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周樂言咬牙道:“往后這些三教九流的帖子一律都不準接!” 又疑惑問道:“旁人不知公主身份,那必然是沖著崔大人來的。頭一天剛到揚州城便有人耐不住性子來試探。這崔大人不是來代戶部來查賬的嗎?他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如意聞言擱下手里的信件,意味深長道:“我還當你的腦子都落在金陵,沒帶出門呢?,F(xiàn)在開竅,倒也不晚?!?/br> “我已派了人回金陵,兩三日便有消息傳來,耐心等著吧。我瞧著揚州城底下暗流洶涌,崔大人此番來者不善呢。” 又橫了周樂言一眼,道:“往后出門必須帶著暗衛(wèi),警醒著些?!?/br> 周樂言聽到這里臉色也正了正,這可不是小事。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暗自感嘆,只要崔甫不在如意跟前,如意立馬就能變回那個運籌帷幄的皇太女。 男人,果然都是禍水。 崔甫一大早便出了門,對于早上來的優(yōu)伶連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給。倒不是他看輕優(yōu)伶,他這些年見過不少德才兼?zhèn)涞拇蠹?,戲唱得尤為好??蛇@般心懷鬼胎之人,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存的什么心思。 故而也不曾放在眼中。 等天色漸暗,便回去接如意與周樂言一道去崔弦生府上用飯。 到了崔弦生府上,阿大阿二仍是一步不落的跟著如意。領路接待的姑姑瞧著臉上堆著笑,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不時就回首瞧一眼阿大阿二。 周樂言心中暗笑,這暗示得也太明顯了些。 如意笑著道:“讓姑姑見笑了,我一路來金陵時路上有些波折。讓阿耶阿娘掛念,便給我安排了兩個護衛(wèi)不離身?!闭f完又微微側首吩咐:“你們二人稍后在門外候著,不用跟進去?!?/br> 阿大阿二抱拳:“是?!?/br> 前頭的姑姑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忙道:“哪里的話,家里的小娘子出門在外,家中長輩掛念是難免的?!庇智屏巳缫饷赖皿@心動魄的臉,暗道,這般神仙容貌可不得掛念嗎。若是她家的小娘子,怕是夫人一輩子都舍不得讓她出門。 崔甫跟在一旁一句話沒說。 等進了客廳,眾人見了禮入座后,崔弦生的夫人爽朗熱情道:“你們兄妹既然來了揚州,便安心住下,你叔父在揚州倒也能說得上兩句話。若有什么事,只管來找我們便是?!?/br> 李如意合格地扮演著一個不愛出門的小娘子,溫婉點頭附和:“勞煩叔父叔母掛念阿意與阿兄了。” 李朝雖也講究百姓家取名要避諱皇家的名諱。但如意口中的阿意略拐了些音,故而聽著也不會讓人覺得犯了忌諱。又因閨中女子的名字非婚嫁等緣故,一般旁人也不會問得很細。 崔弦生的夫人不是什么世家出身,只是個地方小官的女兒,為人熱情。也不懂這些世家的彎彎繞繞,故而崔弦生也很少帶她回清河。她對清河的了解怕是還沒有李如意知道得多。 故而也就順嘴一提,家中長輩如何,便不再問其他。瞧著如意那張如花似玉,美得讓她啞口無言的臉,開始非常接地氣地拉家常。多大了?定親了嗎?還沒定親,家中可相看了嗎? 周樂言看得目瞪口呆,更目瞪口呆的是,李如意竟臉都不紅一下地全答了。秋棠在后頭將臉死死地埋在胸前,聽著她們越扯越遠,忙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如意回頭瞧了她一眼,這才意識到周圍人全朝她望來。 崔甫瞧著如意望過來的無辜模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在金陵壓根兒就沒人敢到如意面前問這些話兒。后宮太后早已駕鶴西去,皇后娘娘不愛提這些話,至于那些妃子,沒一個敢到如意跟前多嘴的。 而皇家宗室里的長輩,男的自不會提這些話,女長輩們又礙于如意的身份。一個鬧不好,就是干涉朝政,不敢妄言。 故而如意只當是正常問話,既然是正常問話,那當然是大大方方,優(yōu)雅端莊的回答。哪里知道尋常家小娘子,聽聞這些話,早便會羞怯得不行了,哪里會在這你一言我一句的。 崔弦生的夫人瞧如意不吭聲了,笑著道:“我最是喜歡像阿意這樣的小娘子,端莊大氣。沒有尋常人家院子里養(yǎng)的那般小家子氣,瞧著就讓人覺得舒服??