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仙人也更是對他敬而遠(yuǎn)之，也只有由他仙氣潤養(yǎng)化形成人的白玉能受得了他的性子，不然恐怕連跟沈燼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他的師姐虞綰在天界五十天前出事，還是個熱新聞，看到他出現(xiàn)了，其他仙人不由得探究的看向他。

    沈燼也不在意這些，他一回到天界，便直接趕往他的師尊——闕塵真人的宮邸。

    他進(jìn)入大門時，闕塵真人的小童正在打掃。

    看到沈燼，侍童客氣地說，“沈仙長，真人就在后院?！?/br>
    沈燼點(diǎn)點(diǎn)頭。

    他來到后院，就看到一個白胡子老頭坐在亭子的瓦頂，一根長長的魚竿被他握在手里，面對著花池，桿頭卻沒有魚線。

    沈燼低頭作揖道，“師父?！?/br>
    闕塵真人抬起頭，他笑道，“什么風(fēng)把我的徒兒給吹來了？一個半月未見，還真有些想你。”

    “師父，我找到師姐了?！鄙驙a無心寒暄，他沉聲道，“她的殘魂在下界轉(zhuǎn)生，如今十歲有余?！?/br>
    闕塵真人一時沒有回答。

    他抬頭看向蒼穹，院子上方原本的白天驟地暗了下來，無數(shù)繁星閃動，偶爾有流星劃過，其中幾個星星連成了線，光芒極其地明亮。

    “也確實(shí)是時候了。”闕塵真人道。

    他低下頭，星河消失，天空又明亮了起來。

    老者一抬桿，只見一條魚甩著尾巴從花池中被拽起，仿佛有無形的繩子將它拉出水面。

    “師父！”沈燼蹙眉。

    事關(guān)師姐命運(yùn)，他心急如焚，奈何師尊卻一如既往慢悠悠的，這樣的關(guān)口還在釣魚，實(shí)在令人難受。

    天界五十天前，虞綰仙子在六重天的荒蕪之海遭受萬重誅仙劫，雷劫之聲勢浩大，天宮都有震感。

    沒人知道虞綰是如何引起這萬重誅仙劫的。天界有載，這劫已經(jīng)至少有兩萬年沒有出現(xiàn)過。

    不論如何，虞綰在雷劫中差點(diǎn)魂魄被擊散，唯有一縷散魂投入下界，其他散魂卻不見蹤影。

    沒有人知道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虞綰又為何遭此劫難。沈燼當(dāng)日得到消息便隨著前往人界，在下面一呆便是五十年。

    如今，終于找到了殘魂轉(zhuǎn)世的虞綰，如今的虞晚晚。卻是個沒有任何資質(zhì)、智力遲鈍低下的幼童，叫沈燼如何不急？

    “你啊，就是性子太浮躁，心氣兒又窄，看不開。若不是這樣，你的修為定還能突破?！?/br>
    闕塵真人終于放下魚竿，他看向沈燼。

    “你師姐遭此命劫，解不在你?！标I塵真人說，“僅憑你一人之力，無法幫她找回魂魄?！?/br>
    沈燼微怔，他隨即追問道，“那怎么辦？”

    老者伸出手，他手指扣起，一個閃著光芒的銀色物件緩緩落在了沈燼身邊的地面上。

    光芒散去，地面上的是個大概半人高，像是個用于盛放花瓶的石臺。

    只不過臺面上放的不是瓶子，而是一個懸浮在空中、平面光滑的圓片，盤面閃動著水光漣漪。

    石臺四角閃起了光芒，一些細(xì)小的文字懸浮在光芒之中，遠(yuǎn)遠(yuǎn)看去組成一個由四命交叉而成的命盤。

    “唯有命格和此石臺命盤一致的四人，才能打開這秘石。”闕塵真人道，“和綰綰有關(guān)的事情天機(jī)不可泄露，都在這里了?！?/br>
    沈燼仔細(xì)辨認(rèn)，便看到那命盤上標(biāo)明了這四個命運(yùn)之子的大概信息。

