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這小野妹子要是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蕭銑便心說莫非這次還是來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當(dāng)下也不接口，只引著人進(jìn)城，在驛館內(nèi)安頓了，屏退左右再說其余。一旁只剩下來整、秦瓊二人護(hù)衛(wèi)。

    驛館之內(nèi)。沒了外人之后，蕭銑立刻臉色一沉：不知小野先生此來身負(fù)何種使命？七年前狂妄之言若是如今還有，蕭某卻是不能為你引見入朝了。rdquo;

    小野妹子看來比七年前的使節(jié)要上道一些，略一尷尬，便賠笑解釋：此番吾王遣使西來，乃是拜求佛法，順帶和睦邦交，并無他意。我國自今王十三年時mdash;mdash;唔，若是對應(yīng)貴國，應(yīng)當(dāng)是lsquo;仁壽六年rsquo;，與圣德太子、諸王大臣共發(fā)誓愿hellip;hellip;rdquo;

    嘿！打住，可沒有什么lsquo;仁壽六年rsquo;mdash;mdash;仁壽乃我朝大行皇帝年號，今上踐祚以來，已然改元，你所謂的仁壽六年，當(dāng)稱lsquo;大業(yè)二年rsquo;才是，入朝時可不能說錯了。rdquo;如此事關(guān)綱常的問題，當(dāng)然是不能錯的，所以蕭銑也不會顧忌面子，果斷打斷了小野妹子的話。

    大業(yè)二年么？如此，在下明白了，這是我國浮于海東，不諳中原變故，失禮、失禮mdash;mdash;那便是貴國大業(yè)二年時，吾王與圣德太子、諸王大臣共發(fā)誓愿，弘揚(yáng)佛法，于奈良京建一寺，稱法隆寺，塑丈六銅佛、繡佛各一軀。時有友邦高句麗大興王，聽聞我國盛舉，亦遣使贈黃金三百兩相助。如今佛寺、佛像歷兩年而俱成，然只缺經(jīng)書、高僧，故而遣使西來求法，一是求取西國佛經(jīng)，二是在下隨行有僧人二百余人，還望可以在中土求法于名山古剎，習(xí)學(xué)佛理。rdquo;

    原來是送一群和尚來取經(jīng)，這倒不是什么大事兒了，在蕭銑看來，這無非是和乒乓外交差不多，不用很正式。既然沒什么敏感內(nèi)容，蕭銑便直截了當(dāng)開口：既是求佛，倒是無妨，不過可有國書？且讓蕭某一觀。rdquo;

    小野妹子一愣：國書自然是有，不過聽說那不是要到了京師才呈遞的么？大人先看，是否不合禮法？rdquo;

    來整、秦瓊在一旁，心中也是狐疑，心說蕭駙馬怎得會在這種事情上僭越？雖然這里就咱幾個，沒有外人，不怕告密，但是就不怕這個倭人將來惡意泄露？

    廢話，國書按理自當(dāng)?shù)搅司熤苯映蔬f天子mdash;mdash;然而貴國似乎信譽(yù)素來不著，上次已然有了lsquo;以天為兄、以日為弟rsquo;的狂悖之言，以致龍顏大怒，蕭某不看一下你們有沒有違禁之言，怎么可以？rdquo;

    小野妹子看了一下左右的秦瓊來整似乎都不是善與之輩，心說若是這個蕭駙馬起了歹心，將來查起來報一個并不曾見到正式倭國使團(tuán)、定然是在東海里遇到臺風(fēng)淹死了，他去哪兒喊冤？再不情愿，也只好一邊掏出隨身藏在匣子里的國書，一邊解釋說：上次著實有失禮之處，實在是因為我國并不知曉貴國皇帝以天為父，并不是有意要蓋過去的，此番已經(jīng)改了。rdquo;

    蕭銑結(jié)果一看，好家伙，果然是改了，不過國書的抬頭，從當(dāng)初的以天為兄，改成了日出處天子致書日落處天子無恙rdquo;。蕭銑心說果然如此，氣極反笑：這么說，貴國是知道我朝君主自稱天子，你們也lsquo;降格rsquo;自稱是天子了？如此無禮之書，也敢送來，便不怕天子震怒么。rdquo;

    蕭駙馬，有話好好說，咱也是盡力而為了hellip;hellip;唉，你不知道，一開始我朝自有蝌蚪文字書寫，原意是lsquo;東天皇敬白西皇帝rsquo;，我輩精習(xí)漢文之臣，已經(jīng)盡力而為譯作lsquo;日出處天子致書日落處天子無恙rsquo;、請朝廷用印的。若是再改得卑辭一些，國內(nèi)便通不過了。你看咱各退一步如何？我倭國如今對外，與各國如高句麗等都是平輩論交，并無強(qiáng)壓服對手之例，也無從屬于別國之例子。rdquo;

    貴國口口聲聲稱與高句麗交好，那么某倒要問問，你們兩國究竟有何共同利益，且貴國可曾打聽過高句麗國主對我大隋國書如何稱謂？rdquo;

    這個卻不曾打聽過，不過我國與高句麗交好，無非是因為我國素與隔海相望的新羅國有仇，自對馬、島郡（濟(jì)州島）互有攻伐，高句麗與新羅亦多有戰(zhàn)事，同利則合而已。rdquo;

    真是沒有政治智慧?。∵€是這些人在海對面呆的久了，關(guān)于中原外交策略方面的消息太閉塞？居然敢在隋朝官員面前說出倭國與高句麗在對付新羅方面形成了軍事同盟。都不用蕭銑如何表示，背后的來整和秦瓊都已經(jīng)微微握住了劍柄。也虧得蕭銑涵養(yǎng)好，不露聲色，繼續(xù)假作糾纏稱呼的問題：既然沒打聽過，那便先去打聽打聽：高句麗國主，可是僅僅敢自命王爵，以我朝君主為天子、上書稱臣的mdash;mdash;好了，這件事情便就此打住，爾等無禮之輩，蕭某是不會護(hù)送你們?nèi)ゾ煹?，便在吳郡住下，整頓回程所需，你親自回國去改了國書再來吧。某便直說了：我朝能夠忍受的底限，最多便是lsquo;倭國大王敬白中原天子rsquo;，敢逾越此限的，便不必再拿來了。rdquo;

    蕭駙馬，這如何使得？滄海微茫，往來不易啊，船要回程，至少要等到來年四月，才有信風(fēng)可用。而且這只是你的意思，萬一貴國朝廷不是這么覺得呢？您難道不怕僭越了么？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