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毫無意義?”沈燼冷笑起來, “這龍崽子分明就是尋死去的。他死了恢復(fù)真身, 不就能到達(dá)那里了嗎?” 聽了沈燼的話, 眾人都大驚。 “沈燼老祖,這話可不能亂說!”江毅然惶恐道,“若是一個勁頭要離開人界、強(qiáng)制跨越修為結(jié)界,那可不是死就能解決的事情,必定是極其痛苦,活活煎熬而死的!若他是自盡尋死,反而是解脫……” 人仙的修為,才是能在九重天暢游的基本。若是沒達(dá)到這個修為,不論是哪界生人,都會被各自世界的修為結(jié)界所困,無法離開。 除非被高修為的人帶出去,否然憑自己的能力強(qiáng)制離開,只能飽受重天之間、世界之間的能量夾層痛苦而死。 那種死亡,和被生火考死、活埋埋死、被人片片割rou割死的疼痛一樣可怕煎熬,甚至更加痛苦。 自殺真的反倒是解脫了。 一個正常人都不會讓自己如此痛苦吧?更何況楚危樓本就知道這些常識…… 江毅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在眼皮底下數(shù)年的徒弟竟然會如此不要命。 沈燼冷笑起來。 “你以為這四個人真是正常人?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們過去在天界是什么樣。”他淡淡地說,“這幾個小兔崽子都是瘋子?!?/br> “大人,我們要怎么辦?”白玉憂慮地說,“若是現(xiàn)在出發(fā),可能還能追上……” “有什么可追的?”沈燼冷聲道,“他昨天半夜走的,算時間如今也該死在外面了,再者說,這些小崽們的脾氣能讓我們插手嗎?” ——乖乖坐在大殿里,卻莫名被沈燼連翻罵了幾次的其他三人乖巧且無辜。 “我們什么也沒做,沈師叔如此罵人是不是不太講道德。”寧清臣笑道。 “最瘋的就是你,你還是閉嘴吧?!鄙驙a冷冷地說。 他過去就是這樣懟天懟地的性格,但自從虞晚晚出現(xiàn)之后,沈燼就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脾氣——也是因為他這一年都心情很好。 誰能想到忽然出現(xiàn)楚危樓自己消失的事情,讓沈燼的耐心和脾氣急劇下降,才又原形畢露。 “那個,闕塵真人應(yīng)該在請司命上神尋找他的蹤跡了?!卑子窬徍蜌夥盏?,“既然不差這一時,我們便再等等?!?/br> “真不出去追?”江毅然憂心忡忡地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萬一來不及的話……” “不會的,這次會很快。”白玉安撫道,“我們這些人都有本身的星盤,當(dāng)初他們眾人跳下轉(zhuǎn)生譚,本身所在的星命便滅了。若楚危樓真的恢復(fù)本體,他原本的星盤自然也會亮起了,很容易查看?!?/br> 江毅然這才安下心來。 秦子羽搖著扇子,他自然自語道,“自殺確實是個好方法。早點恢復(fù)本體,豈不是更好做事?” “秦子羽,你!”江毅然蹙眉道,“哪怕你不屬于人界,也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 楚危樓算是半路加入,可秦子羽是他好友的養(yǎng)子,是江毅然從小看到大的。 哪怕知道秦子羽本身年紀(jì)比他更大,真正的身份也天差地別,可江毅然還是忍不住待他如小輩。 秦子羽笑道,“我就是開個玩笑,玩笑?!?/br> “糟蹋身體是其次,主要是你們可想好了?”沈燼沉聲道,“程清鈴是人仙,尚且說得過去。你們?nèi)齻€的身份是龍族,魔人,出生在天界的仙君。若是恢復(fù)本體,在人界必定不會像是如今般自由?!?/br> 沈燼看向他們,“這一世的人界種種情緣,你們可都還得清,放得下了?” 秦子羽和程清鈴都陷入沉默。 秦子羽這一世過得極幸福自在,縱使他心有些疏遠(yuǎn),可養(yǎng)父、江毅然、門派的情誼卻都是真的。 程清鈴也差不多如此,這一世的師父待她也很好。 雖然他們記憶越恢復(fù)越多,也篤定師父虞綰才是最重要的人,未來會隨她離開,但不是現(xiàn)在。 眾人正沉默時,聯(lián)系的懸浮銅鏡閃了起來,隨后闕塵真人的臉出現(xiàn)在上面。 “查清了。”闕塵真人沉聲道,“楚危樓已經(jīng)恢復(fù)本體。” 縱使大家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個可能性,可當(dāng)真的發(fā)生時,眾人還是不由得吸了口冷氣。 “……他怎么恢復(fù)的本體?”江毅然顫聲道。 闕塵真人看向他,不由得嘆息一聲。 “江宗主,這事不怨你,你作為師父并沒有做錯什么?!彼f,“我這危樓徒孫一直是有自毀的傾向的,他選擇用這種方式恢復(fù),是他故意為之。他就想體驗這樣的痛楚?!?/br> “強(qiáng)行飛離人界而死,比凌遲還要痛苦?!鄙驙a冷聲道,“我就說龍族腦子都有問題?!?/br> “也不能這樣說……”闕塵真人欲言又止。 他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可是在場的人都感覺出了他的下半句話。 ——不是龍族有問題,是虞綰的這四個弟子確實都各有各的瘋。 “我也覺得是楚危樓腦子有問題。”