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笙雙目一閉，說：“去吧，再見。”

    歐陽潯立刻道：“哎哎哎，別再見啊，我這不沒想好跟你商量呢，局里的人肯定是不能叫了，杜遠(yuǎn)箏失蹤也不到四十八小時(shí)，而且就算到了，到時(shí)候人家一說是家事，我也不好插手……”

    歐陽潯在電話另一頭撓撓頭，說：“笙哥，我沒主意了，你給支個招唄？”

    傅明笙沉默了一會兒，歐陽潯以為他是在替自己出主意，便好心道：“你別急，慢慢想……”

    “歐陽警官?！备得黧系穆曇魥A雜著煩躁與無奈，“這包含在我答應(yīng)你的事里嗎？”

    “不包含不包含，算我再欠你一個人情?！睔W陽潯怕傅明笙掛斷電話，趕緊說，“你要怕我說話不算話，我現(xiàn)在就給你寫個保證書?！?/br>
    另一邊袁奕恒看歐陽潯這副模樣，不出所料的嘲笑了一句：“真想錄下來。”

    “你閉嘴，盯好你的定位。”歐陽潯擺擺手趕走袁奕恒，又說，“真的，我感覺杜遠(yuǎn)箏不是自己走的，我這人第六感特別準(zhǔn)，傅傅…再幫我個忙吧。”

    傅明笙本傅傅：“……”

    一個小時(shí)后，杜家祖宅附近的一輛轎車?yán)铩?/br>
    歐陽潯啪的一下拍開袁奕恒的試圖開窗的手，說：“別亂動，埋伏好?！?/br>
    袁奕恒愁眉苦臉：“我想透透氣不行？”

    “透什么氣，還能憋死你??？”歐陽潯盯著三十米開外的杜宅大門，說，“讓你別來，非得來，來了又吃不了苦？”

    “歐陽警官，這不是吃苦的事兒?！痹群闱昧饲脷W陽潯的車門，說，“你不覺得擠嗎？你到底從哪買的嬰兒車？”

    “嘶——你待不待，不待下去，我一個拿死工資的，能買上跑車就見鬼了?！?/br>
    袁奕恒誠懇道：“那我由衷希望你能見一次鬼?！?/br>
    “噓！別動，有人出來了！”歐陽潯一眼認(rèn)出走過來的女孩，說，“是杜菲菲，他們家最小的女兒，前幾天剛過完十八歲生日?！?/br>
    “哇哦。”袁奕恒沖著歐陽潯豎起拇指，說，“專業(yè)。”

    “老傅，幫我開車?！睔W陽潯一下解開安全帶，然后搓了兩下臉頰，用手掌推著嘴角做出一個笑容，說，“我去用美男計(jì)探探口風(fēng)?！?/br>
    傅明笙本老傅：“……”

    “他探口風(fēng)為什么要露出那樣的表情，難道他覺得那樣很親切？” 袁奕恒一臉嫌棄的看著歐陽潯的背影，又輕輕碰了一下行越，問，“你怎么一直不說話，你猜歐陽潯會不會把杜菲菲嚇哭？”

    行越看起來對這個問題并不感興趣，他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并沒有做出回答。

    “你還難受嗎？”袁奕恒以為行越是不舒服，他看了眼駕駛位的人，雖然不是很想跟傅明笙說話，可為了行越，袁奕恒還是鼓起勇氣，問，“傅醫(yī)生，你能看看前面有沒有藥嗎？”

    傅明笙的目光從歐陽潯的背影上挪開，他回頭看了眼行越，問：“發(fā)燒？”

    行越點(diǎn)點(diǎn)頭，想到什么，又馬上說：“沒有事?！?/br>
    行越把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傅明笙卻不能，他的手指分明搭上了儲物箱，可最后也沒有將它打開。

    行越眼神暗了暗，說：“我不用吃藥?！?/br>
    “那就別吃了?！备得黧弦崎_手指，順勢將車門解鎖，然后說，“過來?！?/br>
    袁奕恒見傅明笙把溫度調(diào)高，連忙說：“你過去吧，前面暖和?！?/br>
    行越低著頭，還是拒絕道：“不了，歐陽警官說不要亂動?！?/br>
    傅明笙的眼神沒有波動，他沒有強(qiáng)迫行越坐到前排，但也沒有重新落上車鎖。

    車?yán)锏恼饎勇曇呀?jīng)響起了一會兒，傅明笙顯然是不想接，但行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還是提醒道：“你的手機(jī)響了?！?/br>
    傅明笙拿起手機(jī)，沉默之后，還是接起，說：“馮旭?！?/br>
    馮旭在蜜月旅行中抽空詢問了行越的近況，他從國外打來電話，大概是怕吵醒歡歡，聲音一直壓的很低。

    馮旭說自己還要一兩個月才會回國，問行越的心理狀態(tài)有沒有好轉(zhuǎn)，傅明笙沒有說話，而是保持著通話狀態(tài)點(diǎn)開了馮旭的朋友圈。

    傅明笙看過馮旭今天剛剛發(fā)過的一條內(nèi)容，忽然不屑的揚(yáng)了下嘴角，說：“馮旭，以后行越的事不用問我，他要換醫(yī)生了?！?/br>
    行越的聲音比馮旭更快傳進(jìn)傅明笙的耳朵，他瞬間撐起疲憊的眼皮，大聲說：“我沒有！”

