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電話不是壞了嗎？”

    周知意扯了浴巾往衛(wèi)生間里沖：“我明天就找人來修?！?/br>
    “別又亂花錢?！毙毂叹谒砗笞妨藘刹剑骸皬N房給你留了綠豆湯，洗完澡記得喝。”

    “知道啦！”

    周知意洗完澡，搭著毛巾趴在鏡子前。

    額頭的破皮處不小心沾了水，刺刺地疼，她用手指戳了戳，有點(diǎn)腫。

    在抽屜里翻了一圈沒找到創(chuàng)口貼，想起被陳宴拋到地上的那包。

    她齜了齜牙，一股子啞火悶悶地纏上來。

    挺惹人的一張臉，怎么偏偏就長了張嘴？

    周知意“嘖”了聲，可惜了。

    —

    次日是周六，不用上課，周知意睡了個懶覺。

    不知睡到幾點(diǎn)，收音機(jī)里聲音停了，外面隱約傳來說話聲。

    周知意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最后被徐碧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在睡！快點(diǎn)起床，家里來客人了?！?/br>
    周知意捂著眼睛咕噥：“不年不節(jié)的，大伯怎么有空來了？”

    徐碧君：“不是你大伯。”

    周知意眼睛還閉著，懶洋洋地坐起身，“除了大伯咱家還能有什么稀客呀？”

    串門的街坊鄰居還值得她親自起床接待一番？

    她睜開眼，徐碧君已經(jīng)邁著小步子走出去了。

    換下睡衣，隨手抓了把頭發(fā)，周知意不情不愿地下床。

    堂屋里，徐碧君的笑聲清晰入耳。

    什么客人，這么高興？

    她趿拉著拖鞋打開門，頭還沒探出去半個，先跟一張惹人的帥臉對了眼。

    他今天穿了身白衣服，又像白無常了。

    徐碧君：“起了？你陳宴哥來了，來打個招呼?！?/br>
    周知意：“……”

    這人還真是她哥??？

    不是，這人算她哪門子的哥哥？

    第3章 03

    外頭明晃晃的太陽都沒眼前這男人刺眼，周知意站著沒動，徐碧君催了她一句。

    徐碧君上了歲數(shù)，眼神不太好，昨夜里光線昏，她沒留意，這會兒在明晃晃的太陽底下一看孫女的正臉，才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額頭怎么弄的？”

    周知意暗叫糟糕，呼喇著頭發(fā)往破皮處一擋，含混道：“晚上沒看清，撞門上了。”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徐碧君念念叨叨著就往廚房走，“得煮個雞蛋消消腫?！?/br>
    周知意吸了吸鼻子，視線撞到陳宴的。

    他坐在單人沙發(fā)里，長胳膊長腿，顯得有些束縛，周身氣質(zhì)與老舊的榆木沙發(fā)格格不入。

    更扎眼的是他的表情，冷漠寡涼，本就銳利的單眼皮下斂著，生人勿近的模樣看上去實(shí)在不像個能主動登門拜訪的客人。

    廚房里傳來水聲，周知意壓著嗓子道：“昨晚的事兒，你別告訴我奶奶?！?/br>
    陳宴：“哪一件？”

    周知意懷疑這人故意給自己找不痛快，“你愛說不說，反正我提前告訴你，我奶奶可是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好！”

    拖鞋在地板上跺了下，她甩手進(jìn)了洗手間。

    陳宴眉梢微揚(yáng)，明明是有求于人，威脅恐嚇?biāo)褂玫猛α铩?/br>
    周知意自覺和陳宴氣場不和，洗漱完換了衣服就想跑。

    徐碧君把她拽在門口，剝了殼的煮雞蛋舉起來：“滾滾，消消腫。”

    周知意下意識躬身，半蹲著，把額頭湊到老太太手下。

    陽光熾烈，徐碧君身上散發(fā)著溫暖的味道，周知意瞇著眼睛拍馬屁：“奶奶，你今天好像變年輕了，看，臉上皺紋少了好幾條。”

    “瞎說?！毙毂叹恍Γ樕习櫦y舒展著蔓延開，從兜里翻出布錢包遞給周知意：“去菜市買點(diǎn)五花rou，奶奶中午給你們做紅燒rou?！?/br>
    周知意捕捉到“你們”二字，猜到徐碧君是要留陳宴吃飯，頭一撇就想溜：“我去找丁以南，讓他哥來給我們修電話！”

