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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快要闖出去,一道燒焦的橫梁直直從頭上墜落,姬亥抱著殷卻暄,避無可避,辛幼娘想都不想,將姬亥撲開,自己被砸個正著。 “陛下,您一定要把皇后帶出去?!毙劣啄锼宦暳邲_著姬亥大喊,她年紀大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江從從外頭隱約看見里頭晃動的人影,顧不得旁人勸阻。冒著生命危險,披著被水打濕的被褥進來接應。 殷卻暄只聽見周圍嘁嘁喳喳的交談聲,還有女子壓抑的哭聲,偏生她的眼皮如有千斤般沉重,怎么睜都睜不開。 “娘娘醒了,快傳太醫(yī)!快!”皎皎守在一旁,見殷卻暄眼珠轉動,忙的止了淚,催促人將于太醫(yī)請來。 這場大火因禍得福,讓殷卻暄記起了所有的往事。于太醫(yī)以前說她失憶和眼睛不好都是腦中有塊兒淤血造成。 陳大夫說她的眼睛和記憶能恢復到哪一步全看造化,現在造化是來了? 只是身體已經沒有大礙,殷卻暄卻始終不肯睜眼,除卻那天眼,其余時間愣是一動也不動,把所有人都嚇壞了。好在于太醫(yī)再三確認殷卻暄還活著,并無大礙,眾人才放心。 ———— “宣王已經死了,你們兄妹情深,現在該郡主下去陪伴了。”先帝派來的太監(jiān),手里拿著蠟燭,不緩不慢的點燃帷幔。 她中了迷香,渾身癱軟的躺在床上,只能憤恨的看著他。 “您知道宣王是怎么死的嗎?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他率三千輕騎追討敵軍,結果因軍情泄露被圍困狼口谷,好不容易浴血突圍,卻只剩下三十人,于是拼盡全力去了最近的函谷關求援。”太監(jiān)低著頭喃喃,好像是說給自己聽。 十四歲的殷卻暄倔強的瞪大眼睛,始終不肯屈服,也不肯流下一滴眼淚。 太監(jiān)直起腰,看著房頂,扯了塊兒紗幔點燃:“結果啊,函谷關守將是姜太尉的人,他始終不肯開門。最后呢,宣王被敵軍萬箭齊發(fā)射死在自己守衛(wèi)的國土前了?!?/br> “為什么要這么做?”殷卻暄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問。 那太監(jiān)大發(fā)慈悲,好心告訴她:“還能為什么,陛下早就看宣王不順眼了,姜太尉正好解了陛下心頭之患。至于郡主您呢,就安心上路吧。” 太監(jiān)沿著床幔,用蠟燭點燃了,隨后揚長而去。 殷卻暄想活下去,想回去找祖母,卻不慎跌落床下,腦袋磕在床腳。 “滿滿?!鄙倌甑募Шプ詈箨P頭喊著她的名字,把她從火海里救了出來,又送上離宮的馬車。 ———— 華陰公主中途來看過她,只是摸了摸她的眉眼,什么也沒說,坐了半日就走了,老太妃垂著淚守在床前,說什么都不肯走。 江暖月也從宮外進來,日日陪著。 朝野上下已經開始傳言,皇后命懸一線,不日就將殯天。聯系陛下每次上朝時蒼白陰沉的臉,還有眼下的青黑,愈發(fā)坐實這想法。 各家蠢蠢欲動,已經開始推選下一位皇后的人選。 只是刑部的人從湘南回來,已經證實湘南的確鬧了瘟疫,朝廷上下陷入一片忙亂,這些心思也被向后壓了壓。 這一切殷卻暄都清清楚楚,她只是不想起,她有些累,睡好就起來了。 姬亥白日里上朝處理政務,得空就守在殷卻暄床邊批折子,看著她,疫情緊急,他連著熬了幾個通宵,才能喘口氣,讓江從給他尋了塊兒拳頭大小的墨玉。 辛幼娘福大命大沒死,只是被火燒了半面臉,毀容了,又瘸了一條腿。 她一醒來后就是指證,這場大火是姜太后放的,她闖進寢殿的時候,正見著太后身邊的雙喜溜走。 這一指正無異于在前朝后宮掀起軒然大波。 西宮的太妃們瑟瑟發(fā)抖,她們一方面希望姜太后就此倒臺,但又不敢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兒來。 姜太后積威甚重,于是她們只能在心里默默為陛下喊加油。 姬亥當日在眾臣和宮人面前暴露的真面目,也就不用再做什么賢良君主,何況殷卻暄如今生死未卜,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裝什么孝子賢孫,命人把姜太后拖來。 他高居座上,睥睨眾人,熬得猩紅的雙眼布滿血絲,滿臉戾氣,像極了吃人的鬼怪。再是俊美也讓人心驚膽寒。 自打姜家被滅族,姜太后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姜太尉,甚至看得比她那張國色天香的臉還要重要。 姜太尉一死,她瘋狂的砸了整個隆壽宮的擺件,打殺了大半的奴才,活活瘋了一樣。 今日一見,她的鬢發(fā)兩角已經斑白,眼角生了皺紋,像是蒼老了十歲,只眼底有精神,是用壽數的燈油強行續(xù)著的精神,外強中干,帶著歇斯底里。 她知道被拖來是做什么,也不掙扎反抗,索性箕坐在地上,嘲諷的看著上頭的姬亥,分明高高在上的人,在她眼里反倒如螻蟻。 “哀家知道你想問什么,無非就是鳳和宮的大火不是嗎?沒錯,是哀家做的!你傷了哀家的親人,哀家也要扔你試試孑孓獨立的滋味。” 姜太后忽的大笑起來,帶著譏諷:“不過,你真是可憐啊,就她殷卻暄一個親人,嘖嘖?!?/br> 她在這宮里再是不得人心,多少年了,總還有一兩個人脈,拼盡了還是能在鳳和宮放把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