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一大早，左薇一家三口就打扮的漂漂亮亮，準備開車回老家過年。

    左薇的爺爺奶奶住在鄉(xiāng)下，有山有水，有牛有羊。爺爺奶奶是樸實的莊稼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莊稼地，所以即便生的三個孩子都有了出息，他們也不愿意跟孩子們住在一起，而是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每逢過年的時候，準備一大桌子菜，再收拾出各房要住的屋子，高高興興等著小輩們回來團圓。

    左薇的爸爸是老大，mama是長媳，自然要躬先表率，什么都做到最好。

    下樓拿車的時候，正好撞見對門902開門，衛(wèi)mama笑盈盈地出來了，一看到左mama就跟她熟絡(luò)地打起了招呼。

    “怎么，不在這里過年啊？”

    “是啊，每年都要跟孩子一起回老家，看看她的爺爺奶奶。你們呢？這是要去哪里？”

    “出去買套新衣?！毙l(wèi)mama不好意思道，“怪我們，忙到今天才有空給小揚買過年的衣服?！?/br>
    說著說著，衛(wèi)旭揚就出來了。

    他今天穿著青色的羽絨服，脖子里掛著條紋狀的圍巾，下配牛仔褲，皮靴，雙手插在口袋，神態(tài)懶懶的，一眼望去，要多酷有多酷。

    “叔叔好，阿姨好?！毙l(wèi)旭揚第一時間叫人。在這方面，他永遠都有著最完美的禮儀。

    “你好，小帥哥。”左爸爸教訓(xùn)左薇，“左薇，你叫人了么？”

    “衛(wèi)mama好，衛(wèi)旭揚好。”左薇識趣地開口。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看到衛(wèi)旭揚彎了彎嘴角？

    “身上這件也不錯啊?！弊髆ama夸道，她是真心喜歡衛(wèi)旭揚，“小伙子長得帥，穿什么都好看?！?/br>
    “快別這么說他了，本來就臭美，這么一夸更不得了?！?/br>
    “哈，是么？”

    “你不知道，我原本給他拿了一件大紅色的外套的，結(jié)果他嫌太艷，死活要換一件，這才拖到現(xiàn)在。他爸爸早在樓下的車里等著了，以為是我慢，一直在催我，哪里曉得我是在給他背黑鍋。”

    “媽，我先下去了?！北荒赣H當場戳破，衛(wèi)旭揚臉上有些掛不住，二話不說，走向樓下，那幾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引得身后兩位mama哈哈大笑。

    直到坐上車，左mama還在跟左爸爸討論這一家子。

    “看起來夫妻關(guān)系挺好啊，還一起給兒子買新衣，不像你說的吵架很兇的樣子?！?/br>
    左薇正打算開窗戶，聽到這話，猛地豎起了耳朵。

    “我有次加班回來的晚了，大概十二點多，你和薇薇都已經(jīng)睡了，我站在門口，就聽到了他們家打砸東西的聲音。”左爸爸說，“何止是吵架，根本是動手了。不過話說回來，誰家沒有個磕磕絆絆，所以我當時也沒管?！?/br>
    “不管是對的，”左mama說，“就裝作不知道吧，這事過了就過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左爸爸點頭，瞄一眼外面的天色，加油門，換檔，立馬，這輛滿載著一家三口過年的喜慶的車就駛向了高速。

    第9章 08

    左薇不知道其他人過年是什么感覺，但在她的記憶里，回老家過年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當然，這個“有意思”跟年齡成反比，越小的時候，年味越濃，隨著年齡的增長，過年就沒有小時候的那個味道了。

    所幸，現(xiàn)在還處于熱鬧的階段。

    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霸占有電視機的房間。

    爺爺奶奶住平房，總共有四個房間，正好一家一個，誰也不用爭。房間是齊了，可電視機卻沒得多，只有一個，所以每年跟弟弟meimei搶電視機就成了左薇的一個保留節(jié)目。