    “你陳宴哥早給修好了?！?/br>
    咦？

    周知意微詫，假裝無意地往沙發(fā)旁瞥了眼，舊電話旁還放著部嶄新的電話，大概是沒派上用場。

    她家老太太，不把東西用到極致是不舍得換的。

    周知意嘴上不服輸：“還是找丁大哥來看看吧，他專管網(wǎng)吧里的各種線路，專業(yè)的?！?/br>
    這話說得不禮貌，徐碧君拍她的手，“奶奶剛剛試過了，好用著呢！”

    說完，又笑呵呵地看向陳宴：“阿宴，中午留下吃飯，奶奶給做好吃的?！?/br>
    “不用了奶奶。”陳宴視線掃過雜亂攀過墻壁的幾根線路，“我回去吃。”

    他跟徐碧君說話時倒是柔和得多，怎么一跟她說話就一副高高在上指點(diǎn)江山的模樣？

    “酒店的飯菜哪有家里的好吃！”徐碧君不依，又催周知意快去。

    周知意正在心里吐槽這人的兩副面孔，就聽陳宴忽而道：“我陪她一起去?！?/br>
    徐碧君：“也好，你也熟悉熟悉環(huán)境?！?/br>
    她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就往外跑：“別，我自己去就行?！?/br>
    徐碧君追著喊：“錢，錢沒拿。”

    少女的嗓音已經(jīng)從大門外傳來了，“我兜里有！”

    徐碧君搖頭：“野丫頭，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br>
    陳宴勾了勾唇，打架斗毆進(jìn)派出所，是挺野。

    ******

    徐碧君張羅了一桌子的菜，周知意被迫幫廚的時候終于弄清了她和陳宴那點(diǎn)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guān)系——陳宴的某個遠(yuǎn)房姑奶奶和徐碧君是同一脈的姐妹，早些年陳宴的外婆也在南城生活。

    所以她和陳宴的關(guān)系簡言之就是：沒什么關(guān)系。

    就這？他還理所當(dāng)然自稱她哥？

    周知意在心里吐槽著，徐碧君把青菜下了鍋。

    噼里啪啦的爆油聲中，徐碧君頓了兩秒：“他和你哥是鄰居，同學(xué)，是一起長大的好哥們?！?/br>
    指間的蒜瓣咕嚕一滑滾到地上，周知意沒話了。

    ……

    “依依，奶奶和你說話呢?！?/br>
    “……??？”周知意低頭把蒜瓣撿起來，偷偷丟進(jìn)垃圾桶，“奶奶你說什么？”

    “這孩子，你小時候和阿宴見過的，不記得了？”

    周知意想起來了，她小時候確實(shí)見過陳宴，在她媽改嫁的那個人均企業(yè)家的富人區(qū)。

    不過卻不是什么好的回憶，她也不想記得了。

    等飯菜上桌，周知意發(fā)現(xiàn)陳宴竟然把家里那幾根亂七八糟的電線給重新拉好了。

    線路老舊，就那么潦草掛著，是有些危險。

    她愣了下，第一次好言好語地和他說話：“謝謝。”

    又撓了撓鼻尖，“吃飯了?！?/br>
    飯桌上，徐碧君熱情地給陳宴夾菜。知道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從小講究慣了，她特意備了雙公筷。

    “嘗嘗奶奶做的紅燒rou?！?/br>
    陳宴接過，說：“謝謝?！?/br>
    嘗過一口后，他眉眼微微舒展，夸贊：“好吃，不輸外面的餐廳?！?/br>
    “原來‘無常’也會拍馬屁?！敝苤庑睦锿敌?。

    徐碧君看著陳宴，笑得慈愛：“向宸以前最愛吃奶奶做的紅燒rou?！?/br>
    這話一落，滿桌啞然，周知意埋頭數(shù)米粒，陳宴的眉眼又?jǐn)科?，眸色黯下去，被他垂眼遮掩?/br>
    短暫數(shù)秒的沉默像粘稠的泥漿，裹著人深陷。

    徐碧君耷拉的眼皮動了動，嘆口氣，又笑了，“奶奶今天就幫你把房子收拾出來，還差個衣柜，等吃完飯讓依依帶你去家具城選，奶奶給報銷?！?/br>
    周知意猛得抬頭：“好端端的買柜子做什么？”

    徐碧君說：“你陳宴哥初來南城，沒地方住，咱家后院那幾間房正空著，就給阿宴住，總比住酒店省錢。”

    周家老房子是兩進(jìn)兩出的格局，他們現(xiàn)在住著的是前院，南墻邊開了一道門，可以直接通往后院，后院面積比前院略小，另有主次三間房，院后另開一道門，可以單獨(dú)進(jìn)出。

    徐碧君沒有女兒，只有兩個兒子，當(dāng)年原打算把兩個院子分別留給兩個兒子，她和老伴在前院有間偏屋養(yǎng)老就行。后來周知意的大伯去了霖城定居，后院就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