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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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的河岸邊,白墨趕來向裴恕復(fù)命。 他斷了楚嘯天的靈脈,又將那幾名外院弟子移交給外院管事,從此以后,楚嘯天便只能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再也沒有辦法修煉問道了。 對于他們修道之人,體內(nèi)以靈氣日夜?jié)仓撵`脈就像他們的第二條性命,十分珍貴。師祖命他斷去楚嘯天的靈脈,廢了他一身修為,是對楚嘯天的懲罰,令他以后無法再仗勢欺人、恃強(qiáng)凌弱。只是不知那只死去的青烏,又是否得到了慰藉,能否可以安息…… 白墨嘆了口氣,看向裴恕手中的金絨青烏道:“太師叔祖,這鳥兒還有救嗎?” 裴恕垂眸看了林啾啾一眼,輕哼一聲:“死不了?!?/br> 他從袖中取出一道咒符,兩指并住向上一拋。咒符迎風(fēng)而動時忽然燃起火焰,燃燒生成的煙霧絲絲縷縷,匯聚在他身前,化成一葉小舟。 裴恕撩起衣擺踏上小舟:“我回云霧澗了。有事去云霧澗尋我。壽宴那邊你們自行處置?!?/br> 白墨躬身垂首答應(yīng)道:“是?!?/br> 他早已猜到,按照太師叔祖的脾氣,應(yīng)該是不會出席壽宴了。 “還有,”小舟緩緩升起時,裴恕扔下一塊玉牌,側(cè)身道,“讓路云洲頂著玉牌滾過來見我。” 路云洲的親傳徒弟白墨:“……” 他抽了抽嘴角,撿起地上的玉牌,朝著裴恕離開的方向行禮領(lǐng)命。 整個玄天仙府,大概只有太師叔祖敢對他師父說出這樣的話了……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師父他老人家在太師叔祖面前一向如此,也不是一次被太師叔祖罵了,玄天內(nèi)院弟子皆知。所以,這次也還是和以前一樣,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交到師父手上,然后將太師叔祖的話原話相告吧。 這么想著,白墨的心情忽然輕松起來。他吹了聲口哨,劍光掠過之時,輕輕向上一躍,隨即同劍光一起消失在天空之中。 第5章 林啾啾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她變成了一只鳥,被關(guān)在一個狹小的籠子里,要破解出一道六位密碼才能逃脫。 她心里有一萬個不愿意,可為了活下去,只能硬著頭皮一個個地試。 四萬多種組合,試到后面,林啾啾人都麻了。也不知道是天道垂憐還是她否極泰來,總之,她成功了。 飛出牢籠的那一刻,她真想對天高呼“我成功了嗚嗚嗚非酋也有春天嗚嗚嗚”,可是高興的話還沒出口,她又被一張大網(wǎng)困住。 大網(wǎng)困住她沒多久,又被人以劍光斬開。 斬開之后她剛想飛,又被人用掌心按住。 林啾啾:=-=emmm…… 她忽然覺得好累,身心俱疲。而且控制住她的人好兇,雖然長著一張十分好看的臉,但語氣眼神卻不友好,帶著幾分涼薄。 “還跑,找死么?” 林啾啾不想死。她怕了,學(xué)乖了,老實伏在那人掌心。奇怪的是,她并沒有之前那么驚惶不安,相反,還有種莫名的安全與踏實感。 困倦如浪潮般層層襲來,她終于支撐不住眼皮上的重量,沉沉睡去。 一個人沉浸在黑暗中是件很可怕的事,可林啾啾并沒有感覺到害怕。她像被一股暖流溫柔地包裹,如同雨天睡在棉被里,冬天泡在溫泉里,任水流緩緩地拍打著她的身體,為她拂去身上的疲憊。 也不知道這樣過去了多久,朦朦朧朧中,林啾啾聽見有道聲音在叫她。 “醒醒,起來吃藥?!?/br> “快點(diǎn)起來,自己吃掉?!?/br> 聲音似曾相識,語氣不太友好,冷冰冰的,讓林啾啾生出一點(diǎn)點(diǎn)不滿的情緒來。 真是的,這年頭叫人吃藥怎么那么兇呢?小時候她生病了,mama可是會很溫柔地?fù)嶂念~頭,再給她吃一碗暖暖的面疙瘩湯呢! 林啾啾雖然心生不滿,但還是很老實地決定起來。 她努力地想要睜開雙眼,奈何眼皮上的分量太重,幾次嘗試都無法掙脫。 “真是沒用?!蹦侨撕吡艘宦?,不再說話了。 林啾啾說不清楚自己當(dāng)時的心情,好像隱隱的有些失落,感覺被人放棄了一樣。 然而不等她這股失落落實,身體卻忽然被人輕輕捧起。 不同于聲音的不耐與煩躁,那人的動作倒是極其輕柔,像是在呵護(hù)一朵嬌嫩的花,又像是在處理一件極其易碎的玻璃品。 林啾啾感到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扶住她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分開她的嘴巴,然后將某種冰冰涼的、微微甜的東西放到了她的嘴里。 怕她無法吞咽,那人還順著她的咽喉揉動了幾下。 是糖丸子嗎?林啾啾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再被喂食時,她故意沒有立刻吞咽,而是讓那小小的糖球在自己的舌尖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糖衣化開,包裹在里面的內(nèi)芯流淌出來,下一秒,林啾啾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酸澀的苦與狂放的辣像兩股水火不容的勢力,在她的口腔里瘋狂打架,上躥下跳。 大腦收到警報,很快分泌出了唾液,但它卻不能平衡這兩股勢力,反而讓嘴巴變成了一片煉獄苦海。 林啾啾:“嘔?。 ?/br> 她當(dāng)場就想把嘴里的東西吐掉,吐得一干二凈,結(jié)果沒得逞,被一道聲音嚇了回去。 “不許吐,敢吐就殺了你?!?/br> 林啾啾:嗚嗚嗚嗚這人好兇好可怕qaq…… 她嚇得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吐沫,咕嘟一聲把東西全都吞了。 “這還差不多。” 那人似乎終于滿意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喂了她一點(diǎn)糖漿,然后把她放下去讓她休息了。 …… 林啾啾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是深夜。她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一間石室之中。 整間石室冷冰冰的,除了桌椅板凳一些必備家具,幾乎一點(diǎn)額外的裝飾都沒有,裝修風(fēng)格比簡約風(fēng)還簡約,比性冷淡風(fēng)還性冷淡。 觸目所及,這里的一切都是石頭制成的,石床、石椅、石桌,石茶壺……極少給人柔軟的感覺。除了林啾啾身下的那張軟墊。 這張軟墊細(xì)膩光滑、蓬松柔軟,躺在上面舒服極了,是這石屋里最與眾不同的存在,像是被誰給予的特殊優(yōu)待。 林啾啾飛快地瞅了一圈,發(fā)現(xiàn)她背后亮著一點(diǎn)光源,而光源前面坐著個人。 那個戴著面具的人。 奉天君裴恕。 林啾啾的腦子轟得一下子清醒了:她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穿越了!她現(xiàn)在還是一只鳥!! 林啾啾的心情一時變得十分復(fù)雜。她怔怔地看著裴恕,而裴恕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醒轉(zhuǎn)、正愣神看著自己,還在低頭處理手上的草藥。 裴恕所坐的那張桌子上,除了林啾啾的專屬小床,還有一些筆墨硯臺等物件。只不過,這些物件現(xiàn)在都被規(guī)整地收在一邊,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個藥臼,一桿戥秤,一只咕嘟咕嘟正在熬煮湯藥的小型藥罐子,以及一盞形如蓮花、燃著燭火的油燈。 油燈如豆,發(fā)出溫暖的光,照在裴恕沒什么表情的側(cè)臉上。 但哪怕是毫無表情,也是好看的。 像是一幅安靜的水墨畫,因為染了光,而變得更加生動。 林啾啾不自覺地被他吸引了目光,看得出神,心緒逐漸恢復(fù)平靜。 這大概就是美的力量吧,不管在什么時候,都能夠治愈人心。 平靜的林啾啾看著面前男人全神貫注地研磨藥草,看著他一只手拿起處理好的藥草,另一只手捏住帕子掀開藥罐,然后倒入草藥,輕輕地攪拌了兩下。 藥勺觸碰藥罐發(fā)出叮叮的輕微聲響,和咕嘟咕嘟的煎藥聲一樣,悅耳好聽。 裴恕蓋上蓋子,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然后把藥罐取下。 他濾掉藥渣,仔細(xì)地將湯藥倒進(jìn)一盞小石杯里,接著抬起手,把石杯放到了一張方形符咒上面。 符咒黃紙為底,朱筆書就。就在石杯放上去的同時,符紙發(fā)出滋滋的輕響,隨即有白色的煙霧從杯底升起。 剛剛還guntang的湯藥頃刻間就不燙了,溫度適宜,恰好入口。 裴恕用指背試了下溫度,覺得差不多了,放到林啾啾面前,叫她起床。 裴?。骸捌饋?,吃藥。” 和夢中一樣的語氣。 和動作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剛才突然低下頭假裝睡覺的林啾啾不是很情愿,嘴巴里辛辣與苦澀的味道還在,她不想吃。這時,只聽裴恕又道:“剛剛還盯著我瞧了半天,這會兒倒學(xué)會裝死了?” 林啾啾:“……”原來他都知道啊…… 她抬起腦袋,眨巴眨巴眼睛,伸著脖子看了看面前的那盞石杯。 杯子里的不明液體黑黢黢的還泛著綠光,猶如老巫婆配得致命毒藥,光是看著就令人膽戰(zhàn)心驚。 這得是多苦的藥啊,能黑成這樣…… 林啾啾心里瘋狂打退堂鼓,但還是爬起來了。 “良藥苦口利于病”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再說,別人費(fèi)了那么大功夫熬得藥,她總不能拂了別人的好心。 林啾啾“啾啾”地給自己打氣,站到了石杯前面。 她都想好了,吃藥這種事,就跟吃人參果一樣,只要咽得夠快,味道就追不上她。 只要她心夠鐵,喝得夠快,眼睛一閉一睜,不就一口氣的事兒? 可是林啾啾忘記了,鳥喝水和人喝水是不一樣的。人能一口氣把藥全灌下去,鳥卻只能每次啄取一小口,然后飛快地抬起頭,把水送進(jìn)胃里。 所以,當(dāng)林啾啾含著一口藥湯沒能咽下去的時候,她懵了。 藥湯在她嘴里的停留時間過長,再一晃,接觸的面積也變大了。 林啾啾:“…………”生無可戀.jpg 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體驗煉獄苦海max版,可是一秒、兩秒、三秒鐘過去了,林啾啾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苦。 她是被刺激得太厲害,已經(jīng)超脫了嗎? 林啾啾動了一下舌頭,溫?zé)岬乃幩鹛鸬?,帶著一點(diǎn)草藥的清涼,竟然意外的好喝。 這是什么神奇的口感? 林啾啾頓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了,好一會兒才又將腦袋試探性地伸進(jìn)石杯里嘗了嘗。 這一口與剛才并無分別。絲絲縷縷的甜,混合著一點(diǎn)陳皮的味道,像是某種小孩子愛喝的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