    前面說過了，她是一個電視兒童，再乖巧再懂事，碰到電視機的問題，主權(quán)問題不容侵犯！

    雖然小兩歲的meimei會嘟著嘴跟她嚷“大的要讓著小的！”但左薇是什么人？開玩笑，獨生子女遍地走的年代，你是小仙女，我也是小仙女，本仙女憑本事?lián)尩降碾娨暀C，為什么要讓給你！

    不過再怎么搶，年三十晚上的春晚卻是誰也搶不走的。

    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喝著酒，吃著團圓飯，再看看小品，聊聊這一年的新鮮事，氣氛別提有多熱烈。

    飯桌上總免不了互相攀比：你家小孩考了多少分，我家小孩拿了多少獎，你老公賺了多少錢，我老公升了什么遷，你給老人帶了什么禮物，我給老人備了什么驚喜，你這衣服balabala，我這鞋子balabala。

    balabala。

    balabala。

    活生生一個戰(zhàn)場。

    左薇從沒讓mama戰(zhàn)敗過，每次問過她的成績，所有人都會用一種“恩～孺子可教也”的目光將她從頭到尾捋一遍，捋得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兢兢業(yè)業(yè)，心肝脾肺腎都要抖三抖。

    然后就是拿壓歲錢了。

    爺爺奶奶一碗水端平，所有孩子的壓歲錢都一樣，包在紅包里，在晚上睡覺前送到孩子枕頭底下。這是左薇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自己壓歲錢的機會，因為到第二天，左mama就會把錢收走，美其名曰：“替你存起來，以后上了大學(xué)再給你?！?/br>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春晚也結(jié)束了，爺爺奶奶卻非常有精神，因為他們要踩著點放鞭炮。噼里啪啦，鞭炮聲此起彼伏，前后左右的人家賽著放，一直要持續(xù)到十二點半，左薇睡不著，只能睜著一雙熬紅的眼睛，聽著鞭炮聲結(jié)束。

    大年初一，是不可能睡到自然醒的。老家有個習(xí)俗，初一一大早要挨家挨戶的去拜年，說吉祥話。爺爺奶奶五六點就起來準備了，放了一大堆瓜子和糖果在桌上，就是為了隨時招待來拜年的大人和小孩。

    左mama寵著左薇，沒有非要求她一定早起，所以左薇能賴到八/九點。等八/九點起來了，逢人就必須說吉祥話，預(yù)示著這一整年都將有個好兆頭。

    “爺爺新年好，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奶奶新年好，祝你身體健康，開心快樂！”

    “爸爸mama新年好，祝你們新的一年財源滾滾，步步高升！你們的女兒孝孝順順，家里年年有余！”

    “叔叔嬸嬸新年好，祝你們新的一年闔家歡樂，事業(yè)有成！媛媛meimei學(xué)習(xí)進步，快快樂樂！”

    “姑姑姑父新年好，祝你們新的一年一帆風順，大展宏圖！子軒弟弟學(xué)業(yè)進步，事事如意！”

    左薇有心，每個人送的祝福都不一樣，變著花樣的說，說得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恨不能把她夸到天上。

    梳好頭，穿上新衣，吃完早飯，就是她一個人的showtime。家里其他人早就去別人家拜過年了，只有她一個，還沒出家門一步。

    她也不怯場，帽子一戴，圍巾一繞，就瀟瀟灑灑地出門了。路上碰到了不少拜完年準備回家的同齡小伙伴，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對方就轉(zhuǎn)了腳步，陪她一家一家地再走一遍。

    左薇從小就是個孩子王，有主見，會照顧人，所以到哪里都不缺玩伴，等她拜完年，身邊已經(jīng)鬧鬧騰騰聚了差不多七八個孩子了，看得周圍大人一陣哄笑。

    就這么在老家野了一周，初七的時候，爸爸mama收拾完大包小包，準備打道回府。

    “媽，這個不要了，車里放不下了，真放不下了?！?/br>
    “沒事，再擠一擠，肯定能帶走。”