    最矚目的便是出生地標(biāo)。

    這四人的身份，分別是

    西邊無盡之海、北邊黑暗山谷；

    東面蒼野平原，南面瓊樓玉宇。

    沈燼不由得蹙起眉毛。

    “這無盡之海是龍族領(lǐng)域，黑暗山谷是魔界，蒼野平原在人間，瓊樓玉宇是仙界所在……四個方位，包括了四界?！鄙驙a沉聲道，“世間命盤相同者千千萬萬，如同大海撈針，要如何去找？就算找得到，他們又能愿意共啟這秘石嗎？”

    “這你就錯了，阿燼?！标I塵真人道，“你可知有些事情，遠(yuǎn)在天邊，卻近在眼前？”

    第8章 008

    沈燼本來不解，他隨即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向闕塵真人。

    “師父，您難道是指……”沈燼不可置信地說，“師姐確是有四個徒弟，可她這四個弟子，怎么可能出身都如此特殊？”

    盡管虞綰這四個弟子確實(shí)都?xì)庥畈环玻熨x異稟?？扇羰钦f來頭都這么大，也實(shí)在是令人震驚。

    人族也就罷了，仙界也勉強(qiáng)能夠理解。那龍海在極其遙遠(yuǎn)的邊陲，龍族更是有自己的一套修煉方式。更何況還有魔族，她又是如何能教得了的？

    這些年來，沈燼和虞綰其實(shí)很少走動，虞綰也并不住在天界，而是獨(dú)自生活在東瓊天。

    她的那幾個徒弟，他也只不過寥寥看過一二眼而已，竟然從沒發(fā)現(xiàn)出過端倪。

    他看向闕塵真人，蹙眉道，“師父，你早就知道此事？”

    “知情與否，又如何呢？”闕塵真人嘆息一聲，他似乎知道沈燼想要說的話，便開口道，“人之命運(yùn)極難更改。就算你早就知道真相，該發(fā)生的也注定要發(fā)生?！?/br>
    …

    天上地下時間流速不同，沈燼從師父府邸之中離開后，直接回了趟自己的宮邸，收了許多天界之物，這才匆匆再次下凡。

    沈燼返回極意宗時，人界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月了。

    這一個半月里，新一波通過考核的外門弟子已經(jīng)正式被分到各個山峰下，成為了五位長老座下的記名弟子。

    而虞晚晚也搬進(jìn)了首席弟子和精英弟子們居住的后山，一個人獨(dú)住一個院。

    只不過她現(xiàn)在精神年紀(jì)尚且稚嫩，白玉和江毅然都怕她一個人出什么事情，便想了個法子。

    江毅然干脆又召了五六個和她差不多同歲的小女孩們，以要給各位師兄師姐們選拔做小侍童為由，讓她們一起住在同個院里。

    這樣一來，虞晚晚有玩伴，院子又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還有人陪她，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考慮到虞晚晚的狀況，管事特地讓她只在院里做些簡單的打掃，而其他小姑娘們則是會被派出去，到大殿或者高級弟子們的院子中做衛(wèi)生。

    極意宗養(yǎng)了差不多有上百個小孩，這些孩子們本來是周邊百姓家的，有的勉強(qiáng)有些資質(zh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民間疾苦，趕上瘟疫打仗，又或者遇到天公不作美，干旱或洪澇之類，有些家庭撫養(yǎng)不起孩子，便會將孩子扔在極意宗門前。