    傅明笙回頭，看著行越，似笑非笑道：“沒有嗎？”

    “沒有！”行越一把拉開車門，從后排移動到副駕駛，然后搶過傅明笙的手機(jī)對馮旭說，“你不要總是給傅明笙打電話，我很好！再見！”

    行越大著膽子按掉馮旭的電話，然后把手機(jī)還給傅明笙，說：“我不小心掛斷了?！?/br>
    傅明笙對于行越的“不小心”不置可否，他拿回手機(jī)，將剛剛看過的朋友圈點(diǎn)開，然后拿給行越看。

    行越心虛的瞥了一眼，問：“怎么了？”

    傅明笙將圖片中的建筑物放大，問：“知道這是哪嗎？”

    看起來像是什么景點(diǎn)，但行越并不認(rèn)識，于是只能搖搖頭。

    “是馬德里皇宮?！备得黧鲜栈厥謾C(jī)，平和著說出另行越心驚的話，“馬德里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diǎn)，馮旭為什么會給我打電話？”

    行越一驚，臉色因?yàn)榘l(fā)燒而透著粉紅，目光里卻全是慌張，他一下對上傅明笙了然的目光，死死咬住嘴唇。

    歐陽潯回來的時(shí)候看行越坐進(jìn)了前面，就自覺的開了后排的門，他帶進(jìn)一股冷氣，讓行越在慌張下又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身體。

    “我說什么來著，杜遠(yuǎn)箏在家呢?！睔W陽潯搓著手說，“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br>
    歐陽潯嘆了口氣，說：“反正今天是見不著杜遠(yuǎn)箏了，我得再謀劃一下計(jì)策，要不咱們一起吃個飯吧？”

    “得了吧，我明天得去學(xué)校?！痹群愕谝粋€否決歐陽潯的提議，說，“回去睡覺了?！?/br>
    歐陽?。骸澳切?，我先送你，你家住哪？”

    “你送我到前面路口就行，我自己打車?！痹群阏f完，歐陽潯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傅明笙，“老傅，你呢？”

    傅明笙：“我回酒店?！?/br>
    “好嘞，那你正好自己開車?！睔W陽潯散著膀子一靠，說，“咱倆就別折騰換位置了?！?/br>
    傅明笙一笑，沒有說話。

    然后到達(dá)酒店，歐陽潯是飄著腳步走下的車。

    歐陽潯氣息不穩(wěn)，顫顫巍巍道：“你…老傅，你…”

    “抱歉，很久不開車了，控制不好速度?！备得黧峡粗嬷乜诘臍W陽潯，說，“明天記得交超速罰款?！?/br>
    歐陽潯欲哭無淚，只能憤恨的上了車，說：“至少五百，算我還你一頓飯?！?/br>
    “好的?！备得黧闲χf，“警官慢走。”

    歐陽潯剛一走，行越就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看向傅明笙，傅明笙收起笑容，問：“怎么？”

    “我有事跟你說?！毙性娇戳搜劬频甏筇?，問，“我可不可以進(jìn)去?！?/br>
    傅明笙說：“當(dāng)然，這是公共場所?！?/br>
    “我是說進(jìn)你的房間?！毙性轿罩^說，“我有點(diǎn)不舒服，想…想坐著說。”

    傅明笙看著行越，平淡道：“大堂有休息區(qū)。”

    行越眉間愁云密布，卻還是用小鹿一樣的眼睛看著傅明笙，說：“可是我不想旁邊有這么多人。”

    “那就下次吧。”傅明笙轉(zhuǎn)身，說，“回去注意安全?！?/br>
    “傅明笙！”行越徹底急了，他一下跑過去抓住傅明笙的衣角，低聲說，“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了？”

    傅明笙停下腳步，問：“我生你什么氣？”

    “我不是故意去跟馮旭告狀的。”行越的指尖死死攥著傅明笙的袖口，“是他給我發(fā)微信，我…當(dāng)時(shí)我們剛吵完架，我有一點(diǎn)生氣，就說不要繼續(xù)治療了。”

    傅明笙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笑了，聲音柔和了一點(diǎn)，問：“你生氣？”

    “不是生你的氣，我是討厭我自己。”行越的眼睛發(fā)熱，仰著頭說，“我原諒你不記得我，也不會讓你想起第一次見面的事了，你能不能也原諒我？”

    “我不想換醫(yī)生?！毙性奖亲右凰?，繼續(xù)說，“我不想終止治療，換了別人我會害怕。”

    傅明笙看著行越，看的比平時(shí)都要久。

    他想從純真的少年嚴(yán)重找到一絲虛假，可是沒有。

    行越是在向他求饒。

    傅明笙抽回手臂，冷漠不足，縱容有余道：“三件事?！?/br>
    行越一怔，隨后立刻點(diǎn)頭如搗蒜。

    “第一，不要問我的私事?！?/br>
    行越眨眼表示保證。

    “第二，聽話?！?/br>
    行越的眼睛閃著光芒，見傅明笙不往下說了，立刻催促道：“第三呢？”

    “第三——”傅明笙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下了一個對兩人都不算輕松的決定，“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搬到我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