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聽見如此輕浮的話,坐在步輦上的如意漫不經(jīng)心地投去一瞥,便瞧見一個小郎君漲紅著臉掙扎著被清側(cè)使拖走。 如意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她如今的身份大為不同,公主因相貌過人被郎君們寫詩稱贊那是美談一件。 若是身為儲君,還只被人夸贊相貌,而不提及政績,那可就不妙了。 但到底今日還是心情極好,也頗為大方地瞧著周邊的百姓露出一抹笑。 “嘶”,邊上的百姓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森嚴的禁軍身穿著冰涼的盔甲讓人畏懼,步輦上的公主卻美得天真又惑人。這一番對比,更添遐想。 不遠處騎著汗血寶馬的崔甫,面色沉沉。他站得離百姓近些,等公主的步輦過去沒多久,就聽見周圍議論紛紛。 若只是夸一句公主名動金陵,傾國傾城倒也罷了??扇杂谢枇祟^的男人口出妄言,言語之中輕浮放蕩。 “將這些胡言亂語的人通通打入宗人府,公主身份尊貴,豈是他們這些東西可以議論的。” 崔甫斂去眼中的神色,丟下這句話給身邊的侍衛(wèi),便一拉韁繩,向出了城的如意追去。 等到了皇廟,如意總算吐了口氣。雖說抬著步輦的小黃門皆是孔武有力,腳步極穩(wěn)。她坐在步輦上四平八穩(wěn),但到底是身嬌體弱的小娘子。 她感受著腰下的酸痛,暗暗叫苦,預(yù)感此行必不會舒舒服服的了。 尤其是她已許久不曾鍛煉,更是受不得苦。 主持在門口恭敬的迎著她,她面帶微笑的隨著主持入內(nèi),身邊圍著一群宮女。禁軍將皇廟團團圍住,戒備森嚴。仿佛是真的為祈福而來。 等入了廟里,如意便立刻被人伺候著換了衣裳。褪下莊重肅穆的朝服,換上尋常小娘子們愛穿的春衫。這衣裳瞧著尋常,一針一線卻都出自尚衣局,在屋里瞧著不顯,但走出門去,陽光底下便立顯出特別來。 如意只在鏡前瞧了一眼便抬腳離開,白梔一雙巧手果真厲害,她身上如今瞧不出一點兒公主的樣子。 從一個高不可攀,淡漠傲然的公主,變成了一個溫柔嬌俏的尋常小娘子。 皇太女要來皇廟祈福,三日之前圣人便派了禁軍清了周圍。早早地將皇廟周圍圍了起來。有眼色的人自不會前往皇廟來打擾皇太女,這里守衛(wèi)戒備森嚴,連一只鴿子都放不進來。 崔甫雖是跟在如意后頭,但眼看如意出了城上了官道,若是再跟得近難免惹人猜疑。便領(lǐng)著人走了別的小路,到得比如意還早些。 趙享明穿著一身騎裝,干凈利索。遠遠地瞧見崔甫打馬而來,便迎上前拱手行了個禮笑道:“問崔大人安。在下趙享明,仰慕大人許久,早已想去府上拜會,只一直未尋著合適的機會。今日倒是有幸,能與大人一同前往揚州城。” 崔甫收緊了韁繩,翻身下了馬,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瀟灑無比。 他望著眼前瞧著面露誠懇的趙享明,輕笑一聲道:“趙大人客氣,如今你我二人同朝為官,往后有的是機會好好認識?!?/br> 趙享明雖是對崔甫無甚意見,但也無甚好感。簡而言之就是,不熟。但他阿妹早已提醒過他,此番一定要對崔大人態(tài)度好些。若是能交好,那更是錦上添花。 自打他阿妹囑托他去查這崔甫,如今再瞧這崔大人出眾的長相,他心中早已猜得七七八八。不過,給皇家辦事,最重要的不是你能力有多強,而是學(xué)會閉嘴。 崔甫早已看透一切,這趙享明顯然就是公主身邊那位秋雅姑姑的阿兄,害他吃了一堆甜食的罪魁禍首,不,罪魁禍首是周云生。 二人閑聊之間,他對這位趙大人留了些意,心中便有了些數(shù)。不過客套幾句,趙享明等公主到了,便立刻行色匆匆地吩咐人做事去了。 一個個紅木箱子從正門進去,都未曾落地,又從后門抬出去了。到底是宮里出來的人,個個是人精,主子突然如此吩咐,卻無一人多問一句。嘴巴閉得一個比一個緊,只顧著手里的活。 趙享明忙里忙外清點著人數(shù),放置行李。等如意出來時,崔甫只是瞧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兩眼如意身旁跟著的兩位侍從打扮的暗衛(wèi)。 高手,縱然站在公主身邊,卻讓人不知不覺地就忽略了他們。氣息平穩(wěn)趨近于無,不仔細感受,甚至很難察覺他們的呼吸聲。 周圍的氣息告訴他,暗衛(wèi)遠遠不止這二人。 如意一出來,趙享明忙上前低頭稟告:“啟稟皇太女,一切皆已安排妥當(dāng)。隨時便可出發(fā)。” 