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電話轉(zhuǎn)到樓上太太房里。 保養(yǎng)得意的中年貴婦接起電話,幾秒后眉頭輕挑:“沒弄錯?他真不回來?” 電話那頭說了幾句。 女人面色漸漸凝固:“看來他確實不想回,外面女人養(yǎng)的野種就是給臉不要臉。我好心給他留的窗戶紙都給捅破了。既然這樣……也好。” 她嗤了聲,誰還愿意當野種的后媽。 那頭好像還在等她指示。 這通電話后,女人終于露出舒心笑容:“不用了,只要他沒回來的心。就讓他安安心心待著吧?!?/br> *** 江以明連續(xù)值了兩天夜班回家。 到單元樓下,正好看到方圓十幾米內(nèi)閑來無事的老大爺大媽都圍著302的那個新鄰居。 新鄰居一如既往打扮得與小鎮(zhèn)格格不入。 一字肩、熱褲,綢緞似的冷棕色長發(fā)半擋住細白脖頸,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choker上的扇形黑瑪瑙。很像故意扮酷的叛逆小孩。 他路過時,二樓大媽問。 “是怪好看的,這金大福能買到嗎?” “金大福?也許能吧?!鄙蚰吆芘Φ卦诨卮?。 “大城市的姑娘穿這個可真好看,小沈你站著別動,讓大媽拍個照給我女兒看看。她要喜歡我給她買件一樣的?!?/br> “那是人小沈長得漂亮,換別人可穿不出這氣質(zhì)?!?/br> 邊上大爺故意氣她。 沈倪扯著尷尬笑容,朝鏡頭比了個耶。 這一看剛好看到江以明路過,她看到救星似的撥開人群竄了出去:“江、江江江醫(yī)生,我正好找你有事呢?!?/br> 她一溜煙兒小跑跟著江以明上樓。 忍不住拍著胸口委婉表示:“這里的人有點熱情?!?/br> “是有點?!?/br> 江以明竟然搭她的腔? 沈倪受寵若驚。 她遠遠看他倦容明顯,判斷在好脾氣與壞脾氣之間游走的江醫(yī)生今天一定不好相處。她只是單純?yōu)榱颂用摯鬆敶髬寕兊陌鼑庞仓^皮跟了上來。 沈倪底氣足了一點,邊爬樓邊與他搭話:“江醫(yī)生,你來這多久了啊?” “一年不到?!?/br> “那你以后就一直在這了嗎?” 江以明默了默,說:“也許吧?!?/br> 兩人一前一后慢慢上樓。 沈倪難得有這么近距離跟他說話的機會。 白天光線好,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之前從沒發(fā)現(xiàn)的事。比如,江以明的右側(cè)耳垂有一枚很淺的耳洞痕跡。 她絲毫沒感到不搭,甚至還有一種微妙的融合感。 好像就認定他這樣冷寂的外表底下,是可以千變?nèi)f化的。 溫柔的?野性的? 慢慢撕破,就有無限可能。 “還有問題想問?” 江以明感覺到背后視線,回過身。 身高優(yōu)勢讓他每次看人都會微微垂下眼,顯得神色懨懨。 沈倪討巧地問:“我問你就會答?” “不會?!?/br> “……那你說個鬼哦?!?/br>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愿說的秘密。 江以明有,她也有。 沈倪這天晚上,夢到了自己的那一個。 第7章 夢境 夢里回到了初中那年。 學校組織參加法國的暑期夏令營。 沈倪報完名回家一說,沈清被她蠱惑得蠢蠢欲動,第二天也去報了名。 學期結(jié)束前,學生的簽證都辦了下來。 負責老師沒找到二年級的沈清,陰差陽錯把戶口本還給了meimei沈倪。 夢境畫面像對不上焦的老相片。 戶口本里好多信息沈倪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唯一清晰的那兩行。 沈清的生日和她的生日。一前一后,姐妹倆相差半年。 沈倪的記憶里,似乎并沒有沈清具體的出生年份。 jiejie比她大一歲,又好像兩歲? 她盯著那行相差半年的生日看了半天,有個奇怪的想法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當天晚上沈倪回家翻箱倒柜。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她覺得書房每個抽屜都顯得極其可疑,說不定就能從哪兒翻出收養(yǎng)證。 也許是jiejie的,也許是她的。 沈倪動靜很大。 沈應(yīng)銘上樓時聽到聲兒就往書房里來了。見她把書房翻弄的亂七八糟,蹙眉:“找什么呢。” 沈倪直來直去,抬頭就問:“爸,我和jiejie是親生的嗎?” 大多數(shù)情況下,爸媽都會說當然不是,你就是垃圾桶里撿來的、充話費送的、船上飄過來的諸如此類。 沈倪從薛成俊那得到了點經(jīng)驗。 但下一秒,她看到了沈應(yīng)銘古怪的臉色。 他說:“誰跟你瞎說的?” 沈倪指指戶口本:“我和jiejie怎么就差了半年?” “……哦,故意登錯的?!鄙驊?yīng)銘說:“為你早上學,登早了一年?!?/br> 沈倪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夢里畫面亂七八糟。 而后,沈倪從自己的視角跳了出來,看到挨揍的薛成俊,看到拿著鑒定報告臉色青白的自己。 “我到底是你和誰生的?!” 沈倪崩潰地把報告砸在沈應(yīng)銘身上:“我……是你的私生女?” 她無比艱難地陳述。 “胡說什么!”沈應(yīng)銘分外堅持:“你就是我們沈家的孩子,不是和外面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生的?!?/br> “那這份報告怎么解釋?為什么我和我媽沒有血緣關(guān)系?” “……” 沈應(yīng)銘看到報告有一瞬慌亂,隨后口不擇言:“你生母是我前妻?!?/br> “那她人呢?” “過世了。” “怎么死的?”沈倪追問。 “病逝?!?/br> 沈倪表情空了幾秒,問:“她叫什么?” 長達十幾秒的空白之后,沈應(yīng)銘回答:“舒畫?!?/br>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 謊言來不及編織,很糟糕。沈應(yīng)銘看似每個問題都答了上來,細想到處充滿漏洞。 沈倪比沈清小半年。 沈應(yīng)銘卻說她的生母是前妻。多么拙劣的謊言。 再怎么想,她和她的生母才是后來出現(xiàn)的那個吧。 或許這就是男人婚內(nèi)出軌,為了粉飾太平而口不擇言。 沈倪想,在沈家恬不知恥過了這么多年,她原來只是個私生女。 “小倪。” 沈應(yīng)銘在身后叫她。 沈倪離開的腳步微頓,聽到身后說:“忘記今天的事,我們還是能和以前一樣做一家人?!?/br> 那晚的責問宛如秘密沉溺海底。 第二天的餐桌上,沈應(yīng)銘依然看報,季容監(jiān)督她和jiejie喝完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