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周曇君道:“退下吧,后日冊封大典,本宮還需好生準(zhǔn)備一番?!?/br> *** 冊封之禮如期而至。佳人閣中,云意姿正認真為周曇君妝點,畫黛眉,描斜紅,點面靨,最后為她綰起發(fā)髻,飾以珠釵。 妝成之后,看著面前顏色天成、艷麗不可逼視的少女,云意姿衷心嘆道,“王后無需妝點,便是國色天香?!?/br> 周曇君有些羞惱,心里卻也泛起淡淡的緊張,畢竟今日,便要與王上,她的心上之人成婚了。她在銅鏡里左右瞧瞧,猶豫不定:“當(dāng)真……好看么?” “當(dāng)真!”雁歸笑道,“奴婢嘴笨,說不出什么贊美之語,還是需要一個如云娘這般的可心人?!?/br> 云意姿溫婉一笑,望著周曇君帶著雁歸遠去的背影,她恭 舊十胱 (jsg) 順一福: “恭送王后?!?/br> 待到人都沒了影。云意打個哈欠,今日算是賦閑了,轉(zhuǎn)身出了芳菲苑,剛一腳踏入媵人院,沒想到卻是被團團圍住。 柳氏她們都去看冊封大典,只有她回到媵人院收拾物品,準(zhǔn)備搬去管事獨立的院子。 從圍住她的人身后,款款走出一個女子,水杏鳳眸顧盼生輝,正是越嘉憐: “咦,你倒是回來得極快?!?/br> 云意姿目光一凝。這個越嘉憐,昨夜同季瀚清說是有人告密,破壞了她與季瀚清的合作,壞了她的事,云意姿見到她很是有些不高興,礙于這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wèi),還有那撫著鞭子,坐在一旁的越嘉夢,她只得含著笑,一禮: “二位宗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有何吩咐?” 越嘉憐扭身笑道: “自然,是為你答應(yīng)的事了?!?/br> 44. 定風(fēng)波(2) 勿至九重城。 本想著越嘉憐弄了個季瀚清入府, 要應(yīng)付這位校尉就得廢上好些功夫,應(yīng)當(dāng)不會來找她麻煩,沒想到還是來了。 云意姿奉了一杯茶水到她跟前:“不知宗姬娘娘說的是什么事?” 越嘉憐不接,重重一哼:“再要敷衍?我知曉你與公子玨私交甚好, 便想著讓你幫我一個小忙罷了。又沒叫你作何傷天害理之事, 怎么偏要多番推諉呢?” 云意姿大驚道:“不知是誰要這般污蔑, 我與公子玨清清白白, 斷無任何私下往來。” 越嘉憐美目一凝。沒有想到她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否認, 想著那人同她信誓旦旦地說, 分明看見這云氏與燮國質(zhì)子有所茍且, 描述得繪聲繪色, 夜晚那公子玨, 還從她的屋里翻出…… 她嗤笑一聲: “一個兩個都說清白, 難道我的耳朵是聾的、眼睛是瞎的么?不過呢,我對你們究竟是何種關(guān)系, 并不感興趣。你只需乖乖照我的吩咐辦事,否則, 休怪我翻臉無情。” 說到最后, 面上只余陰狠。 云意姿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消息——莫非有人與越嘉憐告密,稱她與肖玨有染?還是越嘉憐手下的人看到了什么? 她心思急轉(zhuǎn),見越嘉憐沒有追究的意思,只步步逼自己幫她成事,遂正色道: “不瞞宗姬娘娘,這位公子玨,乃是周國國君的妻弟,王后娘娘仁善心慈,常命我們多加關(guān)照, 至于所謂私交,實在是子虛烏有。