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無它,去歲譚家一派還有照顧,今年圣上有選擇的情況下,竟能用前朝舊臣,都沒有用有譚家背景的官員。 難不成,譚氏一派竟失寵了么? 老大人們都是人精,做到這個位置,誰手里不是一堆的關(guān)系,陛下不用譚派正好,就用自己的門下唄。 畢竟這只是一般官員的選用,那上一級的官員選用,陛下還是有恩澤賜下的。 二更初刻,那殿里總算忙活完,趕巧今日夜里是陳大勝的長刀所值更,陛下怕雪滑,便體貼的命陳大勝帶人給幾位老大人打傘送他們出去。 路上,陳大勝甚至跟文尚書說了一些咸貨的事兒,還答應(yīng)回頭就把老大人愛吃的rou條送去幾十斤解饞。 陛下喜歡的,那自然是世上第一好,如此旁個老大人湊趣,也都訛了佘家?guī)资锶ァ?/br> 也就是從這一日起,燕京上等人家說起吃食,就愛說,佘家那rou條,便是當(dāng)世第一好了,一二般人是沒福分吃上的。 其實就是一般的咸rou條兒,至多七茜兒在家腌制的時候,命人選上等的料,那幾口大缸洗干凈些就是。 可腌rou之下,陛下與老大人們都沒發(fā)現(xiàn),陳大勝花了兩年時間,終于將譚派中層官員逐漸邊緣化了。 他做的事兒極簡單,各路官員情報每月一呈報,他在上面是不告狀也不夸獎,壓根就沒有那些名字。如此陛下選用官員,自然選用那些知道根底的名字。 又是一年年尾時,各地的官員都早早打發(fā)了人上京送各色年禮,表示一些意思。 那些不斷的車流里,卻很少有車送往親衛(wèi)巷。 是啊,官員的選用跟一群大老粗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第162章 眨巴眼兒新年到了,可對于親衛(wèi)巷的老少爺們來說,見天啥也不缺的好日子過著,這節(jié)令就是迎來送往很累人的事兒。 不止陳大勝兩口子要進燕京郡王府繁忙,就連留在親衛(wèi)巷的其余幾戶,那也不得閑兒,總是在這京里,慶豐府好幾年了,差事上的,結(jié)了緣分的,虧欠他們的,他們虧欠的,最后還有連了姻親的,這就都得家家招呼,有來有往。 官員們倒是放假的,可沒聽說給護衛(wèi)們放假的。沒得大家都散了,皇帝老爺自己扛把刀南門立著去。 如此,初一到初七陳大勝幾人就忙的很,各自留下府里的當(dāng)家奶奶當(dāng)牲口使喚,一直到正月初十,這口氣力才歇息過來。 圣上恩典,讓各自回家過個節(jié)氣尾巴,十六再衙門里去。 這日早晨,陳大勝起來便主動照看倆孩子,他招呼了自己三個哥哥,連同丁香一起去老太太那邊團聚。 今日大家都帶了能抱出來見風(fēng)的孩子,這小孩兒混一堆兒,這一路便熱鬧的很。 規(guī)模就跟殺豬宰羊差不離,熱鬧極刺耳。 這幾人一進門,就瞧到老太太炕上與幾個丫頭摸骨牌呢,她依舊摳,與丫頭婆子都舍不得耍錢,背地里輸贏一碗炒豆兒,也是玩的勁勁的。 老太太瞧見陳大勝他們到了,便滿眼心疼,全身歡喜道:“哎呦,我說今兒能歇歇呢,好么,就不能讓我安生一會子,這一堆堆的來鬧我作甚?你,你們咋不歇歇呢?這都忙活了多少天了?” 老太太這聲音不大,被滿屋子孩子淘氣聲蓋的斷斷續(xù)續(xù)的。 聽到根奴兒他們來了,蘭庭哥兒便興奮的從廂房沖過來了,喜鵲有些狼狽的扯著新襖裙跟著,小淑女,人也不敢跑,就碎步進屋,瞧見幾個侄女便笑的眉眼彎彎的,先給哥哥jiejie行禮,最后才一伸手抱起根奴兒。 她喜歡根奴兒。 這小孩兒找小孩兒,蘭庭也沒有多大,對侄兒侄女是從來忍讓,比他老子強百倍去呢。 人家甚至跟喜鵲拿了月錢,包了好些小包兒,等到大年初一,就老宅這邊端坐著,很是慎重的受了晚輩們的禮,還給發(fā)了壓歲錢。 小弟弟是阿奶撫養(yǎng)長大的,性格更受幾個嫂子哥哥們的影響,又與父親常年不在一起,就很不像陳四牛的兒子,若說隨誰?隨泉后街唄,隔壁巷子的少爺啥樣,他就啥樣。 肥胖大方,想的不多,還天真活潑。 倆侄兒看到小叔叔也激動,根奴兒掙脫喜鵲抱住了小叔叔的腿一頓討好,他們叔叔這十天經(jīng)常給他們表演燒爆竹,放小鞭炮。 安兒看到叔叔那種激動,就若猴崽子般的歡蹦亂跳,嘴里還仿著鞭兒的聲音,一直啪啪啪啪的,表情也是瞪圓了眼睛,一下一下的驚嘆。 