秦子羽說,“你看他平時在屋里都不拉開窗簾,陰惻惻的,一看就不是正常人?!?/br> “你也沒正常哪去,就別說風(fēng)涼話了?!鄙驙a冷冷地說。 ——他真的很煩。 明明他是這里唯一的長輩,作為他們師父的同門,理應(yīng)照顧所有 人,好給虞綰一個交代。 如今這算什么事? “真人,我們真的不管危樓嗎?”白玉憂心忡忡地說,“就算他恢復(fù)了本體,可如此緊急,狀態(tài)還沒有調(diào)整好,他一個人去龍宮能行嗎?” “讓他一個人去吧?!标I塵真人嘆息道,“如今的龍主是白龍一族的,本來便和他有仇。當(dāng)年楚危樓還是沖著虞綰的面子想要向善,才僅報復(fù)了當(dāng)時的其中二人,剩下的都放走了。若是這次對方不肯,便要新仇舊恨一起算了?!?/br> “可晚輩實在擔(dān)心出事。”江毅然憂心地說。 闕塵真人抬眸看向江毅然,他安慰道,“江宗主放心吧,有你們和阿綰在這里,危樓那孩子心里有估摸,不會闖出太大的禍,定會給龍族留些臉面的。” 江毅然:? 不是,他擔(dān)心的不是龍族??! 第42章 042 楚危樓離開的事情, 沒有人告訴虞晚晚。 如今她大了,明白事了,其他人都不想讓她過于擔(dān)心, 便為他的消失找了個借口。 虞晚晚雖然不笨了,但還是少女的單純,他們這樣說,她便也沒細(xì)想。 雖說每個人面上都仿佛一點都不在意, 但安撫了虞晚晚之后, 眾人背地里還是擔(dān)心的。 晚上,秦子羽正坐在房檐上獨飲, 一個身影便出現(xiàn)在墻外, 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身邊, 正是寧清臣。 二人并排坐著,寧清臣伸手拿走了秦子羽身邊另一壺酒。 秦子羽細(xì)長的眼眸瞟向他, 似笑非笑道, “真沒想到, 你也會有無聊的時候?!?/br> 雖然眾人的記憶都只是斷斷續(xù)續(xù)地恢復(fù)了一半, 可他們四人都清楚, 若是記憶中的那個過去, 他們是絕對不會好好相處的。 寧清臣擰開瓶蓋,他淡淡地說, “別想多了,我只是剛剛打坐完罷了。” 秦子羽哼笑一聲。 他問,“你擔(dān)心楚危樓嗎?” 寧清臣看向他, 并未作答, 而是反問道, “那你呢?” 二人相視, 隨即都輕笑起來。 “我不會。我不是這樣的人。”秦子羽說,“你也不是。但……” 他抬眸,看向天邊皎潔的月亮,淡淡地說,“為什么我還如此心煩呢?!?/br> “我猜是因為他出了風(fēng)頭?!睂幥宄祭渎暤?,“楚危樓把自己搞得這樣慘,師父便會關(guān)懷他?!?/br> “像你一樣么?”秦子羽說。 寧清臣一時無言,過了半響,他緩緩說道,“你我也并沒有什么不同。甚至是那沈燼師叔……都不過是希望得到師父更多的關(guān)懷罷了?!?/br> 秦子羽靜靜地看著他。 “我以前很厭煩你?!彼f,“但是看了你的記憶片段……我沒想到天界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我還以為……” 在虞晚晚融合碎片的那一日,在陣法中的所有人都記憶相通了,只不過看到的事情有多有少。 秦子羽垂下睫毛,他淡淡地說,“我還以為不論九重天哪界有哀怨憤恨產(chǎn)生,也會和天界無關(guān)?!?/br> 在記憶中,他們都看到了寧清臣的過去片段。 寧清臣原本是福緣深厚的神樹之子,由天地孕育而生,出生就是神君。 本來仙、神之間的差別如同鴻溝,誰人都能修仙,可神卻源于天地鴻蒙,掌管世間大小事宜。 只有小部分仙才有資格分到職位,神君卻是天生便有職責(zé)的。 仙與仙的后代已經(jīng)很難孕育,神之子更加困難,動輒成千上萬年沒有孩子降生。 如寧清臣這樣天地神樹孕育出生的小神君,本該是前途光芒萬丈,受人矚目的。 可沒想到,天帝和天母娘娘隱瞞了這件事情,將寧清臣藏了起來。 他們這樣的神仙本已知天命,他們命中只能擁有一子一女,如今早就長大成人。 只不過兩個孩子都不算太優(yōu)秀,無法繼承天帝之位。若是這樣,千萬年之后,繼承者便是賢者接班了。 于是天帝天母用神力強(qiáng)制扭轉(zhuǎn)天命,又生下了一個小兒子。沒想到這孩子資質(zhì)極高,但體質(zhì)極差,甚至無法修煉,成了廢人。 在二人絕望之際,突然發(fā)現(xiàn)降生的神樹之子寧清臣。寧清臣骨髓根基上佳,命盤極好,甚至好過天帝,這樣的天賦異稟,幾乎可以預(yù)見他未來的優(yōu)秀出眾。 若是長大,以寧清臣的資質(zhì)或許可能位列眾神之上。 他的命,和那小皇子的命,在星盤上正好相互吻合。 天帝天母便動了邪念,他們偷偷軟禁寧清臣,私下養(yǎng)他長大,用他的身體做培育器皿,又用他的血做藥引,由血中精華來灌養(yǎng)自己的兒子。 寧清臣的身體便成了毒皿,不僅元氣被慢慢掏空,每每發(fā)作起來痛苦不已,只有天帝手中有解藥。 寧清臣這樣長大,自然怨恨不已,若是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他最終只會黑化血洗天界為己報仇。 他十多歲時,被虞綰救了出來。 沒人知道虞綰和天帝交涉了什么,天帝才肯將這巨大的、見不得光的秘密轉(zhuǎn)給她來撫養(yǎng)。 一晃這些年過去,寧清臣的身體在漸漸好轉(zhuǎn),就是每每泛起病來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