)護儀發(fā)出警報。 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 病房里再次變得混亂。沈寄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胳膊被老友拉著,他人也已經(jīng)不在病床邊。 “心臟沒有搏動了……電活動……” “立即進行胸外按壓!” 醫(yī)護人員馬上展開急求措施。 沈寄看著那具被不斷按壓胸壁的年輕身體,他的心臟又一次體會到了被多種情緒反復(fù)碾壓的感覺,上次是他扇了他的這只小狗之后。 這次的感觸比上次深幾倍,心臟甚至發(fā)出了不堪負重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