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

    “我現(xiàn)在在去省廳的路上，如果中午十二點之前我還沒給你打電話，你就立刻告訴蘭局，然后無論他說什么都聽他的。晏闌和喬晨都出了事，現(xiàn)在你是隊里資格最老的，你得穩(wěn)住了，最重要的是，無條件相信蘭局。明白嗎？”

    林歡雖然覺得江洧洋像交代后事一樣囑咐她不太吉利，但還是立刻回答說：“明白！江局放心！”

    “嘟————”

    江洧洋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林歡攥著手機從樓梯間回到手術(shù)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晏闌扶著墻蹭到了她面前。她腦袋“嗡”得一下就大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晏闌面前扶住他：“老大！你不在床上躺著跑這兒來干什么？！”

    “我沒事。”晏闌坐到椅子上，“我得來陪他?！?/br>
    “我的老大?。≡勰懿荒軇e添亂了？！你在這兒我還得照看你……”

    “不用你照看我?！标剃@把胳膊撐在大腿上，用手扶住頭，“忙你的去，你電話響了?！?/br>
    “那你在這兒坐好了，別亂跑！”林歡走到一旁接起電話，剛說兩句她就聽不進去了，因為有護士從手術(shù)室里走了出來。

    ————“蘇行的家屬？”

    “在?！标剃@勉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你是家屬？”

    晏闌突然不敢應(yīng)聲了。嚴格意義上，蘇行已經(jīng)沒有家屬了。他父母都已經(jīng)去世，成年之后王老和他的監(jiān)護關(guān)系也自動解除，成澄一家子說是仇人還差不多。關(guān)鍵時刻，蘇行竟然連個能給他簽字的人都沒有。

    “我是他爸?！碧m正茂的聲音在晏闌身后響起，晏闌都沒回頭就被蘭正茂按在了椅子上。

    護士不疑有他，立刻說道：“您兒子的情況比較嚴重，顱內(nèi)出血已經(jīng)得到控制，還有多發(fā)骨折和脾臟破裂正在處理，醫(yī)生現(xiàn)在在盡可能地保留脾臟，但如果損傷累及脾蒂，就需要進行切除。另外，剛才手術(shù)過程中他突然不明原因的呼吸心跳驟停，我們進行了一輪急救才把他拉回來。你們家屬最好有個準備?！?/br>
    “不明原因？”

    “是?！弊o士公事公辦地說，“不過已經(jīng)救回來了，現(xiàn)在手術(shù)還在進行中，你們稍安勿躁，有情況我會再來通知的。這是剛才的病危通知，現(xiàn)在簽不簽都行?！?/br>
    “謝謝護士?！碧m正茂簽了字，禮貌地向護士點了下頭，然后坐到了晏闌身邊。

    林歡腦子打結(jié)到完全沒有意識到蘭正茂剛才“認兒子”的行為有什么不對，她機械地拿起手機，后退了兩步，對著電話那頭說道：“我還在，你接著說?！?/br>
    龐廣龍：“歡姐，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我手里這監(jiān)控燙手??！老大、喬副和劉副局全在醫(yī)院，江局去了省廳，武副局還在，其他副局也不插手，現(xiàn)在就我跟神獸倆人……”

    蘭正茂拍了拍晏闌的肩膀，站起來說：“林歡，跟龐廣龍說，我現(xiàn)在就回去?！?/br>
    林歡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立刻對著手機說：“蘭局這就回去，你再扛一會兒！”

    “太好了，甭管是誰，趕緊來一個能拿主意的，我真是要瘋了！”龐廣龍頓了頓，問道，“老大怎么樣？”

    “應(yīng)該還……”林歡抬眼看去，晏闌頭上裹著紗布，衣服上到處都是土，臉色更是白得跟他旁邊的墻快融為一體了，這個樣子怎么都不能算“好”。她換了個措辭：“別瞎想了，沒事，好好干活，老大能走能動能說話。”

    ————確實，能走、能動、能說話。但其他的，林歡不知道，她也不敢去問。這么多年一直像個保護傘一樣照顧他的大哥、那個站在那里就如定海神針一般的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竟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再加上剛才江局那個“臨終托孤”似的囑托，林歡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把此生聽過的知道的各種語言的臟話全都罵一遍才解氣。

    她掛斷電話，走到晏闌身邊說：“那個……老大，喬副已經(jīng)出來了，那邊得有人去照應(yīng)一下，你……”

    “你去吧，這里有我?！币粋€讓人能安靜下來的，帶著笑意的女聲由遠及近。林歡循聲看去，那女人穿著一件十分有設(shè)計感的白色襯衫，修身的西服長褲和高矮適中的高跟鞋襯得她整個人挺拔又有氣質(zhì)，西服外套搭在左臂上，右手則拎著一個愛馬仕鱷魚皮Birkin。

    “阿……阿姨?！?/br>
    “都說了叫舅媽。”柳清瑩捏了一下林歡的臉，“小姑娘別老皺眉頭，會長皺紋的。晏闌不懂憐香惜玉，又拿你當(dāng)男人用了吧？”

    “沒……”

    “喬晨已經(jīng)轉(zhuǎn)到三層普外病房去了，你去看看他吧?！绷瀣撜f道，“別著急，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你頭上，有晏闌這個大高個兒替你頂著，不用擔(dān)心?！?/br>
    “好的阿……舅媽，那我先上去看一眼喬副。”

    “去吧?！?/br>
    柳清瑩原本是跟著晏凌堇一起來看喬晨，結(jié)果聽說晏闌和蘇行出了事，又連忙跑到手術(shù)室門口來。

    林歡剛走，晏闌就自言自語道：“我今天不該帶他去現(xiàn)場……不是，是我不該逼他跟我住在一起……他之前都回自己家住了，是我死皮賴臉地求著他住過來……如果他不住過來，就不會跟我一起上班，也就不會為了救我而……”

    柳清瑩心說你這個佟湘玉版祥林嫂也太瘋魔了吧！當(dāng)然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端住了長輩該有的慈愛樣子，摸著晏闌的頭發(fā)勸道：“你在這兒坐著也沒用，先回去躺一會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