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令我不解，克萊爾說。那條帆船的船長和能干的水手們離開丹尼爾賴特及其海妖島上的殖民地，駛走了，他們必定有他們靠岸的航海記錄和地圖。他們怎么會永遠(yuǎn)不向外界揭示海妖島的方位呢？

    如果他們活著，當(dāng)然會的，考特尼說。事實上，懷特夫人已經(jīng)要求帆船的船長兩年后再回來，如果烏托邦變了味，就把他們帶走。但帆船注定永遠(yuǎn)回不來。一天，一些木板和木桶;有一只上有船的名字;沖到海妖島海難上。顯然，在留下懷特一伙后不久，船碰到了熱帶颶風(fēng)。它在風(fēng)暴中解體，所有人手覆沒。唯一知道丹尼爾賴特登陸的信息也隨之從世界上消失。那場颶風(fēng)使海妖島社會從1796年的保存到了現(xiàn)在。考特尼用手指著說，圣堂在那些樹后面。

    他們踏上一條小徑，蜿蜒穿過一叢密實、涼爽的樹林，猛然間，一座圓型、突兀的草房出現(xiàn)在眼前，其形狀就像是按照男巫的帽子建造的。

    這就是1799年在丹尼爾賴特和特方尼指導(dǎo)下建造的圣堂，考特尼說。事實上，我只相信房上的木料是原來的。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所有蓋草和藤條無疑已經(jīng)換過許多次了。我們進去吧。

    在高高的入口門上有個木門閂。考特尼將門閂摘開，將門向外拉開，然后示意克萊爾跟他走。她對這間圓房子又小又黑感到吃驚，接著她意識到?jīng)]有窗子，只有旁邊高高的長通風(fēng)口，那是弧型墻壁同圓錐型屋頂相接的地方。

    村子里最高的建筑，考特尼說。這樣離圣靈更近些。

    圣靈？是他們的上帝嗎？

    是的，可是他們不只敬奉一個神。圣靈;沒有為他設(shè)祭壇，沒有偶像;是一種類似各種神力的總指揮的角色。他指著三尊擠在墻腳下幾英尺高的灰色偶像。那兒是性樂神，生育神和婚姻神。在克萊爾眼中，這三座石雕使她隱約地想起阿茲臺克人的主神、婆羅門教的濕婆和埃及的繁殖神。

    這兒的宗教，考特尼繼續(xù)說，是一種相當(dāng)松弛的法典，體現(xiàn)了性，倡導(dǎo)了性。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在西方除了繁殖原因外，宗教一般是反對性的。當(dāng)?shù)つ釥栙囂爻霈F(xiàn)時，他非常高明，未反對這種松弛的宗教，也沒堅持將他自己的任何信仰強加給這兒。如果那樣做，只能使波利尼西亞人敬奉強者，只能使土人和英國殖民者完全分離開來。與此相反，賴特宣布所有形式的信仰都允許，每個親族都可以信奉自己希望信奉的東西，不許改變宗教。于是才保留到今天。這間圣堂是島上最接近于教堂的東西，但成年儀式除外，那僅僅是擁有更高權(quán)力的標(biāo)志。在特殊情況下，村民們舉行宗教儀式，諸如出生、死亡、婚姻等非常簡單的儀式，但都是在他們自己家中的偶像前舉行。

    克萊爾的視線從雕像轉(zhuǎn)向一個大玻璃陳列柜，同珠寶店中那些類似。它的現(xiàn)代味同其原始的背景是那么不協(xié)調(diào)，使她不由得發(fā)出一聲感嘆。

    怎么啦？考特尼飛快地問道。

    克萊爾指著展柜。那個怎么到這兒來了？

    奧利拉斯馬森和我在塔希提買的，用飛機運來，考特尼說。我?guī)銋⒂^。

    她同他一道走向房間對面，但她的前腳深陷進地面的草墊里，失去平衡，絆了個趔趄，考特尼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沒摔倒。

    她察看著地面。從沒見過這么厚的地毯。像在墊子上走。

    很對，考特尼說。主要是想大大舒服一下，別忘記，這兒是向青春少年們第一次傳授、介紹愛情行動的地方。

    克萊爾應(yīng)聲說，噢。當(dāng)考特尼攙住她的胳膊肘，帶她向玻璃柜臺走去時，她盡量不去注意地面。在玻璃下面的藍(lán)色天鵝絨上，放著丹尼爾賴特的寶貝。一本褪了色的發(fā)黃的書，是丹賴特先生寫的《伊甸園復(fù)活》，一本淺藍(lán)色皮面賬本，上面用墨水寫著日志;179596，一堆舊手稿，紙頁都發(fā)了黃。

    我到這兒時，發(fā)現(xiàn)這些難得的東西堆放在一大截掏空的木頭里，就放在這地上，考特尼說。時間和自然已使其受到侵蝕。我建議鮑迪，為了后代，應(yīng)采取措施保存這些珍品。他接受了。下次我到帕皮提，就買了這個玻璃柜臺，是從一個珠寶商那兒買的二手貨。我也訂了膠溶液來保護那些物品。實際上，賴特的手稿保存得很好，盡管那么容易損壞，經(jīng)歷了這么長時問。它們被放在一個干燥的地方，遠(yuǎn)離過熱和過潮，而且他是寫在結(jié)實的手工造出的紙張上，是用破布造的紙;不是我們現(xiàn)在所用的爛木漿;紙保留下來了，因而，賴特真正思想的大部分不僅僅在村民的身上，而且在他箱子里的紙上保留了下來。我花了到這兒來的頭一年抄了這兒所有的手稿，我將我的抄本存在塔布提一家銀行的金庫里。我在很早以前就放棄了魯弗思喬特的傳記。但我有一種想法，有一天我要為斯金納大街的丹尼爾賴特寫結(jié)論性的;真的，最完整的報告。我不認(rèn)為你婆母的報告會同我的計劃有什么沖突。她是在調(diào)查整個社會。我要做的只是丹尼爾賴特本人，這位理想主義的倫敦佬，他把家安在原始人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