梢娂依镱^教得極好。改日回了清河,我必要去請教請教你阿娘?!?/br> 如意聞言只好替余皇后謝謝崔夫人的夸贊。 崔夫人喜歡如意,也極為喜歡周樂言。 周樂言這樣的性格,她若是想哄誰高興,那必是能哄得人家將天上星星月亮都舍得摘下來。 想到自個兒不成器的被外派的兒子,便留了兩分心道:“不知周小娘子可曾婚配了?” 周樂言萬沒想到這么快就輪到她了,但她不像如意,她是飽受催婚的苦惱。故而崔夫人一問,她便開口道:“實不相瞞,未有婚約。阿言待這次回金陵后便要去大理寺入職,志在朝堂,不欲婚配?!?/br> 崔夫人聞言有些可惜的點點頭,如今女子做官不算稀奇,倒也理解。 只是崔甫和崔弦生聞言皆朝周樂言方向看去,崔夫人不知,他們可是知曉大理寺的分量。 崔夫人矛頭一轉又朝向崔甫,開口道:“大郎君自不必問,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扇缃窕亓私鹆辏膊恍×?,還是要將親事放在心上?!?/br> 崔甫溫聲道:“多謝叔母關懷,我必將此事放在心上?!比缫饴勓猿?,冷不丁的和崔甫眼神對上,挑了挑眉。 崔弦生皺了皺眉道:“這自有他阿耶阿娘安排,你cao的哪門子心?!?/br> 崔夫人也不惱,又拉了幾句家常,便見人來喚,晚膳已備好。 等用完膳,回了崔宅。如意從馬車里下來,便見周樂言伸了個懶腰,感嘆道:“走親戚可太難了。” 如意白了她一眼,冷笑道:“那是你親戚嗎?” 周樂言張嘴就要反駁,卻見如意理都不理她,直往崔甫那邊去。 “崔郎君請留步?!?/br> 崔甫聽見如意的清麗的嗓音,停下了腳步。微微側身回首望去,便見如意徐徐向他走來。不過幾步,卻難以自持的呼吸都輕了幾分。 等走到崔甫跟前,也不開口。秋棠有眼色地將手里的燈籠遞給如意,后退了幾步。松青一瞧,也有眼色地退遠了些。 晚間一輪彎月高高地懸掛天邊,微風徐徐吹過如意的裙擺,拂過眉梢。四周靜謐無聲,只聽見樹葉微微的沙聲,似情人間低語。 如意燦若星輝的雙眸望向崔甫冷峻的面容,對上他好看的眉眼,一時被美色所惑,上了頭。頓了一下,大膽開口道:“不知崔郎君可有心儀之人?” 崔甫垂了垂眼,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下。沉默了一會兒。 輕聲道:“自是沒有,崔某志在朝堂,不在兒女私情?!鄙ひ衾涞?,如冰似玉。 如意倒也不多言,只輕輕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祝愿崔郎君心想事成,前程似錦了?!?/br> “多謝公主?!?/br> 如意微微點了個頭便轉身離開。只留下崔甫站在陰影里沉默不語。 周樂言跟在后頭,瞄著如意神色,不敢說話。唉,都怪她耳朵太好使,一不小心就撞見這修羅場。 進了屋子,周樂言剛準備裝模作樣地罵兩句崔甫不識好歹給如意出出氣,便見如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個場面實在是太熟悉了,周樂言條件反射地就咣當一跪。 李如意原本正氣在頭上,被周樂言一個大禮,給弄蒙了。 她冷著嗓子道:“你跪下做什么?” 如意蒙,周樂言也蒙了。周樂言只恨不能原地消失,丟人?。?/br> 難堪地低著頭窘迫道:“我阿娘教訓我時,一拍桌子,便是要請家法。我聽見她拍桌子便跪下,跪習慣了。” 如意的氣徹底被周樂言逗沒了,聽完周樂言的解釋,笑得眼角都沁出淚來。屋里的宮女也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她接過秋棠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瞧著周樂言還一動不動,笑道:“還跪那兒做什么,還不起來。” 周樂言被公開處刑,此刻一句話不想說。默默從地上爬起來。 瞧見周樂言面如死灰的模樣,如意忍了笑安慰道:“好了,我再也不笑了,你們也不許笑了。這事兒誰也不許往外頭說。” 屋子里的宮女皆回“是”,周樂言臉色才好看些。 秋棠忙給二人端上茶,周樂言慢吞吞地端起茶盞。如意抿了一口茶,壓了壓嗓子。張口第一句話,便讓周樂言剛喝進嘴里的茶全噴出來了。 崔甫回了院子,突然想起還有事沒和如意交代,又轉頭帶著松青進了如意的院子。 秋雅姑姑領著崔甫進了院子,剛準備敲門通報,松青便聽見公主擲地有聲道:“崔甫那張臉倒不如毀了的好!” 他聞言心跳都停了,緩緩地抬頭瞧了一眼他家主子。 崔甫臉已黑的不能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