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玄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猶豫了許久,才問:“阿綾,昨夜你喝醉之后,喊了好幾遍師兄?!?/br> 他謹慎的看她,試探性的問道:“他,是誰?。俊?/br> 長孫綾的眼眉間飛過了一絲厭惡:“沒什么,一個很討厭的人罷了?!?/br> 玄桀知道自己不善言辭,多說無益,更怕惹她不開心,于是很適時的不再提起。 兩日后,一個震驚宮闈的消息便在宮廷內(nèi)傳開了。 兩日前,玄桀先去告知了蘇覆,只說是不想成親。 蘇覆淡淡看他一眼: “你一向不介懷于此。煙若公主雖出身不高,但賢良淑德,宜室宜家,于你而言算是良配?!?/br> 然而見玄桀此次心意已決,蘇覆也懶待管別人的男女之事,便也沒再深勸。 一旁的楚敘舟自始至終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著瓷杯,時而望玄桀一眼,卻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續(xù)后,蘇覆先行離開,楚敘舟則在經(jīng)過玄桀身旁時停頓了片刻,目光掃過他腰間新別上的玉佩: “三弟,二哥不是喜歡多話的人。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把握不住的女人還是小心些的好。” 語畢,就尾隨蘇覆離開了。 玄桀沒有說話,但是心下是有些緊張,不知道是不是讓楚敘舟看出了什么端倪。 卿城聽了是最訝異的,連忙去了煙若的寢宮,剛?cè)雽m門就急切切道:“煙若,你怎么好端端的求父王退了這樁婚事呀?” 煙若以前分明很鐘意玄桀的,今日一早,她便聽見宮人議論煙若執(zhí)意要退親的事。 煙若像是剛剛哭過,眼睛都有些腫了:“其實……是玄桀央求我的?!?/br> “玄桀?” 煙若垂下眸子道: “是。他說他很抱歉,但還是懇請我求父王退了這門親事,也不至于讓我名聲掃地,說算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補償?!?/br> 卿城覺得嗓子有些澀,干巴巴道:“玄桀啊,他怎么……” 煙若拭了淚道:“那日在宮門前,我見他眼中清明淡漠,像是愛天下不愛美人的涼薄英雄。但我想,只要我日后悉心待他,總有一日他會喜歡我的。 可是,今日他來的時候,很歉意的告訴我他有心上人了。其實他眼里不是沒有天下,只是我時至今日才曉得,他眼中的天下是別人罷了。 退了也罷。他既不鐘意我,我又何必沒臉沒皮的纏著他不放。” 她這樣說,卿城反倒支吾著也不知道該怎樣勸她了,最后只得道:“那,退了也好呀,我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一起玩?!?/br> 長孫綾聽了這則消息則是眉尖微蹙,對玄桀道:“你原不必為了我如此,就算你成親,我也不會怪你?!?/br> 玄桀拉著她的手,低下頭道:“不是。阿綾……我不想讓你受委屈?!?/br> 長孫綾忍不住笑出聲來,玄桀身上這股子傻氣她已經(jīng)了如指掌。 前段日子,他歸朝的時候,南柯王為犒勞他平定邊疆戰(zhàn)亂之功,賜了十萬金,他向君上請旨,悉數(shù)轉(zhuǎn)贈給邊疆戰(zhàn)士。 這樣的人,確實體恤民生疾苦,不該在朝堂上做個政客。 她抬手弄了弄頭發(fā):“那好吧。如果東夷的事情定下來,是不是不久之后你又要出征了?” 他誠懇答道:“或許這次我要留守前朝,但也不排除出征的可能?!?/br> 長孫綾抬起眼簾看他一眼:“還真是個多事之秋??磥碚嬉グ輦€佛,保佑我南柯朝千軍不破?!?/br> 以長孫綾的性子,素來是說做就做,轉(zhuǎn)眼就拉著玄桀離了宮,去了宮外最著名的惠緣寺。 沒想到他們剛打算進寺的時候,原本在與人說禪的住持卻走出來,向玄桀、長孫綾施了個合十禮:“二位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玄桀微楞了一下,旋即點頭隨他到行人較少處:“住持請講?!?/br> 住持慈眉善目,語出卻是驚人:“老衲見施主您面帶兇煞之氣,似乎不宜禮佛。還望施主見諒。” ☆、禮佛 住持慈眉善目,語出卻是十分驚人: “老衲見施主您面帶兇煞之氣,似乎不宜禮佛。還望施主見諒?!?/br> 玄桀雖是個將軍,但面容俊秀,目光更是清澈明朗,就算身上有幾道疤痕也難掩溫潤之氣。 而且此次他出行穿的是常服,更未佩劍,哪里有半分兇煞之氣? 長孫綾快言快語道: “我怎么沒瞧出兇煞之氣?若住持所言不虛,佛門普度眾生,那更應讓他禮佛沐浴清化才是?!?/br> 住持笑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成佛成魔皆在一念之間。若是這位施主虔心向佛,不論身在何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br> 玄桀也不惱,只是溫和對長孫綾道:“阿綾,你進去吧,我在外等你就是?!?/br> “憑什么?分明……”長孫綾還想分辯什么,卻被玄桀拉了一下衣袖,只好止住了,改口道:“罷了罷了。我們走就是。” 玄桀沒生氣,長孫綾倒是很不高興,拉著玄桀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好遠。 他雖是個將軍,但也是為了國事縱橫沙場,為民請命的事情做的也不少,長相也俊雅,怎么就無端被人說是帶有兇煞之氣? 長孫綾越想越氣,猛然停了下來: “剛才就是被那老和尚騙了!怎么這么傻傻的就被騙走了,早知道就應該先拆了他的破廟?!?/br> 玄桀淺淡一笑,拉著她的手道: “師父自幼就教導我:‘善人者,人亦善之’。師父說我不擅長說話,也許正因如此,他們不愿意相信我。但是只要我堅持說真話,總有一天他們會接納我的。” 