還請宗姬娘娘不吝告知,您私下約他相見,究竟是作何打算?” 越嘉憐但笑不語。 越嘉夢卻冷笑一聲,“jiejie何需同這賤婢廢話!我只需一鞭,她便會乖乖聽話了。” 云意姿可沒忘了,越嘉夢那鞭子上長著倒刺!若是受上一鞭,怕是要生生掛下一塊血rou了。可她這般囂張,云意姿淡淡看她一眼,越嘉夢一個激 舊十胱 (jsg) 靈,倏然起身道: “你敢瞪我?”猛地甩出一鞭。 自從被季瀚清劃傷脖子,云意姿便常去尋雁歸請教,學(xué)了些防身的技巧,這時躲得飛快,那鞭尾只撩到她一片裙角。 竟敢躲開?越嘉夢更是火大,揚手又要甩來一鞭。越嘉憐“誒”了一聲,慢吞吞地制止道:“無需動粗。這媵人細皮嫩rou的,又不是你手底下那些驚鵲衛(wèi),打壞了,叫我怎么跟王后娘娘交代?” “交代?”越嘉夢冷哼一聲,“只是個奴才,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囂張跋扈若此,越嘉憐卻是伸手,親昵地點她額頭:“你呀?!?/br> 越嘉夢哪里不能領(lǐng)會,jiejie的意思是給她一個警告即可,不許動手。眼珠一轉(zhuǎn),瞧著云意姿,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 云意姿才不搭理,只對越嘉憐道: “若宗姬娘娘不告知于我,恕難從命?!?/br> 越嘉憐定定看她,突然和顏悅色道: “哪里有什么打算?只是約他吃一杯茶,當(dāng)面說開一些誤會罷了。唉,公子少年心性,難免執(zhí)拗,似乎對我誤會頗深,怎么也不肯與我冰釋前嫌,只能借你這東風(fēng)使使了?!?/br> 誤會?云意姿哪里信她的鬼話,定是之前潛入小榭之中,做了什么難以啟齒之事,否則,肖玨也不會厭她若此。 依云意姿看來,這魚水之歡,需得你情我愿才得樂趣,一方強迫威壓,偏要霸王硬上弓,不會生情只會生怨…… 更何況,肖玨才十四之齡,這越嘉憐便要如此生猛,與那些褻.玩童女的惡霸何異,倒是不亞于禽獸行徑了。 云意姿看著越嘉憐的目光微妙起來,又尋思,是不是也應(yīng)該反省一下自己? 一想,立刻心安理得:她跟肖玨又沒有真槍實戰(zhàn)地發(fā)生什么,只是親了一口,抱了一下,算不得禽獸。 頂多徘徊在邊緣。 “你可會寫字?”越嘉憐自然猜不到云意姿心中想法,狀似隨意地問道。 越嘉憐定是把她調(diào)查清楚了,之前在周宮,云意姿倒也學(xué)過一些筆畫。猶豫片刻,便不打算隱瞞: “是會一些?!?/br> “只是不曾有紙筆……”話音一落,立刻便有人捧著成套的紙墨筆硯到了跟前。云意姿哀嘆,她就知道,越嘉憐定是有備而來了。 在越嘉憐明面含笑內(nèi)里威脅、以及越嘉夢虎視眈眈的視線中,云意姿將一手掌大小的箋紙鋪開,硬著頭皮問: “約至何處?” “停云樓。”越嘉憐似笑非笑道。 停云樓……還真會選地方。這宮中確實是有這么一座閣樓,就在太液池的盡頭處,池邊常年霧起,位于盡頭的樓宇更是浸沒白霧,仿佛停于云間。 “停云”二字,倒也名副其實。 更重要的是,此樓自先王時已經(jīng)廢棄,常年人跡 舊十胱 (jsg) 罕至。 而且這停云樓里邊的一個云字,正正合了她的姓,讓這紙箋的可信度有了十之七.八。 只是……依她性格,絕不會作出主動邀約這種事吧?依照肖玨的頭腦,應(yīng)該能猜到吧? 云意姿一想,便放心下了筆。 