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歸遠(yuǎn)漆黑的眸子帶著一點(diǎn)無奈委屈，手指揉著她的臉頰，輕柔又緩慢，帶出一絲曖昧。

    “我沒有?！甭疯描煤卣f著。

    “你有！”溫歸遠(yuǎn)氣道，“那為何不等我。”

    路杳杳抬眉斜看著他，一臉小狐貍的得意表情。

    “路遠(yuǎn)晨的功課卻是要補(bǔ)補(bǔ)了，上次和李家的人打嘴炮，要不是有封若章連別人罵他都聽不懂。”溫歸遠(yuǎn)大言不慚地說著，毫無愧疚之心。

    “哼，不要欺負(fù)我弟弟?！甭疯描貌桓吲d的說著。

    “所以你就替他報復(fù)回來了。”溫歸遠(yuǎn)委委屈屈地抱怨著，明明捏著她的臉卻又舍不得下手。

    “誰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便一心一意對他?！甭疯描靡庥兴傅卣f道，“殿下，我說的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真天真vs假委屈 ,，

    第63章

    “你到底去不去休息?！睎|宮竹林小院內(nèi), 江月樓盤腿坐在床邊的竹踏上，看著對面正襟危坐的太子殿下，打了個哈欠忍不住問道。

    被跳動燭火籠罩著暗色眉眼的溫歸遠(yuǎn)伸手拿著一本折子。

    “室韋族今年沒有聯(lián)姻的打算。”他按下溫歸遠(yuǎn)手中的折子, 眼底冒出困倦的水花, “殿下不必多慮?！?/br>
    “沒有聯(lián)姻的打算才要命?！彼谅曊f著，“整日圍著太子妃打轉(zhuǎn), 還稱呼她為達(dá)瓦?！?/br>
    “達(dá)瓦？”江月樓來了精神，意味深長地看著太子殿下，“你知道室韋族有個被外族詬病但本族內(nèi)確實(shí)極為流行的一個傳統(tǒng)嗎？”

    溫歸遠(yuǎn)看著他頗為幸災(zāi)樂禍的面容，露出不祥之色。

    “室韋族游牧民族，能存活下來的嬰兒不多, 且男比女多, 因此誕生了一個極為不能為外人道的習(xí)俗?！苯聵锹龡l斯理地說著，斯斯文文，和和氣氣，一點(diǎn)也不顧及對面太子殿下緊張的神情。

    “兄妻弟繼，多人奪美?！苯聵蔷徛智逦啬盍顺鰜?。

    溫歸遠(yuǎn)臉上的笑容倏地抿緊, 燭光照耀下唇角僵硬。

    “杳杳是太子妃, 室韋族想必還是知分寸的?！苯聵亲旖且惶? 頗為狹促地說著, “不過室韋族幕天席地, 天□□好追求日月，化之位實(shí)物便是見到美貌之人都會傾心三分，極為主動，他們把男人稱之為尼瑪代表太陽，女人稱之為達(dá)瓦代表月亮?！?/br>
    “莫里王子想來也是別無惡意。”他收了收臉上的笑意，真情實(shí)感地替人解釋著。

    溫歸遠(yuǎn)手中的折子都要被捏破了。

    “政事堂的折子壞了, 明日可不好解釋?！苯聵菑乃种谐槌鰺o辜受罪的折子，“你大晚上怎么不去纏著杳杳，來我這里做什么?！?/br>
    “她說自己身體不適，掛了紅燈籠?！睖貧w遠(yuǎn)悶悶說著。

    江月樓聞言，笑了起來，虛弱慘白的眉眼露出生動戲謔的光。

    “殿下是為何氣悶？”他問，手指搭在放著殘局的棋盤邊緣，抬眸，露出一雙清亮干凈的眼，“今日兩人相遇兩次皆是緣分，杳杳一向喜歡斯文溫柔，秉持君子之道的人，莫里王子性格野性而大氣，不是杳杳會多看一眼的人?！?/br>
    溫歸遠(yuǎn)越發(fā)沉默。

    “照你這么說，我顯然也不是。”他冷冷地看著江月樓，越發(fā)氣結(jié)，這一天可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情。

    江月樓絲毫不懼，反而煞有其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如此。”

    溫歸遠(yuǎn)冷笑一聲。

    “倒也不必惱羞成怒，按你說，杳杳早已知道你之前的事情……”