    給仙門做雜役，至少能吃飽穿暖有尊嚴(yán)，也好過顛沛流離或者為奴為仆了。

    極意宗會養(yǎng)大這些孩子，他們在仙門之中會被分到各處干活，長大后有些人選擇一輩子在極意宗里做事，也有的人攢夠了盤纏或者有了心愛之人，便會離開。

    這些孩子們都是苦命出身，也都知道感恩和互相幫忙。

    和虞晚晚同院的幾個女孩們發(fā)現(xiàn)她異于常人的童真，也都很照顧她，再也沒出現(xiàn)過去在百煉山上捉弄她之類的事情發(fā)生。

    連同齡的女孩都覺得虞晚晚心智不全，再聽到她說什么飛到山頂之類的話，也從來沒有人信過，都以為她是亂說的。

    白天其他姑娘離開之后，虞晚晚有時會被接到主峰大殿去喝補(bǔ)湯，又或者被白玉帶走。

    雖然補(bǔ)藥她嫌著苦沒喝，可各種好材料的補(bǔ)湯和天界美食連吃帶喝一個月，虞晚晚那瘦小單薄的身體終于有一點(diǎn)點(diǎn)rou了。

    白玉也甚是欣慰。

    如今她靈魂不全，一切都只能凝固在十二歲這一年里，但身體狀況卻是可以補(bǔ)好一些的。

    沈燼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來，白玉跟他講了這一個半月發(fā)生的事情。

    他接過沈燼拿回來的天界各色好東西，不由得笑道，“有了這仙甜露，補(bǔ)藥喝上，虞大人的氣色定會恢復(fù)得更好?！?/br>
    沈燼的心卻還在那石盤和虞綰的四個弟子身上。

    他無法為虞綰做些什么，卻是要等那些晚輩來做，沈燼心中不大痛快。

    他換了身長袍，淡淡問道，“師姐的那四個徒弟如今都在何處？”

    “極意宗的那兩位，一個外出執(zhí)行門派任務(wù)，大概還要兩月歸來，另一個這幾日就要到了?！卑子裾f，“風(fēng)云塔的那位和往常一樣，還有一個散修，最近似乎在青龍城。”

    當(dāng)日虞綰仙子魂魄破碎，其中一縷投往人界。

    魂魄轉(zhuǎn)世如浮海飄塵，虞綰又是被誅仙劫擊碎魂魄，事發(fā)突然，連司命上神都一時間無法找到她的蹤影。

    唯一的辦法，便是以和她命脈密切者為鉚點(diǎn)投入轉(zhuǎn)世。

    仙人收徒，在弟子拜師發(fā)誓之時，師徒彼此間會多出一條無形的線緣。這師徒之情，是除了父母孩子、夫妻情緣之外的第三種強(qiáng)有力的緣分。

    命運(yùn)相連的有緣者，命中注定會相遇，命運(yùn)便勢必會相交。

    司命上神在虞綰的徒弟們身上留下尋仙印，以四人之命脈交織鋪出一張網(wǎng)，以此確定虞綰碎魂轉(zhuǎn)世，最終仍會回到極意宗。

    而她的徒弟們更是毫不猶豫放棄仙人之身，投入轉(zhuǎn)生潭中。

    如今想來，當(dāng)日許多事情撲朔迷離，有很多秘密沈燼都并不知曉。如今師父闕塵真人的話也是似真似假，讓人捉摸不透。

    他那時沒注意過她的徒弟，可現(xiàn)在再看，當(dāng)日以她的弟子為線索找到虞綰轉(zhuǎn)世，再到現(xiàn)在需要她的弟子打開那秘石，她和她的四個弟子之間果然息息相關(guān)。

    難道這就是師徒情誼么？竟是比從人界共同飛升的同門之情還要緊密。

    沈燼目光閃爍，薄唇抿緊。

    極意宗后山，虞晚晚掃完了院子，她放下掃帚，便坐在石桌旁看著天空發(fā)呆。

    這也是碎魂帶來的影響。

    她不僅無法分析一些復(fù)雜的事情，記性也不好，更是很容易陷入到一種放空的狀態(tài)。

    普通人閑下來無聊了會自己找事情做，虞晚晚卻不能。

    她只有被外界刺激才會做出反應(yīng)，若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便會像是現(xiàn)在一樣，整個人宕機(jī)，呆呆地坐在一個地方不動。

    這時，院外的竹林似乎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一對年輕男女在此幽會。

    那女聲嬌軟地響起，“子羽哥哥，你真的心悅于我？”

    隨后是一個磁性動聽的男音。

    “杏兒meimei，你我之間談感情便俗氣了。”那叫子羽哥哥的青年笑著說，“我們共度良宵，只享受當(dāng)下年華，卻不被那些煩擾之事困住，不是更美好嗎？”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子羽哥哥……”那叫杏兒的女修嬌嗔地開口，“我不管別的，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你喜歡我，比喜歡王師姐更多……好不好嘛？”

    “好好好，杏兒meimei，我連心肝都恨不得給你，當(dāng)然更喜歡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