這手字,乃是前世同素商殿的一位侍內(nèi)學(xué)的,聽說那人未去勢前是家中獨子,父親是個文官,教他寫得一手好書文,大篆小篆,行書狂草,還有極為正規(guī)的簪花小楷。 云意姿盯著筆下的字,有些恍惚。 說起來,前塵竟是如夢似幻,年月日久,有時錯覺那些記憶,會不會只是她經(jīng)年一場大夢。 沒有百國宴沒有梁懷坤也沒有國破人亡,更沒有城樓一躍。 夢醒之后,亦是乾坤顛倒,人事不清。譬如那侍內(nèi),她只記得他寫得一手好字,至于旁的,早已沒了印象。 越嘉憐接過紙箋,將上面兩行清晰地念了出來: “云鴻相約處,霧至九重城?!?/br> 念完便不說話。 云意姿還以為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表面淡定地雙手交握,心臟卻砰砰直跳。 還好越嘉憐并未過多在意。 一首普通邀約小詩,簡單十字,既無藏頭也無暗示,反而很是貼合停云樓的意境。越嘉憐瞧了云意姿一眼,也未見她有半點心虛。 遂揮手召來一個奴婢: “送去飲綠小榭?!?/br> 奴婢領(lǐng)命退下,越嘉憐轉(zhuǎn)頭,對越嘉夢道: “夢兒,好生把人看著,莫叫她壞了我的好事?!?/br> 一撩頭發(fā),扭著水蛇腰便往外走去,嬌媚的輕笑聲灑落門檻。云意姿瞧她影子,只覺一下幻成一只狐妖,嗖地飛走,就要食人精氣去了。 越嘉夢一臉不耐煩,憋得一肚子氣,陰森森瞅著云意姿。手里摩挲著鞭柄,礙著越嘉憐的吩咐,才沒動手。 紅寶石的光芒時而閃現(xiàn)時而隱沒,云意姿淡定垂目,老神在在地坐了半晌。 然后問越嘉夢,要不要飲一杯茶。 這可是柳氏賀她升遷送來的普洱茶,用來降火靜氣,是最好的了。 越嘉夢卻是直接摔了她遞過來的茶杯,惡狠狠瞪云意姿一眼,半點不客氣地踢開房門,揚長而去。 云意姿笑瞇瞇看著她的背影。 兩名驚鵲衛(wèi)面面相覷,越嘉夢都走了,他們還要盯著這女郎么?可是大宗姬的命令……這時外邊一陣喧鬧,云意姿快步走到門前一看,果然是柳氏回來了。 回頭,驚鵲衛(wèi)已經(jīng)隱沒了身影。 知道他們還未離去,估計都在暗處盯著呢,云意姿遂與走過來的柳氏說了會話,忽然捂住腹部,作疼痛難忍之狀。 柳氏大驚,關(guān)切詢問,云意姿則擺擺手道,“許是吃壞了肚子,且容我失陪片刻 舊十胱 (jsg) 。” 一到茅房,云意姿便直起了腰。 她踩著堆在墻角的磚塊,爬出了窗,輕盈翻下時,裙角卻“嘶啦——”一聲,竟是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望望窗口翹起的一根鉤子,只能暗道倒霉,提起裙角,借著灌木叢隱蔽,抄小路往飲綠小榭疾奔。 不能去吧,定是不會去停云樓的……吧。 心中卻是莫名不安,只怕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公子玨去了停云樓,遇上越嘉憐…… 若小病秧子認定是她與越嘉憐串通,算計于他,恐怕任她事后百般辯解,都為時已晚。 甫至飲綠小榭,便遇到了在外邊掃地的虔公,云意姿主動上前,自陳身份。虔公雙目雖仍舊無神,臉色卻明顯帶了驚訝,見他這般,云意姿扶額。 肖玨當(dāng)真去了! 那么,他那十三個鴆衛(wèi)都跟著吧? 這時一人從樹上躍下,站到云意姿的面前。 云意姿瞪大眼睛: “你怎會在此處?” “我不在此處,能在哪處?”胥宰莫名其妙,“倒是你,又怎會在此處?”不是約了他們公子到停云樓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