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第10章 英語資料 蕭勝天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后來的顧清溪,見過蕭勝天在電視臺面對主持人侃侃而談,暢談國內(nèi)外經(jīng)濟(jì)形勢,睿智銳利之外,不乏金句讓人會心一笑,也見過當(dāng)時縣里開展國內(nèi)外蘆葦編織藝品交流貿(mào)易大會,蕭勝天在當(dāng)?shù)仡I(lǐng)導(dǎo)的陪同下進(jìn)入會場的樣子,他從來都是淡定自若氣場強(qiáng)大。 顧清溪怎么也沒想到,原來青澀時候的蕭勝天,竟然會看上去束手束腳。 即便現(xiàn)在的蕭勝天,不是平時做事從來不講究那些規(guī)矩嗎?用鄉(xiāng)人的話說,是個放浪的,做事毫無羈絆。 于是她認(rèn)真地打量著他,好奇得很。 蕭勝天自然注意到了顧清溪那探究的意味,抿唇,之后悶聲說:“剛才那是你同學(xué)吧?” 顧清溪點(diǎn)頭:“嗯,是,舍友?!?/br> 蕭勝天:“我找你,別讓你同學(xué)誤會了?!?/br> 顧清溪聽到這話,恍然了,恍然之后又有些疑惑,她想起昨晚他送自己來,也是遠(yuǎn)遠(yuǎn)地就把自己放下,并不湊近學(xué)校跟前,當(dāng)下問:“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同學(xué)看到你?” 蕭勝天神色微僵,之后還是點(diǎn)頭:“是。” 顧清溪驚訝:“為什么?” 他見不得人嗎? 蕭勝天略猶豫了下,還是說:“我名聲不好?!?/br> 顧清溪這下子真明白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是覺得自己名聲不好,所以不想連累自己,怕別人誤會了自己? 顧清溪悶想著這事,過了好一會,她聽到自己竟然問:“你名聲怎么不好?” 其實(shí)……也還行吧,無非就是沒人管的少年,做事野路子了一些,也沒敢打家劫舍流氓地痞的事,不是嗎? 后來他功成名就,縣里還有不少記者去采訪昔年的同鄉(xiāng),去回憶蕭勝天一二事,那都是偉光正的好事啊。 蕭勝天這下子抿緊唇,黑亮的眸子沉默地看著她,不吭聲了。 顧清溪被這樣的蕭勝天看著,心里就有些慌,說不上是因?yàn)槭裁础?/br> 她也有些不自在起來,別過臉去看著別處,中午時候國營面館外人來人往,還有穿著對襟藍(lán)布褂子的老人家抱著流鼻涕的小孩子匆忙走過。 蕭勝天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他聲音悶悶的:“那你覺得我名聲好嗎?” 這聲音落入顧清溪耳中,像火星子,她覺得燙耳朵。 她咬唇,低聲說:“好像不好吧?!?/br> 也就是重活一輩子,知道他后來的事,她以另一個角度來看他,不然的話,就憑當(dāng)時他在蘆葦邊洗澡喊自己的名字,自己是恨不得再也不要搭理他,見到就趕緊躲著,唯恐被欺負(fù)了去。 說完這個后,蕭勝天眸中泛過一絲低落,不過還是道:“是,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我這性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不一樣,你是縣中學(xué)的高中生,我和你說話,別人知道了,萬一誤會,那對你不好?!?/br> 顧清溪聽這話,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她想起來私人飛機(jī)上,那個坐在她身邊一臉落寞的蕭勝天,那個時候她會想,他這樣的人,要什么女人沒有,二十多歲年輕小姑娘想嫁他的一大把。 他卻仿佛沒人要了的樣子。 顧清溪隱隱意識到,他青澀的少年時代,一種不知何來的自卑已經(jīng)印在了他的心里,以至于困擾了他許多年。 她抬起眸來,看著他。 天很冷,呼出來的白汽縈繞在周圍,他的氣息有些沉,一下一下地。 