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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刀殺人

    堂中人散去，蕭予戈晃蕩到師爺桌旁，盯著半干未干的墨跡好半晌。

    “大人有惑？”送完南楚柳出門，正從外頭進(jìn)來的南楚杉問道。

    蕭予戈的眉頭不自覺蹙起，“本官只是在想，這起案子未免也太順利了，就像是潘掌柜故意引導(dǎo)本官判他罪刑一般。”

    南楚杉取回案上若干文件，走到他身邊站立，“方才我問過楚柳，鏤金藤團(tuán)粉珠釵著實(shí)有仿冒品。大人在堂上以此事問詢?nèi)叵?，是否心中已有猜想？?/br>
    “倒說不上猜想，就是有種違和感?！笔捰韪昕嘈?，“師爺是否覺著本官方才有些濫疑無辜了？”

    “會(huì)否無辜，待楚柳回來后便知?！?/br>
    南楚柳歸來已近晚飯，蕭予戈還未來得及發(fā)問，就見她急慌慌地抱過jiejie遞來的大碗咕咚咚往口里灌水，連著來了兩三回，這才心滿意足地?cái)R好碗，取出腰間的紙條遞給蕭予戈，“大人可得收好，這是致命的證據(jù)?！笔捰韪昵昂蠓?，又仔細(xì)讀了兩遍，夾著紙片問她，“你上交這個(gè)，是想讓本官將此地私設(shè)的賭場(chǎng)一鍋端嗎？”

    “私設(shè)？”南楚柳挺起后背，“這家賭場(chǎng)是光明正大開設(shè)的，每年還能得到京城頒發(fā)的‘最佳商戶’?！笔捰韪昝虺鳇c(diǎn)笑意，繼續(xù)道：“這是誰欠下的？跨度長遠(yuǎn)，金額龐大，應(yīng)當(dāng)與燕秀才無關(guān)?！?/br>
    “是潘掌柜的借據(jù)。”南楚柳勾過一旁的燒火凳坐下，敲著自己酸軟的小腿，“依著他們的說法，潘掌柜已還了不少，但仍舊負(fù)債累累。”

    “這就是他盜取店內(nèi)貨品的緣由？”

    南楚柳道：“大人嗅一下借據(jù)上的氣味便知。”蕭予戈將紙片貼近，雖然味道極淺極淡，但的確是脂粉香，他心底很快飛過一陣疑惑，說道：“潘夫人是禮佛之人，不會(huì)涉足這等場(chǎng)所?！?/br>
    “這張借據(jù)，是潘掌柜帶著蓉香一道簽下的?！?/br>
    “果然?！笔捰韪旰湍铣家煌袊@，南楚杉道，“你還查到什么，一并都說出來，甭跟倒豆子似的。”

    南楚柳拍去掌心不知何時(shí)粘上的灶灰，“因潘夫人一心禮佛，已有多年不與潘掌柜同房。潘掌柜正值壯年，又有蓉香這般溫香軟玉在側(cè)，干柴撞烈火，一發(fā)不可收拾。蓉香原先便是因涉挪用前東家的貨款被掃地出門，入‘瑞錦莊’后更是狂妄，明著倒是勤懇，但暗地里卻是賭坊的?？停髞磉€哄騙潘掌柜簽下多張借據(jù)，為之采購珠寶玉飾?！?/br>
    “潘掌柜就這般任她宰割？”蕭予戈問。

    “自然不能，”南楚柳站起身，用腳把凳子移回原位，“所以潘掌柜才悄悄將嫁禍用的箱子換成梁木匠所制的機(jī)關(guān)箱，在公堂上鬧出這么一出。”

    “這事你從何得知？”

    “方才我去了趟地牢，聽潘掌柜親口告知。”

    蕭予戈看向南楚杉，“此案牽涉金額較大，本官需親自審問?！?/br>
    “我這就去安排，請(qǐng)大人稍等。”

    南楚柳在菜簍翻了翻，尋出個(gè)洗過的黃瓜，咬下一口鼓著腮幫子道，“也就大人敢這么指使二姐，爹任職期間總是派大哥和我出去，回回都說二姐需要休息，鬧得二姐成日跑去找衙役們過招。”

    “南大人未至告老之時(shí)，何以這樣早離任？”

    “爹說與其在官場(chǎng)中浮沉，不如與青燈古佛相伴?！蹦铣酝挈S瓜又去瞧蒸籠，笑道：“有我愛吃的粉蒸rou和豆沙包，二姐果然還是疼我的?！?/br>
    蕭予戈望著她臉上不甚自然的笑容，打消繼續(xù)發(fā)問的念頭。

    縣衙的地牢雖說昏暗，好在干凈通風(fēng)，又燃著蠟燭供暖，倒不顯得那樣可怖。

    潘掌柜住靠里的單人牢房，正盤坐在床上撥弄腕上佛珠。蕭予戈彎身入內(nèi)，沖他頷首問好，又象征性地寒暄兩句后，與南楚杉一起搬過椅子在床邊坐下。

    “青天大人，草民知罪?！?/br>
    蕭予戈微笑，“本官姓蕭?！?/br>
    “蕭大人，雇工一事確實(shí)是我的疏忽。不知燕秀才可還能在本地工作？”

    “本官已著南師爺為之辦理臨時(shí)戶籍，潘掌柜可以放心?！?/br>
    潘掌柜舒出一口氣，蕭予戈續(xù)道，“若你非栽贓陷害的主謀，無需多受這半月刑罰?！?/br>
    “權(quán)當(dāng)是草民在贖罪罷?！?/br>
    南楚杉冷道：“莫要說這些好聽話。你看似一力承擔(dān)，但還是有意無意地向大人透露蓉香亦有嫌疑?！迸苏乒駳舛ㄉ耖e地?fù)芘鹬?，“環(huán)海人人都知南師爺偏袒女子，沒想到竟會(huì)如此黑白不分。”

    “蓉香上堂時(shí)衣飾皆是出自你的荷包罷？本官已差人前去‘翠寶軒’查訪，伙計(jì)證實(shí)不日前蓉香曾在店內(nèi)提及這是你贈(zèng)她的生辰之禮?？杀竟兕H為好奇的是，蓉香并非你‘瑞錦莊’資歷最老的女伙計(jì)，為何只有她能獲得這樣名貴的飾品？且，潘掌柜你也因她哄騙你簽下大額借據(jù)一事對(duì)她懷恨在心罷？”

    “就算我真令大人懷疑蓉香，但她現(xiàn)在還是平安無事，而我正在這一方小牢中迎接大人的審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