    “是我們！”溫歸遠(yuǎn)忍不住強(qiáng)調(diào)著。

    “是你，她還不知道我的存在。”江月樓斯斯文文地反駁著。

    “一條船上的人，東窗事發(fā)了，你現(xiàn)在與我分這么清！”他越發(fā)惱怒，瞪著面前氣定神閑的人。

    江月樓笑臉盈盈地看著他：“真到了這一天，我們兩個都得完，殿下還是期望這一天不會到來吧?！?/br>
    溫歸遠(yuǎn)臉色青白交加，無法反駁。

    “按殿下之前說，杳杳已經(jīng)知曉我們的部分事情，可她卻沒有選擇告訴路相，也沒有與殿下對峙。”江月樓繼續(xù)說著之前被打斷的話，“想必是心中也有了計較，殿下應(yīng)該想清楚才是?！?/br>
    “什么計較？”溫歸遠(yuǎn)下意識問道。

    “殿下可要自己想，夜深了，兩人獨(dú)處也不合適，殿下回書房休息吧?！苯聵菗u了搖頭拒絕回答，只是起身趕人離開，態(tài)度極為冷酷無情。

    溫歸遠(yuǎn)站在屋外，看著幽深小徑上晃動的燈籠，竹影晃動，沙沙作響，想著江月樓的話，突然一愣，臉上露出一點(diǎn)不可置信地神情。

    “去迎鳳殿吧。”他快走幾步，激動說著。

    迎鳳殿只留下幾盞照明的燈籠在冷風(fēng)中搖曳，守門的仆人驚訝地看著踏著濃重夜色匆匆而來的殿下，又掃了眼紅燈籠，不敢多問，小心把門打開。

    “殿下?！笔亻T的紅玉眨眨眼，看著走近的人，大眼睛撲閃著。

    “娘娘睡了?！睖貧w遠(yuǎn)問。

    “睡了啊?！奔t玉乖巧又不解地說著。

    溫歸遠(yuǎn)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屋內(nèi)黑漆漆的，他上前的腳步突然猶豫起來，站在臺階下失神。

    紅玉和旭陽面面相覷，她無聲地張了張嘴詢問著旭陽，旭陽搖搖頭，她只是壓著一臉疑竇，乖乖地扭著手指站在一側(cè)也不說話。

    “罷了，回書房吧?！币混南愫?，溫歸遠(yuǎn)眸底的萬千思緒盡數(shù)消失，低聲說道。

    旭陽一愣，手上功夫卻不忙，連忙打著燈籠轉(zhuǎn)身，隨他一同離開。

    “殿下昨夜為何離開啊。”紅玉在一旁遞著首飾，好奇地問著，最后又一次強(qiáng)調(diào)著，“站了好一會兒呢?！?/br>
    今日路相休沐，路杳杳趁著今日準(zhǔn)備回路家一趟，早早就起床收拾了。

    她聞言只是笑了笑：“沒想好吧。”

    紅玉一頭霧水沒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主子的話，要你多嘴，還不去看看東西都收拾好了沒。”綠腰斜了她一眼，笑說著。

    紅玉拋卻心中的疑問，開開心心去了外面。

    路杳杳笑道：“這性子，一如既往地不記事?！?/br>
    綠腰笑著，舉著首飾放在鬢間比劃著：“這根碧璽玉簪如何？”

    “簡單點(diǎn)，午后還要去逛街呢。”

    一行人出門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殿下耳中，殿下心一亂，便下錯了的棋子。

    “落子無悔，你輸了?！苯聵茄奂彩挚?，斷了他的路。

    溫歸遠(yuǎn)扔了棋子，靠在門口的：“她以前出門都會與我說的。

    ”

    “她以前都會等我一同用膳的?！?/br>
    “她之前屋內(nèi)都會留一盞燈的?！?/br>
    “那是因?yàn)樗跋矚g你，殿下。”江月樓溫柔又冷酷地戳破他的惆悵，“現(xiàn)在，她猶豫了，喜歡喝不喜歡其實(shí)就是一步的距離?！?/br>
    溫歸遠(yuǎn)沉默。

    “我不能放棄報仇，可也不想放棄她。”他沙啞地說著，“她可以接受這樣的答案嗎？”

