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肖玨礙著她身上的傷,只急促地往后退卻小心翼翼不碰到她,這一退的結(jié)果就是,被來不及剎車的云意姿以一個不雅的姿勢撲倒在了榻上,書冊散落一地。 云意姿直直撞到他頸窩處,扯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腰上還被他扶了一下,久久爬不起來,只能抽著冷氣,與身下人干瞪眼。 肖玨一點反抗的意愿都沒有,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像無比期盼她對他做點 舊十胱 (jsg) 什么。云意姿不禁想問,公子你之前揮刀的力氣呢?! 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云娘,”肖玨慢慢地伸出手來,環(huán)住她的腰,含糊不清地說: “你壓得我有點疼。” “……” 要是嫌疼就推開啊,抱怨什么。云意姿被他抱個滿懷,躲也是沒處躲,索性心一橫,豁出去了: “公子這段時間就留在段將軍那里,哪兒也不要去,好不好?”生疏的語氣,好久沒這么面對面地跟男子撒過嬌,云意姿頭頂都快要冒煙了,好在效果是有的,肖玨眼神一飄,摟在她腰上的手也一緊。 云意姿再接再勵,伸手去貼他臉頰,肌膚微燙的熱度傳來: “公子,且聽我一言?!?/br> 指腹在他眼角紅痣輕撫,徐徐開口,滿懷憐愛與憂慮: “既不肯有所舍,便不能有所取。公子若想有一天俯瞰于世,定要先舍一時私情,專心做好眼下的事,要知道,這世間有許多人,都曾站在歧路之上,若只徘徊顧慮,難免錯失良機。也有許多的人,既走上這一條路,又念念不忘那一條路,結(jié)果不免誤了韶華,到頭來盡是一場空?!?/br> “我不愿公子如此?!?/br> 她吐息輕輕掃在面上,帶著動人的馨香,眼中如同一片汪洋,仿佛能叫人甘心溺死在其中。 肖玨的目光卻是幽深不變,云意姿一咬牙,俯低下來,往他唇上輕輕一貼,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答應(yīng)我,好么?” 肖玨的眼神有點失望,不滿地盯著她。 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那般經(jīng)歷,哪里還瞧得起淺嘗輒止。 云意姿只裝糊涂,別開眼去,黯然道: “公子這是不肯么?” 肖玨心口一刺,將身上的她摟得更緊。 仰頸,銜住垂涎已久的那抹紅唇,力度十分隱忍,在她唇邊喁喁若情人般呢喃: “如此,便依了云娘。你要好好養(yǎng)傷,等著我。待到百國之宴,我便接你離開這是非之地,同去燮國。從此以后,不要云娘為我受傷,換我來保護云娘?!贝浇潜凰?,呼吸guntang。 70. 意風(fēng)流(8) 你別后悔。 這幾日, 云意姿都在閉門養(yǎng)傷。 仿佛真過上了隱居生活,每日除了在院子里溜達溜達,養(yǎng)護一下花花草草,便是回房睡覺, 最最幸福的是, 素折還跟宮里資歷深的廚娘學(xué)了幾手, 每天就在小灶房搗鼓好吃的, 什么燉豬腳黃牛rou, 總之能找到的食材都來一遍。 她是個頂頂有天賦的, 做菜的手藝與日俱增, 常常讓云意姿贊不絕口, 一餐能吃幾碗飯, 素折總是先羞澀忸怩一 舊十胱 (jsg) 番, 而后一臉滿足地說下次給云jiejie做更好吃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云意姿的錯覺,發(fā)現(xiàn)自個兒有點胖了, 今天早晨往銅鏡里一瞧,下巴上長了不少rou, 整個人瞧著都圓潤了一些, 不禁一陣恐慌,暗暗告誡自己絕不可再貪嘴。 回頭一瞧,素折正好端著碗酒釀圓子走了進來,甜香四溢,她動動嘴唇,委婉的拒絕剛滑到嘴邊,雁歸便帶著王后的旨意來了,先是走心地慰問了一番傷勢,而后讓云意姿務(wù)必到芳菲苑的亭中走一趟。 