    “爸，這個就不要了吧，家里那兒有的買?！?/br>
    “外面買能有我自己種的好吃？帶走帶走，你全帶走！”

    左薇站在旁邊，看著爸爸mama和爺爺奶奶你來我往，滿臉笑意。瞥一眼亭亭玉立的孫女，奶奶不舍道：“時間過的真快，下次見面又要等一年了?！?/br>
    “不會的，奶奶，”左薇說，“我暑假就回來看你，你一定要想我呀～”

    “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考個好初中，奶奶等著聽你的好消息。”

    “會的會的，”左薇走上去，抱了抱奶奶，又親了親，“奶奶你在家要注意身體，多休息啊。爺爺也一樣，照顧好自己！”

    “哎！乖孫女說的話，我一定聽！”

    在這樣愉快又惆悵的氣氛里，左薇和父母終于離去。

    回到自己家的首要任務(wù)，就是補作業(yè)：狂補，猛補，拼命地補。

    左薇一邊補一邊看日歷，離開學(xué)還有幾天來著，五天？六天？作業(yè)才做了一半，剩下來的都是動腦子的，沒時間玩了呀豈可修！

    正想著，吳倩的電話打來了：“你數(shù)學(xué)后面的證明題有沒有做？！做完了快借我抄一抄！”

    “沒有！”

    “語文的作文要寫10篇，你寫了幾篇？！”

    “三篇！”

    電話那頭傳來吳倩癲狂的大吼。

    “我明天去你家！跟你一起做！人多力量大！速度也快！”

    “好，你來你來趕緊來！”左薇如蒙大赦。

    緊趕慢趕，終于在開學(xué)前兩天解決了所有作業(yè)。

    左薇虛脫般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哪里也不想去，就想靜靜過完最后這兩天。

    她在家吃了一天的零食，直到把垃圾桶都吃滿了，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換鞋，去外面丟垃圾。

    門剛打開，就看到對門902也開了，出乎意料的，從里面竟然走出了一個漂亮的女生。

    “那，衛(wèi)旭揚，我、我回家啦?！迸叽鸫鸬?。

    “恩?！毙l(wèi)旭揚送到門口，正打算關(guān)門，視線一掃，就看到了拎著垃圾袋，穿著拖鞋，站在走廊里的左薇。

    衛(wèi)旭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對漂亮女生說：“路上注意安全?！?/br>
    “……哦……哦，好！”女生受寵若驚。

    “那，再見?！闭f完這話，衛(wèi)旭揚毫不猶豫地關(guān)上門。

    嘭！

    左薇看看漂亮女生，漂亮女生不以為意，似乎心情很好，越過她，哼著小曲兒高高興興走入電梯。

    所以……

    左薇一邊倒垃圾一邊猜測，他們倆也是在寫作業(yè)？

    可是，她又想，寫作業(yè)不是要帶作業(yè)么，那個女生走的時候，好像是空手的呀。

    腦海里倏然響起了姜杰曾說過的話：“沒想到，好學(xué)生也學(xué)壞啊?！?/br>
    難不成——

    她回頭，看向緊閉的大門，難不成，他在做什么壞事？

    第10章 09

    衛(wèi)旭揚有沒有做壞事左薇不知道，她只知道，開學(xué)第一天，許老師又開始調(diào)位置了。

    “左薇，”她的視線一掃全班，最后落在了左薇身上，淡淡道，“你跟葛婷婷換一下?！?/br>
    刷刷刷，全班又像向日葵般，齊齊轉(zhuǎn)向了太陽之姐左薇的方向。而不遠處，葛婷婷的裙下之臣李政聽到這個噩耗，一臉痛心疾首。

    左薇在眾人火辣辣的目光里，收拾文具、書本、作業(yè)。雖然她的表情很冷靜，很從容，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里已經(jīng)沸騰成了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