嘖,咱是貴人么,話就少。 幾個大人一起笑了起來,陳大勝喊了婆子丫頭看護好,便十分大方的把倆孩子交給小叔叔引著院里玩了。 蘭庭哥兒很高興,領(lǐng)著走穩(wěn)當(dāng)?shù)母粫r回頭照應(yīng)安兒,還得放慢腳步等黑妞她們幾個。 這都是要照顧到的,大家族的少爺打小就不能獨轱轆,要先學(xué)會照顧周遭的周全。 就這,他也不成的。 人家旁個貴門上的少爺小姐這會子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規(guī)矩了,老陳家也勉強有點規(guī)矩,恩,就是不許剩飯,要好好讀書什么的,卻并不拘著孩子們玩耍。 都是自己家的孩子咋能不親,旁人不說,反正老三陳大勇就眼角不錯的跟著看,還笑的十分甜蜜。 等他們走到門口才囑咐:“下面看緊點兒,可不敢崩了哥兒姐兒的手,好過了年寫不了字兒?!?/br> 蘭庭哥兒歡悅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知道了三哥哥!我遠遠的,也看著他們遠遠的,不讓他們淘氣?!?/br> 老太太看他們親厚,便笑著對陳大勝他們說:“跟他爹丁點不像,特仁義一個孩子,那手里凡有點兒好東西,都要給他侄兒,侄女們留著呢,就特有長輩樣兒?!?/br> 這倒是,不管是喜鵲還是蘭庭,都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壓根就沒吧這倆孩子看做是那邊的,只當(dāng)是老宅的孩子。 四房現(xiàn)在就亂的很,后面小娘養(yǎng)的好幾個崽子陳四牛都不敢?guī)Щ貋?,他老娘很是膩歪納妾這件事。 如此大家就只見過喬氏偶爾帶過來的翠鶯,這姐兒膽子不大,每次到了老宅門口都是畏頭畏尾的,還看到老太太就哭。 她哭的多了,喬氏就不帶她來了。 老太太心里有想法,就總是給喜鵲還有蘭庭說好話,哥幾個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也笑著應(yīng)允,誰吃飽飯沒事兒做,成日子跟剛縫了開襠褲的孩子計較,犯不著呢。 院里孩子們咯咯的笑,屋內(nèi)大人也笑,心里的想法卻都是一樣的,這才幾年啊,老陳家的孩子便滿地亂竄了。 老太太看了好大一會子,這才抬頭問陳大勝他們:“你們今兒是來我屋里混一頓的?” 陳大忠笑瞇瞇道:“阿奶,好歹也得三頓,她們這些日子忙死了,今兒讓她們也松散松散吧?!?/br> 呦,這是孫子們能陪著自己一整天了? 老太太高興的不成,嘴里便一連串的吩咐,把初一剩下的羊頭rou拿來,再把初三剩下的一篦餑餑也蒸上,破五的幾塊牛rou別省著了,都給孫女孫子切了來。 多愛這些孫子孫女,家里多有積淀,老太太也不會在剩下的東西沒吃完之前,給他們做新的,那都是要想著法子讓大家吃進肚里的。 好在這幾位絕不挑食,也沒當(dāng)一回事。 等到老太太吩咐完,這才問陳大勝:“這一整日呢,不若咱就把你呂嬸子年前請的那位女先生喊來家里說幾本?” 陳大勝盤腿上炕,抓了一把豆兒邊吃邊道:“請什么女先生啊,阿奶要聽好古,孫兒這里好幾本呢,那都是今年節(jié)里燕京發(fā)生的稀罕事兒。” 老太太聞言大喜,趕忙讓陳大勝講,可她卻沒看到,幾個孫兒還有丁香眼神都是奇怪的。 陳大勝飲了半盞茶,抹了抹嘴兒想了下,便跟老太太笑說:“阿奶,我今兒就給你講講年初二,京里順天府受理的一個傻子案吧?!?/br> 老太太驚愕:“傻子案?傻子還能犯案?” 陳大忠在一邊搖頭笑:“也不是這么說,說的是有一家人算作是滿門蠢物,說他們傻子都是夸獎他們呢。” 老太太最愛稀罕事兒,一聽就聽進去了,便問:“咋?這事兒你們也知道???” 陳大勇上了炕,賴在老太太肩膀上:“這么大的事兒,燕京上下早就知道了,見過蠢的,都沒有蠢成這樣的?!?/br> 陳大義抬杠:“蠢?哎呦,這一串兒事下來,我看人家可不蠢?!?/br> 老太太著急:“哎呦,趕緊說吧,半天兒也不說到正地方,就把我急的~。” 怕老太太焦心,陳大勝趕緊拉住她的手道:“您甭急,就問你,您可知道子野這個地兒?” 