她看著他臉頰上微微泛起的紅,終究說:“我又不怕,你怕什么?!?/br> 這話輕輕軟軟地,落在空氣中,散開來,在這冷冽的風(fēng)中,如同山中徐徐流淌的暖泉,流入蕭勝天心里。 蕭勝天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她粉白的面頰,清朗的聲音中帶了絲絲啞意:“別人誤會了呢,那怎么辦?” 顧清溪被他看得面熱,咬唇含糊地道:“管別人呢!” 說完這個,她有些受不住了,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的眸光guntang,眼神是如此直白,她被他看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蕭勝天卻忙道:“別,我剛說有事問你?!?/br> 顧清溪背對著他,就是不回頭:“什么事,你快說,我下午還有課呢。” 蕭勝天見此,也不敢耽誤,看看周圍沒人注意到,才壓低了聲音說:“我認(rèn)識一個人,他在幫著收拾以前廢棄辦公室的一些資料,有一些也不知道是從什么人家家里收繳的,當(dāng)時本來應(yīng)該燒了的,可能是貪著想留了燒柴,就沒給全燒掉,現(xiàn)在清點(diǎn)了一些,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些英語書,說都是小說,外國的,那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處置,就說別惹事,趕緊處理了。” 顧清溪聽到這個,眼睛都亮了,她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蕭勝天自然看到了她眸中的神采,他神色也和緩了,低聲說:“你想要嗎?” 顧清溪使勁地點(diǎn)頭。 要,當(dāng)然要,太需要了。 這個年代學(xué)習(xí)資料匱乏,他們這種小地方更是什么都缺,一些額外的英語資料對她來說太有助益了,哪怕是小說,只要好好學(xué),多讀,多背,對高考也一定很有幫助。 她幾乎是饑渴地看著他:“要怎么樣人家才給?” 興奮過后,她才想起來,自己沒錢沒書票,憑啥人家要把這些英語書給自己? 蕭勝天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人家也沒什么條件,你說你想要,那就好,等過兩天我找你去。” 顧清溪忙道:“人家要什么,你和我說一下?!?/br> 蕭勝天顯然并沒往心里去:“知道了。” 顧清溪想了想還是道:“這種事,不能強(qiáng)求,如果實(shí)在不行就算,其實(shí)我也不是特別需要?!?/br> 蕭勝天墨眉輕聳,看了她一眼,之后說:“明白。” 一時重新回了面館,原本熱騰騰的牛rou面已經(jīng)涼了。 他對面的叫霍云燦,爹娘都是縣委里工作的,家境自然是極好,不過自己初中的時候就不上學(xué)了,跑出去社會上混,偶爾機(jī)會結(jié)識了蕭勝天,兩個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霍云燦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臉上帶著笑,見他回來:“喲,還記得回來?我還以為你得眼巴巴地跟著人家小姑娘去了呢!” 蕭勝天瞪了他一眼,沒搭理,徑自拿起筷子來吃面。 這頓牛rou面還是之前一個事,他幫了霍云燦忙,他答應(yīng)要請自己的。 霍云燦腆著臉湊過來:“說說,哪里的小姑娘,我看著挺清純的?” 盡管穿著臃腫的藍(lán)布碎花棉襖,但依然能看出身段苗條纖細(xì),臉也粉白粉白的好看,兩條辮子更是惹人。 蕭勝天突然后悔,不該在霍云燦面前跑出去,不過還是說:“縣中學(xué)的學(xué)生,讀高中呢。” 霍云燦驚嘆:“還是高中生啊,難怪一股子書卷氣!” 蕭勝天懶得搭理他了,低頭吃面。 霍云燦卻突然頓悟:“怪不得你問我那些英語書的事!