    江月樓半闔著眼：“殿下，你的時間不多了?！?/br>
    “我就是想要我喜歡的人把我放在第一位，不行嗎？”路府，路杳杳毫無形象地坐在欄桿上，晃著雙腿，時不時露出一圈指甲大小的珍珠圍繡著的繡花鞋尖尖。

    “自然沒錯?！甭穼ちx穿著便服，帶著斗笠，坐在湖邊悠然垂釣，絲毫不覺得自己女兒的要求對一個太子來說有點(diǎn)太過分。

    路杳杳手指拽著柳枝，小嘴微微嘟起，琉璃色的大眼睛撲閃著。

    “鬧矛盾了？”路尋義問道。

    “沒?！甭疯描贸吨鴹l，點(diǎn)著水面玩，果斷搖搖頭，“隨便問問。”

    路尋義斜了她一眼，冷哼一聲。

    路杳杳無辜地和他對視著。

    “對了，你怎么還把遠(yuǎn)晨關(guān)著啊，他見到我的時候都要哭了。”她轉(zhuǎn)移話題，禍水東引。

    路尋義收回視線，淡淡說著：“一問三不知，還好意思說別人一問三不知，在書房讀書讀到過年，功課考教好了，再放出來?！?/br>
    路尋義說要過年后那必定是沙漏倒轉(zhuǎn)到最后一粒沙，說不能出門那必定是門檻都出不去的。

    路杳杳心底為路遠(yuǎn)晨嘆息，臉上卻是一臉附和著：“爹爹說得對?！?/br>
    “少給我溜須拍馬。”路尋義眼疾手快收了魚竿，釣上一尾大魚，“室韋內(nèi)亂，此番入長安是為借兵，你與莫里王子最好保持點(diǎn)距離?！?/br>
    路杳杳收了懶散的氣息，大驚道：“室韋靠近關(guān)內(nèi)道，若起紛爭，只怕會牽連到我們。”

    路尋義點(diǎn)點(diǎn)頭：“真是如此，圣人打算調(diào)和南北兩部，莫里王子是北室韋的六王子，你與他最好保持距離。”

    “哦。”路杳杳點(diǎn)頭，“爹爹知道莫里王子身邊有個漢人幕僚嗎?！?/br>
    “知道，此人頗有心機(jī)手腕，正是在他的建議下，北室韋這才南下問我們借兵，思慮多陰沉，不好相處?！甭穼ちx蹙眉，“怎么了，可是和你接觸了？”

    “沒呢，那天打馬球的時候看到了，還有點(diǎn)好奇?！?/br>
    路尋義打量著她，見她確實(shí)沒什么隱秘，這才揮了揮手：“再過幾日就是你十七歲的生日了，我讓人備了禮物在書房，你自己去拿吧?！?/br>
    “最近殿下閑賦在朝，難免有些閑話，今日外面又都是人，若是碰到有人不長眼胡言亂語，不可退讓，不可受氣?！迸R走前，路尋義叮囑著。

    “知道了?！?/br>
    路杳杳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跳下欄桿，朝著書房走去，裙擺飄飄，嬌俏可愛。

    “去查查?！甭穼ちx目送她離開后，臉上的笑意悉數(shù)斂下，淡淡說道。

    一直沉默站在角落中的順平點(diǎn)頭應(yīng)下：“是?！?/br>
    路杳杳去了書房，就看到書房放了整整十七件禮物，整整齊齊地碼著放在一側(cè)的高幾上，頓時笑瞇了眼。

    “可要先放在馬車上?！本G腰問著。

    “不了，先去逛街，等回來的時候，連著其他東西一起放到馬車上?！甭疯描锰嶂箶[，朝著外面走去，“聽說現(xiàn)在外面都是胡商，去看看?！?/br>
    隨著圣人千秋逐漸靠近，長安城徹底熱鬧起來，各色各樣的人奔赴長安，原本就稍顯擁擠的長安更加摩肩接踵，人頭攢動。

    路杳杳站在一家胡肆面前，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門口花枝招展的胡姬，露腰小短衣，艷麗金閃的裙擺，披散在身后的卷發(fā)，從頭到尾掛滿金鏈子，眾多的，不知名的珍珠金粉在日光下閃閃發(fā)光。

    長安城胡肆林立，但路杳杳卻沒來過，因?yàn)楸还艿脟?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