長孫綾語調(diào)中還帶著些怨氣:“那你就甘愿受這種委屈?你自己把十萬金送給別人,別人還嫌你不好?!?/br> 有時長孫綾都不明白受了委屈的到底是自己還是他,自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可他一笑起來卻是神采飛揚:“還是那句話,善有善報?!?/br> 最后,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氣,近前輕輕抱了她一下,聲音很輕:“阿綾,我相信,你就是我的福祉?!?/br> 自從楚敘舟取回乾龍棒后,衛(wèi)綰等人又開始了在紫微宮游蕩的日子。 顏七原本的意思是,既然乾龍棒已安然取回,便可以返回原本的世界了。 但謝殃放心不下,失之毫厘,謬以千他里堅持要眼看著軒轅劍物歸原主。 據(jù)他們這段日子觀察,至少要等到北伐東夷之后,再經(jīng)一番周折,才能從東邪手上搶回軒轅劍。 然而謝殃對此事格外堅持、重視。因此衛(wèi)綰竊以為他與其他紈绔截然不同,是心懷天下蒼生的大愛之人,倍感欽佩。 另外,謝殃一直對此事非常歉意,覺得羈絆了衛(wèi)綰等人。尤其是衛(wèi)綰這個性子,哪里是閑得住的。 他有時也會想些辦法逗她開心,免得她覺得太悶。謝殃方才不知道在哪里撿到了個折子,略略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原來寫的是戲劇,瞧見衛(wèi)綰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他笑了一下,便將戲折子遞給了衛(wèi)綰:“你看吧?!?/br> 衛(wèi)綰剛接過戲折子,滿心歡喜的打算閱覽,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看完之后,給我看一下。” 衛(wèi)綰仰頭看著梁九八,愣愣的點了一下頭,然后直接把手上的戲折子遞給了他。 梁九八好像有些存疑,但也沒有多問什么,毫不猶豫的接過戲折子,到遠處坐下來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謝殃低低一笑:“你就這么怕他?” 衛(wèi)綰回頭,作淚流滿面惶恐狀:“我不敢忤逆他。” 謝殃聞言一笑:“你去找他要回來吧。沒事,我在旁邊看著,他不會把你怎么樣的?!?/br> 衛(wèi)綰一想用謝殃護著自己,梁九八確實不敢將自己怎樣,于是便帶著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走到梁九八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br> 梁九八的目光從戲折子移到她的臉上,抬頭看著衛(wèi)綰,等她說話, 衛(wèi)綰突然覺得謝殃離自己好像有點遠,會不會來不及護著自己。 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臉都紅了,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阿彌陀佛。”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蹭蹭的跑走了。 衛(wèi)綰沒跑一會,便看見了尹熙與卿城,她又開始幻想,問謝殃道:“你說這個人長得這么像淵河,公主又經(jīng)常和他一起,會不會移情別戀?。课疫€覺得她和右相有些苗頭呢?!?/br> 謝殃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篤定道:“不會。公主與淵河本就是兄妹的關(guān)系?!?/br> 這段日子,卿城確實常常會在宮里遇見尹熙,或許是因為那日在他面前失言的緣故,遇見他既覺得親切又覺得膽怯。 然而長久以來,倒也相安無事,卿城便也漸漸放下心來。 尹熙為人十分和善,卿城經(jīng)??匆娝c宮內(nèi)一些女官們談笑風生。因他可自由出入宮中,那些女官也常常委托他替她們從宮外帶回一些小東西。 那日的際遇卿城總放不下,若真是與淵河哥哥如此相仿,倒也不失為一種緣分。 思前想后,卿城也很想了解了解他,于是便找了個機會接近他,請求他替自己從宮外采購一些時興的首飾。 尹熙將步搖給她的時候,那是只有他們兩人。 卿城在他衣袖上寫了一個‘謝’字。 尹熙頷首道:“能為公主效力是微臣之幸。此處沒有別人,公主可安心盡言?!?/br> 長久不說話,卿城也憋的急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才訥訥道:“這步搖是不是壞了呀?怎么只有綴飾,沒有橫簪呢?” 尹熙笑道: “公主有所不知,這步搖是刻意去了橫簪的。前段日子‘曉風殘月’的艷骨姑娘就是自己去了步搖上的橫簪,再別到腰間袖間,聽說跳舞時環(huán)佩玎珰,泠然作響。 她那支《鳳求凰》可是名動京師,現(xiàn)在這大大小小的姑娘都爭相效仿,佩戴這樣的新式步搖。微臣私以為公主亦會喜歡,所以在宮外尋了一支?!?/br> 卿城這才想起來,前幾日還看見溫華等公主腰間別了幾個綴飾,當時只覺好看,原來是這個淵源。 卿城雖人在深閨,但對這位艷骨姑娘也是有所耳聞的,時人盛贊她“藝冠京華,艷絕天下?!彼苡杏羞@樣靈巧的心思,如今看來并非浪得虛名。 卿城微微抬起眼看他,試探的問道:“您是哪里人呢?” 他眼中似乎有幾分惘然:“微臣流浪日久,自己也記不清了?!?/br> 卿城點了點頭:“那您認識三王子嗎?” 尹熙搖頭微笑道:“微臣初入宮中,與三王子并無謀面之緣?!?/br> 卿城有些失望的‘嗯’了一聲,片刻后,又忍不住問道:“那三王子的事情,您聽說過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