敢情拿著去討好人家女高中生?!?/br> 蕭勝天抬眼,壓低了聲音問:“說,到底是什么樣的英語書?” ****** 和蕭勝天分開后,顧清溪想起剛才的情景,依然心慌意亂,又滿腹期待。 風(fēng)很大,天很冷,她裹緊了身上的碎花棉襖,低著頭向?qū)W校里走。 以前約莫知道,但并不敢確定,現(xiàn)在卻是幾乎肯定了,肯定了年輕時候的那個蕭勝天,對自己懷有的特殊情愫。 這讓顧清溪不由得浮想聯(lián)翩起來,但是在這浮想聯(lián)翩之外,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糾結(jié)感。 為什么提起他來,如此臉紅心跳充滿期待,是因?yàn)樯陷呑幽莻€蕭勝天的功成名就,還是因?yàn)樗谧约航^望時伸出的援手,真得只是因?yàn)檠矍暗氖拕偬靻幔?/br> 顧清溪回憶曾經(jīng)她和蕭勝天的種種。 她明白自從那天在蘆葦叢邊,那個光著膀子的蕭勝天笑著叫她的名字,她就對他有了定位,就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流氓地痞浪蕩子,不務(wù)正業(yè),早些時候應(yīng)該被抓起來好好改造的那種。 以至于后來再見到他,都是小心翼翼地躲著,唯恐惹到這個流氓,橫遭了禍?zhǔn)隆?/br> 是以當(dāng)她高考一敗涂地,出去遇到蕭勝天的時候,她也只當(dāng)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呢。 所以如果不是上輩子的那些記憶,她想,十七歲的顧清溪和十七歲的蕭勝天,注定是不可能有緣,蘆葦蕩旁,那落在浪花里的調(diào)笑聲,就是他們清淺的一次交集,這次交集之后,注定猶如兩條已經(jīng)相遇過的直線,各自走向自己的方向且越行越遠(yuǎn)。 這么說的話,自己算不算是因?yàn)橹篮髞淼乃?,才對如今的他有了異樣?/br> 這些感覺在顧清溪的心里是輕微到,猶如春日里輕風(fēng)吹起河水時,水中浮起的漣漪。 她傻想了一番,到底是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先不要去cao心這些了。 現(xiàn)在還很年輕,將來還很長,她最緊要的是趕緊記住那惱人的公式。 恰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學(xué)校,她快步走向教室,看看時間,距離下午上課還有一些時間,便想著趕緊多學(xué)習(xí)一會。 坐下來后,手下意識往抽屜里摸去,卻并沒有摸到自己的筆記。 筆記就放在抽屜里,上午臨走前才放的。 她連忙彎腰低頭去找,抽屜里有課本,也有之前的考試資料,以及一些用過的草稿紙,但就是沒有那厚厚的一沓筆記。 顧清溪腦子里一空,筆記也能丟? 第11章 丟失的筆記 顧清溪連忙將所有的書都從抽屜里翻出來,挨個地找,沒有,就是沒有,那么厚重的筆記,就這么憑空沒有了。 顧清溪腦子里一片茫然,她昨晚上按照那個筆記學(xué),慢慢地尋找著往日的思路,喚起塵封的記憶,覺得用那個學(xué)起來速度很快。 因?yàn)槟鞘撬约旱墓P記,盡管已經(jīng)忘記了寫筆記時的思路和心情,但是同一個人的思維去看那筆記,就是比看課本方便太多了。 可是現(xiàn)在,沒了,竟然沒了! 顧清溪腦子里空蕩蕩的,她覺得自己剛剛做好的計(jì)劃就那么憑空被人撕掉了。 她皺眉,努力地回想,自己確實(shí)放進(jìn)了抽屜?。?/br> 這個時候旁邊的幾個同學(xué)都陸續(xù)來了,她趕緊過去問人家,看到我筆記沒有,人家當(dāng)然都說沒有,彭春燕在她左后方,看到這個,問她怎么了,她皺眉:“我筆記丟了?!?/br> 彭春燕驚訝了:“???筆記丟了,是不是你自己忘記了,忘宿舍了?” 顧清溪搖頭:“沒有啊,我上午還用它記筆記來著,之前我就放我抽屜里了,不可能忘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