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試試，應(yīng)該可以?！睆淖约旱陌镎页黾埡鸵恢сU筆，2號姑娘對段易道，“先用我自己的鉛筆試試。不過……你把握大嗎？畫張臉再埋了她，就可以……通關(guān)？”

    段易根本也沒什么把握。

    他這舉動與其說把握，不如說是一種出于直覺的試探、或者尋覓。

    所有人都是在rou體死亡后，靈魂進入了這個游戲。在游戲里通關(guān)的靈魂會被放走，那在游戲里死去的靈魂呢？

    按楊夜的說法，地獄這邊各個機構(gòu)之間也互相掣肘，泰山府君不至于想殺誰的靈魂，就可以毫不顧忌地將之誅殺。何況他把這些靈魂的意識抽離出來玩游戲，一定有某種目的。輕易誅殺一個靈魂對他來說沒有意義。那么也許他是在進行某種測試，挑選某種人才？

    這游戲里的NPC們?nèi)绻⒎峭耆蓴?shù)據(jù)虛構(gòu)，那么在游戲里“死去”的玩家，有沒有可能轉(zhuǎn)化為NPC？

    此外，段易聽明天說過——他見過游戲設(shè)計者。

    這設(shè)計者正是他的親生哥哥明月。

    明月親手創(chuàng)立了TheMoon這樣的組織，段易不敢相信對他的品性，再說他們倆兄弟間也確實并不存在血rou親情。

    但萬一明月真的在幫泰山府君做某種測試，他們總會發(fā)現(xiàn)明天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不該這樣輕易抹殺他的靈魂。

    那么，明天與明月見面的那次，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達成過某種交易？

    這些問題，是段易最近一直在思考的。

    而他想到的這種可能，其實只是萬千可能中的一個。

    畢竟泰山府君完全可能是個瘋子，他在地獄無聊，就抓生魂來玩游戲，以從中獲得樂趣，甚至完全是為了和朋友們打賭、想看誰能贏，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靈魂死了，也就真的死了?；蛟S沒有人會救明天。

    可盡管如此，段易也想試一試。

    為了這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想在這游戲里走下去。他在萬千個副本里游走，不為金幣、不為輸贏，只為尋找他的明天。

    如果他一直不出現(xiàn)，自己畫出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會引來他嗎？

    如此隱秘復(fù)雜的心情，實在不知如何為外人道。

    段易只得做出一番成竹在胸的模樣?！班牛矣邪盐?。我之前想走進那幅畫，被樓蘭新娘推開了。過程中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臉。我看到的那幅畫上的她，跟其他畫上的應(yīng)該不一樣。你如果有疑慮……你快畫好的時候，把最后一筆留給我。你和其他人退出這間墓室，我獨自面對他。”

    2號姑娘聽了這話，找來自己的小伙伴3號商量了一下。

    她們二人猶豫了一會兒，倒也同意了。

    這副本這么古怪，就這么拖下去也沒有辦法，如果等到晚上投票，又會少一個玩家，也許大家出去的希望就會少一分。

    其他玩家不明就里，只以為段易確實有把握。

    只有楊夜什么都看了出來。但他并沒有阻止段易。

    迎上段易詢問的目光時，楊夜只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看他沒有反對，段易松了一口氣?！拔乙詾槟銜虏畚姨^冒險，或者以為我想他想瘋了。其實我自己……我自己都覺得我瘋了?！?/br>
    楊夜搖頭?！拔艺f過，類似的經(jīng)歷我也有過。所以我非常理解你。只不過——算了……”

    說完這話，楊夜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沉重，于是輕呼一口氣，再拍拍段易的肩，換了副調(diào)侃的口吻，“只是出去之后這事兒要是被你哥知道，那估計我睡書房一個月，誒不，這事性質(zhì)惡劣，我可能被打發(fā)去車庫里睡半年。到時候——”

    段易秒懂，握拳回敲了一下楊夜的肩膀?！暗綍r候我會幫你說話的！”

    ·

    片刻后，除了2號、段易、楊夜，玩家們陸續(xù)退出這間墓室，只是遠遠地朝這邊張望，并且人人手里都握了一把黑傘。

    畢竟在這種動不動就會觸發(fā)死亡風(fēng)險的副本里，往一個沒有臉的尸體上畫出臉的后果，沒有人可以預(yù)計。

    楊夜在一旁研究壁畫，防止那些侍衛(wèi)破墻而出搞出意外。

    2號姑娘則和段易并肩坐在沙地上，根據(jù)他的指揮作畫：“鼻梁這個位置再高點，眼窩深一點，眼角再寬一點點，眼尾翹一點，誒不要太過，沒那么夸張，恩恩，可以了。嗯……嘴唇可以再薄一點……嗯，可以了，差不多?！?/br>
    2號姑娘拿走鉛筆，舉起筆記本，自我欣賞了一下剛完成的素描圖?！斑@姑娘真的很好看啊。但很英氣，不女氣，說是男人也可以?！?/br>
    段易沒多說，只是望向了旁邊沙地上躺著的無臉新娘。“好了，咱們試著在他的臉上畫一下吧。用這副本里的畫筆和顏料畫出來的二維體，不能和三維世界的東西互動。但這新娘本身就是從二維世界走出來的。所以在她臉上畫出二維化的產(chǎn)物……也許會有用的。”

    “行……我試試……”2號姑娘走到新娘面前，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皮、恰好長在了脖子上而已。

    “我真是沒想到，我的專業(yè)還能在這里派上用場。我的畫風(fēng)平時不太受市場歡迎，投稿好幾次都被退了，偶爾能幫人畫個頭像賺幾頓飯錢而已，我一直擔(dān)心我大學(xué)畢業(yè)就失業(yè)。”

    一邊通過碎碎念給自己壯膽，2號一邊調(diào)顏色、在臉皮上畫出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