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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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太太真是一個好太太。從前都說女子是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多少年傳下來的老傳統(tǒng),不過.......” 總理夫人說著,停頓了一下,她看著金穗心:“我聽說俞太太曾經(jīng)跟著您的父親豫親王在國外待了不少年,對于女子如今的解放運動,應(yīng)該也了解一點兒。怎么,俞太太就一點兒也沒有女子覺醒的念頭?” 她說的完全不在金穗心預(yù)料之內(nèi),金穗心到這會兒是完全振奮起了精神來,蹙眉看向總理夫人。 這位老婦人雖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但是面紅膚白,臉上的皺紋也并不多見,可以說是保養(yǎng)得非常好。一看就是平日不多cao心的一個人。像是這樣一個人,會說出這樣一段話來。非但和她本身的年紀(jì)閱歷不搭,更和她這個相貌表現(xiàn)出來的品性也是不一致的。金穗心立即就聯(lián)想到這些話會是誰告知了這位總理夫人,讓她來跟她說。 要說近幾年的女子解放運動,先是從北平興起的,到總理南下來,在南京又額外設(shè)立了一個南京內(nèi)閣,女子運動也就走到了南方這一塊來??偫泶笕藦那笆亲鰣笊绯錾?,要說對于cao控人心這一本領(lǐng)來說,應(yīng)該算得上是駕輕就熟了。 金穗心微微低下眼睫去,心中思考著,難道說今天這位總理夫人來勸說自己料理柳方萍的喪事是假,說服自己為他們辦事才是真?只是,金穗心卻又糊涂了,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本身在社會上也沒有任何號召力的一個弱女子,又能怎么樣為他們所用呢? 她暫且聽著,沒有對總理夫人的話進(jìn)行反駁。 老婦人見金穗心微低著頭,看上去倒像是在思索一般。她推己及人,想假如自己知道丈夫一心向著一個想要害死自己的女人,就連對方已經(jīng)死了,還陪伴在尸首旁邊,反而把受到迫害的自己丟在一旁,這種心痛跟隨之而來的怨恨,是極有可能化成報復(fù)的勇氣的??唇鹚胄哪壳斑@個樣子,可能一時之間還不會對俞故笙有仇恨的念頭,但心里多少也是出現(xiàn)了搖擺。便緊接著就道:“我也曉得二姨太的喪事,要讓你來料理是有些難辦的。不僅難辦,且還十分的委屈你。俞故笙那天在眾人面前的表現(xiàn),全沒有把你這個正式的俞太太放在心上,眼下,城中雖明著沒有人講,私底下卻是流傳了許多于你不利的流言。我是不大想要跟你說,你年紀(jì)還這樣輕,聽說肚子里還有一個,實在不適合動氣。” 金穗心抿唇,以舌尖暗暗的舔了下干涸的唇瓣,她清粼粼的眼看向總理夫人,嗓音倒還持重:“不知道總理夫人聽到了些什么流言?” 老婦人倒沒有訝異到她居然還會開口問這個,被問得怔了一下,馬上就道:“你一定要聽,我就撿兩句來說,但你卻要跟我保證。一定不能夠動氣。” 金穗心點了點頭,半彎著唇,帶著一點點的淺笑說:“好。” 總理夫人想著,這是一劑猛藥,就故意說得嚴(yán)重:“無非是講俞故笙娶豫親王的閨女不過是踏著這一層皇室的身份添金,果然如此。堂堂一個前皇朝的格格,落到不如妾的地步,還真趕不上落難的野雞了?!?/br> 金穗心面色越發(fā)的白,她掐著手腕處,指甲底下的脈搏被她掐得像是停止了跳動似的。她能夠不在乎自己的臉面,卻不能夠不在乎“豫親王閨女”這五個字,要是阿瑪曉得她今天竟因為一時的貪慕溫暖而落到這樣一個境地,不知要怎樣的難過。 “穗心,我仗著比你年長,就這么喊你了。你這個年紀(jì),說句實在話,當(dāng)真像是我閨女一樣的年紀(jì)。我看著你這樣,想到假如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女孩子,嫁到別人家去卻要受這樣的委屈,我心中就很是不忍。你告訴我,你是愿意留在南京,繼續(xù)這樣捱下去,遭人指指點點,受人非言,還是遠(yuǎn)離開這個地方,到一個哪怕是他們有意見,也不敢說出口來地方去,重新過新的日子?” 金穗心目光盈盈的,漆黑的眼珠兒表面似浮著一層水霧。 她聲音有一點兒喑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夫人,你說,我能夠到哪里去?” 總理夫人一聽到這句話,心道,自己今天這一趟總算沒有白來。老爺交給她的事情,看來是能夠辦成功了。 她臉上不禁的掠過一絲喜色,很快又壓了下來。把金穗心的手更往身前拽了一點兒,做出十分親密疼愛的樣子,說道:“話說這樣說。但只要旁人懼你,自然他們有想法,也只能一輩子爛在肚子里?!?/br> 她說:“我是真的心疼你,才敢跟你打這個包票。今天夜晚十點鐘,有一班車往上海去。你也曉得最近一段時間,南京是戒嚴(yán)的。但是你這孩子實在瞧著很可憐,我可以想一個法子,拿一張火車票給你?!?/br> “上海?” 金穗心搖了搖頭:“上海,我原還有阿叔在那里,可前段時間,我阿叔遭了人的毒手。金家散了,即便回去,難道我還要回俞家府上去嗎?那和我留在南京又有什么不同?不照樣還是當(dāng)一個名不副實的俞太太,被人指指點點?” “這當(dāng)然是不同的!只要你回去,當(dāng)上了青龍幫的主家,成了上海灘新的上海王,誰還敢在背后說你什么?懼你都來不及呢!” “上海王?”金穗心當(dāng)真是驚愕的,原來,總理夫婦打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念頭借著她俞故笙太太的頭銜,讓她在俞故笙之前回去掌控住上海,而把俞故笙踢出局去,扶持她成為南京政府在上海的一個傀儡! 金穗心心中震顫,她一向知道內(nèi)閣之中藏污納垢,從來不清明,卻也想不到,竟這樣骯臟。她哪怕再怎么對俞故笙有怨,她也沒想過要背叛他! 壓住因為驚愕與憤怒而不斷顫抖的手,金穗心不敢叫總理夫人看出來她真實情感,竭力做出茫然的樣子,呆呆的看了總理夫人一會兒,忽然站起來,喝了總理夫人一聲,道:“夫人這是在說什么?我只是一個女子,哪里來這樣的野心?夫人莫不是糊涂了!來人,送夫人回去!” 說著,就要往里走。 總理夫人沒想到她變臉,可要說變臉,她卻只是叫人自己走,且聽那句話,只說自己是女子,不敢有這樣的野心.......倒像是欲蓋擬彰??偫矸蛉讼肓讼耄降撞桓疑米韵露ㄕ?,也就不和金穗心多掰飭,心道,趕回去問了自己先生,這件事要怎樣了局,再來周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