老太太想了下,想起什么臉上就不好看了,她有些憋悶道:“咋不知道呢,子野唄,離咱家遭難那地兒也不算遠,怎么,這戶人家是子野的?” 陳大勝點頭:“哎,阿奶這書都不知道聽了多少本,我一說您就知道了。沒錯兒,這戶人家就是子野的,他家本姓藍,在前朝也是金門賜第,出過無數(shù)學(xué)問人的大戶,先祖興盛那會子,子野那邊一半的土地便都是藍家的……” 老太太自己便是大戶人家的老祖宗,她還是郡王的干娘,卻完全沒有高門老太太的自覺,閑余她便最愛聽大戶人家的故事,在她看來,依舊覺著有三五百畝那便是大戶。 幾年前更慘,覺著天天有細米吃,能吃飽,家里有個幾十畝上田,這就是大戶。 心里盤算了下半個子野,好歹千畝土地,老太太就驚訝道:“竟?這般豪富???” 陳大義笑著點頭:“可不是,這事兒我也知道,源頭卻要說到前年去了……” 陳大勝嫌棄他扯了太遠,便笑道:“二哥你扯那么遠,沒說到這兒呢?!?/br> 四個孫子,從先給陳大勝十貫錢換七茜兒就能看出,老太太是偏心眼兒的,沒有最小的蘭庭在,她就偏陳大勝,偏她自己還覺著最公平不過。 老太太對陳大義擺手:“你別說,讓咱臭頭說……”她想起什么,臉上猛的一沉問陳大勝:“姓藍?子野藍家?那不是咱仇家么?” 老太太這幾年是越發(fā)糊涂,可是這輩子幾大恨,卻都跟這姓藍的有關(guān)系。 前年里找到罪魁禍?zhǔn)?,祭了亡人,老太太便覺著了了心事兒,有意忘記了這戶人家。 可陳大勝今日提起,老太太就想起來了,她怎么敢忘??!那是坑了陳家滿門,把家里男人,男丁都賣做契約奴的混帳人家。 偏偏那家有個好爺給晚輩留有余蔭,陳家講理不能報仇雪恨,就總心有不甘。 老太太眼神晶亮,語氣卻試探著問陳大勝:“莫不是~那藍家大房那個叫藍啥的大爺?他,他終于得了報應(yīng),他倒霉了?” 陳大勝道:“是,正是他倒霉了!藍氏宗子藍子立?!?/br> 老太太聞言輕笑,伸出手將桌面的干果皮兒撥拉了幾下,也不知道在寫畫什么,就寫了好半天兒才說:“老婆子我倒是個念佛的,可這藍家的倒霉,我聽到,卻覺心里十分順暢,阿彌陀佛,佛主,我放不下啊,真真是罪過了。” 說完又加了一句:“來,這大過年的,盡是好事兒,咳~你就細細與阿奶說說,他是怎么倒霉的?。俊?/br> 她看看屋外,又看看屋頂補了句:“那我自然是想旁人都好的,畢竟我是個念佛的,就得信個因果,可他若果報到了,老婆子也沒辦法?。∧浅鲩T驚了馬摔死了,吃飯噎著,他憋死了?那,那就跟老太婆更沒關(guān)系了,菩薩明鑒也不能動了咱家的福報,好歹我施了好久的粥呢。” 陳大勝忍笑,到底與阿奶細細說來。 話說,那年藍子立將舉族支援的二十萬貫折在了燕京,他窮途末路到底心有不甘,又覺著自己最有本事,心有不甘人家就想在燕京試探一下。 最后呢,聞聽這廝拜了一位說是在宮里掌印的錢太監(jiān)為干爹?便不知道怎的又抖擻起來了。 老太太聽到這里,便細細打量幾個孫兒,末了插言笑道:“這干爹還是挺多的,他想要,就有啊?” 陳大勝笑著點頭:“有了,人家自打有了那做內(nèi)官的干爹,便當(dāng)成了親老子奉養(yǎng)起來了?!?/br> 老太太抓了一把豆兒吃著:“呦,他還懂孝順呢?這個錢伴伴,你爹認識不?” 陳大勝搖頭:“騙子一個,我爹哪兒認識去?” 老太太當(dāng)下笑顏如花,點點頭嘆息:“騙子好,騙子就得好好孝順著,最好供起來?!?/br> 陳大勝咳嗽:“啊~跟供起來差不離兒了,人家那是真孝順,對親爹不過就是那樣了!就為孝順好這位,人藍安江是寫信回族里再周轉(zhuǎn)了十萬貫來京,還把一個守寡回娘家的姑姑配給這位干爹做了媳婦兒?!?/br> 老太太有些驚愕的看陳大勝:“這不坑了人家女子么,她做寡婦本不易了,卻又掉到了這個坑里。” 陳大勝卻神色有些恍惚笑道:“不容易?那位藍大姑姑也是個能人,人家又有掌家的見識,讀過正經(jīng)的書,再嫁之后便讓族里不斷資助錢糧,野心勃勃想把全族拉進燕京,最后就在燕京東邊買了大宅,置辦了家當(dāng),正兒八經(jīng)的做了體面奶奶?!?/br> 陳大忠插話:“這位藍大姑姑花錢手潑,說是跟著侄兒先后跟子野老家索要了幾十萬貫錢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