如意輕輕點了點頭,卻望向崔甫道:“崔大人一切可安排妥當(dāng)了?” 崔甫拱手,沉聲道:“啟稟公主,皆已安排妥當(dāng)?!?/br> 如意被秋棠扶著登上馬車,腰間只系著那塊羊脂白玉,回首輕聲道:“那便出發(fā)罷?!?/br> 一行人便浩浩蕩蕩開始出發(fā)往揚州城去。 如意此番坐的馬車上刻了崔字,扮做崔甫的小堂妹。離皇廟遠些時,便上了官道。如意留下的禁軍和宮女足夠遮掩,更何況還有圣人娘娘幫她打掩護。 故而算的上是一身輕松地四處打量著這馬車。馬車寬敞明亮,被鋪上厚厚的褥子,放了兩個靠枕,案幾上放著幾本她??吹臅€有一些糕點。行路中,絲毫不覺顛簸。 她暗自點頭,還算滿意。 秋棠跪在一旁為她煮茶,一邊輕聲開口道:“公主若是覺得累,便躺下小睡一會,趙大人說三日內(nèi)必可到達揚州城。一路上為著公主身子著想,還是走得慢一些的好?!?/br> 如意心不在焉地聽著,總覺著好像忘了什么。 等靠在車廂里看了一會書,才猛然想起來,壞了,忘了周樂言了! 她忙叫秋棠喊趙享明過來,趙享明聽公主喚他,忙駕馬湊前詢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如意一把掀開車窗遮陽的輕紗道:“趙大人,為何不見周小娘子?” 趙享明笑了笑道:“是臣的疏忽,忘記告知公主。周小娘子昨日便已出發(fā),在驛站候著公主?!?/br> 如意這才放下心。 趙享明見如意再無其他吩咐,便識趣地退下。如意的注意力便立馬被前邊穿著青袍騎著馬的崔甫奪去。 本就風(fēng)流倜儻的小郎君,身著白衫駕著寶馬,被陽光照耀著,整個人仿佛發(fā)著光。崔甫仿佛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微微側(cè)了側(cè)臉,淡漠地望向如意。 如意被他這波瀾不驚的一瞥,看得熱氣直往臉上涌。 她不像在宮里時,還避著些。大大方方地朝崔甫一笑,勾人卻不輕佻。 崔甫一言不發(fā)地又轉(zhuǎn)過頭去。面上還是那般冷漠,可那臉上帶著紅暈的小娘子嬌俏的一笑仿佛刻在心里一般。 他斂了斂眼中的神色,美色惑人。 如意本就是個非常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故而安靜地坐在車廂里看了一下午的書,也不覺無趣。 等終于到了驛站,她剛被秋棠扶著下了馬車,便瞧見周樂言咋咋呼呼地向她奔來。如意瞧著周樂言這般精力充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意,你可算到了!我已等了你許久!” 崔甫聽見周樂言如此親密稱呼李如意,不自覺地朝她們二人投去一瞥,又繼續(xù)低頭聽著屬下安排明天的行程。 如意掐了掐周樂言rou呼呼的臉蛋,故作生氣道:“我如今可是管不了你了,你自作主張先跑過來,也不提前與我打聲招呼。我看,你是把我與你說的話都給忘了。既然如此,你也別去什么揚州了,現(xiàn)在打道回金陵去吧。” “哎呦,好阿意,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往后我絕對無論何事都提前請示你可好?可別趕我回金陵啊!” “那你可給我把這話記在心里了,若再有一次,我便差人送你回金陵去?!?/br> “好好好,我必事事都請示阿意。”周樂言見如意眼底帶了兩分倦色,又道:“阿意一路上可覺得乏了?秋棠趕緊伺候你家小娘子去樓上房間休息。待會兒我將飯菜送上去?!?/br> 如意此時也想沐浴換件衣服,這春衫好看是好看,可也架不住穿了許久。在宮里,一天換個三四套衣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出門在外,旁的倒好說,只是這從小到大的習(xí)慣,一時難以更改。 她剛邁上樓梯,又頓了頓,回首望向一旁聽著屬下匯報情況的崔甫,開口道:“今日多謝阿兄,阿兄一路也累了,今夜務(wù)必要早些安置才是?!?/br> 崔甫聽聞如意“阿兄”二字,微微愣了愣。但也立馬反應(yīng)過來溫聲道:“嗯,阿妹也早些休息罷?!?/br> 如意聞言笑了笑,點了點頭便上樓回了房間。 整個驛站都被侍衛(wèi)守得嚴不透風(fēng),如意剛泡了個熱水澡,此刻只穿著一身薄衫躺在榻上。秋棠細細地為她捏著腰,被熱水熏蒸的紅撲撲的小臉歪靠在枕上,頗為撩人。 秋棠好手藝,捏得她整個人都慵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