素折明顯很是失望, 端起碗,“那,云jiejie你快回來,酒釀圓子我會給你熱著的?!?/br> 云意姿微笑,沖她點頭。 卻是在心里嘆氣,本想借著傷勢躲過明晚的百國宴,便再也不用見到梁懷坤。只要明晚一過,使者各歸百國,一切麻煩迎刃而解。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看來周曇君是不準備讓她躲懶了。 想到這幾天,周曇君陸續(xù)派了人手到她院子里照料外加看護,無意間防下了許多心懷鬼胎之人。有一個如此重視她的主子,云意姿不知是喜是憂,便也不好拂了她的意,遂利索地換好衣裳,隨著雁歸到八角亭去了。 周曇君早早便坐在亭中,數(shù)名侍女侍奉在后,她身著茜紅純色大袖衫,眉心描著鳳凰花的花鈿,蔥蔥玉指間拈著一顆雪白棋子兒,正款款落在方正的棋盤之中。 四周飄著月白色的紗帳,濾過陽光,淡金色鋪灑一地,宛如織金薄毯。周曇君云鬢金釵,通身皆是雍容華貴之態(tài),見云意姿進得前來,長長的睫毛一顫,將她上下掃了一眼,忽然展袖笑道: “來,過來坐?!?/br> 云意姿輕輕躬身,惶恐道,“意姿不敢。我身份卑微,豈能與王后娘娘平起平坐?” 周曇君并不說話,只微微抿起紅唇,云意姿看她一眼,卻沒見著半分氣惱,反倒很是和氣。她越是和氣,云意姿便越覺得詭異。 只聽她輕咳一聲,溫聲問道: “你可會弈棋?” 云意姿雪頸更低,“意姿出身鄙薄,如何會這貴人所習(xí)之物?!?/br> 周曇君美目一轉(zhuǎn),幽幽說道:“既然習(xí)射,又豈會不懂這棋一道?你休要誆本宮。來,過來看看這一步,本宮該下在哪里好呢?” 她拈著一顆白棋兒,鎖眉沉思,好似確實十分苦惱。 棋盤上黑白成廝殺之勢,一派劍拔弩張。 看來周曇君知道了太學(xué)校場發(fā)生的事兒,想必也聽到了梁懷坤的那些言論,只她還愿意分出 舊十胱 (jsg) 護衛(wèi)來保護她,若是換作旁的公主,恐怕早就將她送出去討好梁國公了。云意姿不由得在心中輕嘆一聲,遂認真往那棋局看去,這一看之下,不由得也輕輕蹙眉。 周曇君指下敲著一粒棋子,撐腮睨她道: “彼強自保,逢危須棄,舍小就大,棄子爭先,勢孤取和?!?/br> “本宮啊,最近就一直在想這個‘勢孤取和’,你可解其意?” 云意姿不明白她說這話的用意何在,沉吟片刻,說道:“所謂勢孤取和,便是在自己的力量,沒有對手強大的時候,爭取妥善安置——無論是就地做活,還是逃出?!?/br> 周曇君輕笑一聲。 “不錯,”她長吁了一口氣,“如今燕國楚國兩位夫人聯(lián)合,明里暗里都在給本宮使絆子,再加上數(shù)日前佟荷之死,更是被她們無限放大、煽風(fēng)點火,叫本宮在虞夫人與王上之前丟盡了顏面,本宮身為這后宮之主卻無法報復(fù)回去,坐在這個位置上,日夜都得膽戰(zhàn)心驚……云氏,本宮問你,你可愿為本宮分憂?” “還請娘娘明示?!痹埔庾舜故郑Ь吹?。 周曇君忽然神色一變,將滿盤棋子拂落:“既然從前之棋已廢,” 黑白棋子兒嘩啦啦滾落在了地上,云意姿立刻跪倒,雙手伏在額前,烏發(fā)于背后散亂,仿佛一卷水墨畫:“娘娘息怒。” 周曇君默默看了她半晌,這才緩聲道: “你可愿為本宮做成這一步活棋?” “……意姿不解。” “你如此聰慧,本宮既然都說到這里,怎么可能不明白本宮的意思,”周曇君微惱,而后嘆氣,“罷了,本宮便直言吧?!?/br> 周曇君起身走近,一字一句說道: “本宮要你,嫁給王煬之?!?/br> 云意姿盯著地面,沉默。 云意姿前世好歹也是梁國的大娘娘,自然曉得其中的道理,畢竟前朝后宮,本就密不可分,王后需要勢力,最好的助力便是來自朝廷,如若支持者眾,那么燕楚兩國不論在后宮怎么撲騰,都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 同理,王氏這一個漸漸由盛轉(zhuǎn)衰的家族,也急需來自后宮的支持。