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蘇覆將她從冰涼的石頭上抱下來:“好問題。你倒看看在宮里除了我還有誰管你?!?/br> 她望著蘇覆,怔了一會沒說話。其實蘇覆哥哥與淵河哥哥長得并不相似,但是蘇覆哥哥身上卻有一種神采與淵河哥哥相仿。 剛才的那位尹熙皮相與淵河哥哥相仿,卻又似乎少了幾分淵河哥哥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蘇覆想送她回未央宮:“該回去了?!?/br> “我不想回去了?!贝蟾攀且驗楹攘它c酒,她使了些小性子,就是不肯隨他回未央宮。 蘇覆微微一笑,半帶調(diào)侃的意味:“不想回去。那我?guī)慊匚腋??要不然就在這里吹一夜的風(fēng),冷的可不是我?!?/br> 卿城想一出是一出,纏著他道:“不然你背我回去嘛。” 蘇覆怎么都勸不回去,最終也只好依了她。 他背上她剛走了一小段路,她又不依了,說這條路人多容易讓人瞧見,非要走太液池那段路。蘇覆只好折回去,她伏在他肩上很安靜,只有輕淺的呼吸中溢出酒的清香。 忽然,她問:“蘇覆哥哥,東夷很遠(yuǎn)么?” 原來她已知道了和親的事,難道是因此情緒有些不對? 蘇覆明知故問:“怎么問起這些?” 卿城想了一下,道:“我就是好奇。” 蘇覆微微一笑:“不遠(yuǎn),就是要乘舟越過沈星河。等到盛夏的時候,沈星河里就開滿了蓮花,東夷的蓮花可以開很久很久,顏色也很好看?!?/br> 他又望了一眼太液池里落敗的蓮花,很輕的道:“等到明年的時候,可以從東夷移植一些青蓮在太液池里,你會喜歡的?!?/br> 卿城幾經(jīng)權(quán)衡了一下,道:“還是不要了吧?!?/br> 她又想了想,說:“我可以去你那里看呀。” 蘇覆輕笑:“怎么?我那里的蓮花開的比別的地方好看,是不是?” 她學(xué)著他的口吻,故意道:“是呀。比哪里的都好?!?/br> 蘇覆長得高,她在他背上,一伸手還能抓到沿途樹上開的花。只是今夜貪了幾杯酒,又吹了晚風(fēng),現(xiàn)在頭卻有些疼了。 她安靜了一會后,又兀然提起:“蘇覆哥哥。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像很像淵河哥哥的人,他說他叫尹熙?!?/br> 蘇覆的神色發(fā)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但是最后他依然只是輕聲問了一句:“有多像呢?” 她試圖組織一下語言,可是最后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描述:“就是很像很像。我不小心,讓他聽見我說話了?!?/br> 蘇覆想開口,可是卿城卻調(diào)皮了一下,蠻不講理的將手覆在他唇上,不讓他說話。 “嗯……”過了一會后,她又自顧自的說起來:“蘇覆哥哥,其實有的時候我覺得你也有點像淵河哥哥。你和淵河哥哥一樣,都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像星辰一樣?!?/br> “可是他走之后,天上也沒有多出一顆星?!?/br> 卿城后面這句話的聲音很輕很輕,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可是蘇覆還是聽見了其中的落寞。 屆時,已經(jīng)到了未央宮宮門前,蘇覆將她放了下來,然后微微彎腰,臉與她貼的很近,他們都更清晰的看見了彼此的臉。 卿城撲閃著大眼睛,看著他好看的不像話的臉龐,等著他說話。 此時他平日里淡漠的神色一掃而空,眼眉微彎,這一笑,似終南山上的十里春風(fēng):“那以后,我們到一個星星更亮的地方,去找一找?!?/br> 見他一笑,卿城心里都覺得暖和了許多,小臉上也洋溢起了笑。她沒有說話,卻把自己剛才沿途摘的花放到他手上,才轉(zhuǎn)身回宮。等快要進(jìn)門的時候,還帶笑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依舊笑著目送她遠(yuǎn)去。 卿城最后很開心的看了一眼,才掩上了門。 夜間是風(fēng)流灑脫的好時候。 但是在'曉風(fēng)殘月'略有不同,不論是白晝還是黑夜,'曉風(fēng)殘月'的燈總是長明不熄。 流光溢彩的燈光下,不分晝夜,時時刻刻都是溫柔富貴鄉(xiāng)。 艷骨白天練了舞,夜間便回房歇息了。 她并不喜歡'曉風(fēng)殘月'里燈火通明的夜晚。 她的房間很偏僻,偏僻的不像花魁該住的廂房,這是她向主事請求的。夜間遠(yuǎn)離喧囂,靜悄悄的。 這么晚了,會是誰在叩門。 艷骨隨意披了件衣裳,略帶慵懶的起身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楚敘舟。 ☆、酒后迷情 玄桀回宮后,蘇覆為了提拔他,將宮中夜間宿衛(wèi)警備的事情也交給了他。 他是在長廊上遇見的長孫綾。 長孫綾自從遷入永巷之后,便再沒離開半步。今日能在這里遇見她,他是很意外的。 長孫綾難得穿了一件顏色偏淺的衣裳,手上還拿著一樽酒,歪歪倒倒的走著,看得出來已然有幾分醉了。 玄桀斂眉上前扶了她一把道:“你怎么喝成這樣?” 她眼神有些迷蒙,好半天才認(rèn)出他道:“王后賜酒要我跟他喝?!?/br> 玄桀微微一怔:“他?” 她張揚的笑:“嗯。弘景啊。