此事于公,是周國與王家的雙贏,于私,王煬之位高權(quán)重,個性沉穩(wěn),乃是非常好的保護傘。 她明白,周曇君到底不能庇護她一輩子。 之所以能回絕肖玨,是因為肖玨毫無權(quán)勢、 舊十胱 (jsg) 寄人籬下的質(zhì)子身份,然而梁懷坤——梁公到底是一國之主,若他開口,就算王后不同意,王上也會考慮起來,他要拉攏諸侯勢力,又豈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唯一的辦法,只有以婚約之盟,借助瑯琊王氏這座大山,她方得安全無虞。 云意姿冷靜地考量著,審時度勢,不以情感為先。 換個角度,若是不將王煬之考慮成夫婿對象,而當作盟友考慮,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良久,她才吐出四個字: “意姿受命?!?/br> 周曇君欣慰道,“你果然最令本宮省心。”又道: “周國使者昨日便已下榻到了驛館,本宮會著雁歸,向檀望善遞去手信,再由他請示過臨安檀家,將你的身份拔高,也好堵住悠悠眾口。今后,你也能以命婦之身,進宮來繼續(xù)做你的女官,升遷之道更為順遂。尚宮還有半載便到出宮的年紀,云氏,本宮話盡于此,希望你能體會本宮的良苦用心?!?/br> 若非王煬之曾主動向王上說起,周曇君也不會特意找來云意姿。當時,他雖未將話挑明,但君臣之間自有默契,何況再嫁出一個媵人并非什么難事,遂與周曇君將事說了。 周曇君又與云意姿說了一下后續(xù)安排,便將人放走了。 出得芳菲苑,柳氏懷著滿面驚訝,連忙三步并兩步地上前八卦問: “姑姑,婚期已經(jīng)定下了?” 云意姿抬眼,“已定。” “何時?” “百國宴后?!?/br> “這……”柳氏瞪眼半天,方才展顏笑道,“看來我說的還成真了呀!” “恭喜姑姑覓得佳婿,有了個好歸宿。其實我瞧著,姑姑與司徒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啊?!?/br> 柳氏真心為她高興,卻見云意姿像是陷入了一種深深的苦惱。 云意姿瞧著天邊,徐徐地吐出一口氣。她只希望,周曇君所派的守衛(wèi)能夠有用一些,一定要把某人攔住啊。 *** 事實證明,是攔不住的。 云意姿聽著外邊震天響的呼嚕聲,好一陣頭疼,猜測他大概是用了什么迷煙,將所有人都迷倒了。 整個屋子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有了外邊鼾聲的烘托,顯出一片漆黑中的驚心動魄。 薄薄的月光鋪落在地面之上,隱約勾勒出床榻邊少年的輪廓,華美的長發(fā)在頭頂束成馬尾披散于身后,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縈繞不去,就像剛從戰(zhàn)場上浴血歸來。 云意姿都麻木了,小病秧子在她床邊已經(jīng)站了非常之久。有多久呢,從他進來緩 舊十胱 (jsg) 緩走到床邊,便一直站著,然后盯著她。 大概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了吧?可是,任誰被這種陰森冰冷的目光瞧著,都絕對不可能坦然安枕的吧。 他終于向她伸出手來,云意姿感到肩上的被子被他扯動,而后一把掀開。 云意姿默默地撐開眼皮,接受他陰冷視線的洗禮。看到她穿戴整齊,肖玨的胸膛起伏得更加厲害,好啊,等著他呢! 肖玨抓著被子,面容倒是平靜。 忽然居高臨下地勾唇一笑: “你們公主怎么回事,這司徒的妻子才死多久,便又眼巴巴地送一個過去?” 云意姿不予回答。 她緩緩地坐起身來,理著頭發(fā),再將衣領(lǐng)整整,確定自個兒一絲不茍了,才抬起眸來,好言勸他道:“公子你以后別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