你都不知道,為著讓我和他重歸于好,王后讓人灌了我們多少酒呢?!?/br> 玄桀沉默了片刻,許久才問:“那......他呢?” 長孫綾諷刺的笑出聲來:“他自然是跟他的寵妾尋歡作樂去了。我們這么相看兩厭,喝再多的酒都是白搭?!?/br> 玄桀輕輕道:“我送你回去吧,你一個人在這里成什么樣子?!?/br> 長孫綾今夜委實醉的有些厲害了,不以為意道:“回去做什么?你陪我喝兩杯?” 玄桀奪過她手中的酒樽道:“你不能再喝了?!?/br> 長孫綾不依。玄桀要扶她回去,怎么說她都不肯走,非要讓他陪自己喝兩杯。 玄桀拗不過她的性子,只得將樽內(nèi)的酒飲下,又好言哄慰了半天才將長孫綾送回去了。 他把她送回了永巷的屋子,安頓好后打算離開。 長孫綾卻拉著他的手,說什么都不肯讓他走。 她勾著他的脖子,不依不饒道:“你再陪我一會。” 過于曖昧親近的動作讓玄桀臉微微紅了一紅:“我....晚上還有兵書沒看完?!?/br> 雖然玄桀只飲了區(qū)區(qū)一杯,但是他隱約感覺到了那酒里是下了助興的藥的,王后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兵書?”她微微偏著頭看他,輕佻笑道:“兵書有我好看么?” 玄桀重新將她送到床上,依著她道:“沒你好看。但是今天太晚了,我該回去了?!?/br> 長孫綾‘哧’的笑出聲來:“沒我好看你看什么?” 她將手放在他的背脊上,緩緩的由上到下,最后靠近他,將自己已經(jīng)發(fā)燙的臉頰貼到他的臉上:“你陪陪我。這么多年了.....弘景他不是人.....” 她大概是神志不清了,斷斷續(xù)續(xù)說了許多,只言片語的呢喃,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玄桀身子一僵。 又聽她道:“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不好,我也討厭我自己,可是.....” 玄桀輕聲打斷她道:“沒有,你很好?!?/br> “那你為什么總是這樣?”長孫綾那張驕傲的臉上難得溢出了微許難過的情緒,伏在他肩膀上:“你就不能陪陪我么?” 良久,玄桀終于道:“好?!?/br> 長孫綾埋在他肩上的臉龐微微抬起時,唇掠過了他的脖頸。她很纏著他。 當(dāng)她的手探入他的衣襟的時候,他微顫了一下,還是制止了她:“你喝醉了。” 她抬眸望著他:“我沒喝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玄桀沉默了。她似乎更加生氣,又像是怨恨又像是委屈,揪著他道:“你怕他呀?你怕別人說三道四呀?” 她還想說下去,但是已經(jīng)被玄桀翻身吻住。他的指尖穿過她的發(fā),綿長的思念在壓抑過后更容易迸發(fā),唇齒纏綿許久,溢出幾聲喘息。 那夜發(fā)生的事玄桀從來沒有追究過對錯。他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姑娘比自己大上一歲,也知道這個姑娘不屬于自己??伤褪窍矚g她,愛而不得也想喜歡她。買定離手,則錯愛不究。 長孫綾醒來的時候,玄桀還沒有離開。 昨夜她喝的爛醉,但還有些殘留的記憶。身上的酸痛對她而言算不得什么,觸目的是床上的殷紅。 玄桀不知道該怎樣說,心底是有些不安的。他再不善言辭,也知道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之后再說對不起是不合適的。 一貫處變不驚的長孫綾都愣了半天,最后,她道:“就當(dāng)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br> 玄桀看著她,訥訥道:“……我會負(fù)責(zé)。” 長孫綾恢復(fù)了往常的神態(tài),與昨夜截然不同,眉眼微挑:“負(fù)責(zé)?我的清白有無,于我而言有什么緊要。再者,男歡女愛的事情談不上誰虧欠誰。你不必耽誤了自己的前程和我糾纏?!?/br> 玄桀微微停頓了片刻,許久,才說出話來:“不是這樣。阿綾,我喜歡你?!?/br> 長孫綾有些異常的打量著他,似乎聽見了什么怪異的話一般:“你喜歡我?” 盡管他事先已經(jīng)醞釀了許久,可是臨上陣來,卻還是緊張;“是。阿綾,我喜歡你?!?/br> 空氣似乎靜止了一般,他很怕她生氣,抑或是說后悔。 然而,出乎意料,長孫綾漫漫然一笑,語氣很輕似不經(jīng)心道:“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也喜歡你?!?/br> 她誘惑般的抬起手,讓他握住。 玄桀一怔,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旋即抱住她,高興的都語不成章了: “阿綾。我……一開始很怕你會后悔。我有私心,昨晚遇見你的時候,其實很怕你重新回到他身邊。我喜歡你……很久了。我不敢和你說,我怕你討厭我……” 他語氣突然低落起來:要是……我早些遇見你就好了。你背后的那些疤痕,我看了很難過。” 長孫綾則從容的多,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一雙眼似要生出風(fēng)情萬種,不緊不慢道:“那你以后,對我好一些?!?/br> 玄桀呼吸一窒,很慢的低下頭,在她耳垂上親了一下,聲音很輕很輕,可是她聽見了。 “好?!?/br>